《陨石坑》未畹

27、偶遇

　　2100年7月3日 7:50P.M.
　　雷沃澳大利亚区达尔文市明迪尔海滩
　　今夜的海滩仍旧热闹，椰树下聚满各种小摊，烧烤的香气被彩灯串在树与树、人与人之间，弥漫在欢呼声里。赫德琳穿梭在攒动的人头中，她只想快点找到个能给她坐下来喝几杯的地方。
　　因为附近都是赛区，所以赫德琳差不多在达尔文警局里待了一天。大部分时间她都坐在会议室里，反复地看着那段投影。最令赫德琳好奇的是凶手那频闪的身影，她向李从闻要来纸笔，简单地勾勒了一下凶手的轮廓，再大概地上了下色，不过仍看不出什么来。
　　李从闻时不时地走进会议室来，问赫德琳有什么发现，还会顺便给她带点零食点心之类的。除此之外，李还问她是否可以联系到莱恩，询问关于子弹的事。但即使赫德琳偷偷地每隔十分钟给莱恩打一个电话，都还是没有人接，她就这么一直打到了比赛结束，她可以出去了的时候。
　　赫德琳出了警局就在市中心随处逛，她还是第一次来达尔文，要是没有这次比赛，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会知道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城市。
　　逛了会儿，赫德琳便叫了辆出租车，向司机打听到附近最热闹的地方是斯派克广场后就很快到了那儿。
　　下车后，赫德琳晃悠到了斯派克三街——美食街，李从闻给的那些零碎的吃食自然是不够她填肚子的，所以她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饱餐一顿后她有些口渴，想喝些酒水，但寻来寻去都没一个合心意的地，她就跟着人群到了海滩。
　　海滩的人可不比广场的少，汗味和烟味熏得赫德琳捏紧鼻子加快脚步。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赫德琳终于走到人较少的地方时，她看见一个精致的小木屋在海边，屋内透出暖色的灯光，飘散出酒香，招牌上用英文写着“止汐”。海浪拍打着沙滩，也拍打着赫德琳的心，她觉得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便迫不及待地过去推门而入。
　　接着赫德琳就后悔了。屋内味道的难闻程度与屋外的相比简直是地狱和天堂之别，各种层次的味道袭入赫德琳的鼻腔，让她骂了句脏话，而后她想转头就走，无奈店内人太多，硬生生被挤了回去，甚至挤到了柜台旁，这下不喝不行了。
　　在柜台前坐下，赫德琳环顾了下四周，觉得自己实在是格格不入，这儿的客人净是些大嗓门、情绪高涨又爱吹嘘的男女，他们基本上没有坐下的，全都站起来畅饮、谈天，整个酒馆都是四面八方而来的飞沫。赫德琳叹了口气，转眼便发现了个与自己一样格格不入的人，那是酒馆仅有的一个服务员，正端着盘子从一众客人中走到柜台来，他看起来二十来岁，白白净净的，身穿白衬衫和黑西装裤，戴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右眼下方有颗痣，一头略蓬松的卷发稍显青涩。
　　“小姐，您喝些什么？”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赫德琳转头望去，发现柜台前突然多出了一个蓄着胡子、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应该是老板。
　　赫德琳略微思索，说：“一瓶尊尼获加蓝牌威士忌，凯恩杯，纯饮。”
　　老板听这位客人一开口便是如此价位的酒，脸上霎时露出爽快的笑容，“请稍等。”接着便迅速地拿出一瓶全新的蓝牌威士忌和凯恩杯放在桌上，开瓶后慢慢地斟酒，刚好到杯肚的一半，便把杯子推向赫德琳，“请慢用。”
　　赫德琳拿起杯子，晃了晃其中琥珀色的液体，再把杯口凑近鼻前轻嗅，酒精挥发带出来的香气瞬间就洗涤她的鼻腔，让她有如得到净化。赫德琳抿一口，浓郁的风味带着酒精的刺激顺滑下肚，口腔中还留有多种诸如柑橘、蜂蜜和榛果等的味道，令她回味无穷。
　　柜台后的酒柜上方有台老式的电视，正在播放着晚间新闻。
　　正当赫德琳举着杯，抬头看着新闻，想把剩下的威士忌一口饮尽时，她的余光瞥见了旁边的高脚凳被拉动。
　　“小姐，品味不错啊。”
　　赫德琳把空杯放在桌上，慢悠悠地说：“在我遇到的搭讪中，你的开头还算不错。”
　　“多谢夸奖。”一旁的男人说，接着把一张名片推到赫德琳的杯旁。
　　“不是一般的搭讪的啊。”赫德琳低头看着名片上的字，“穆齐奥·纳斯科德勒……你是因克诺人吧，看你名字猜的——侦探？我明白了，想要情报是吧，关于厄兹蒂尔克的？抱歉，你出什么价钱我都不会给你的，我签过合同。”她把名片退回去，冷冷地看向蓝发的男人，昏暗的灯光下，难以看清他的长相。
　　“对不起，谢丝特小姐，我想您有些误会。”穆齐奥把名片按住，微笑着对赫德琳说。
　　“哦？”赫德琳敷衍地表示着惊讶。
　　“首先，我现在只是个来酒馆喝几杯普通人，递名片是我的习惯，不用自我介绍。另外，我也久闻您的大名——”
　　“打住，我可没什么大名。我只是普列特的一个普通员工，说吧，调查了多久？”赫德琳打量着穆齐奥。
　　“调查？您用不着这么谦虚，世界上有复原仪权限的人不多，在网上查查就有您的名字了。”穆齐奥说。
　　“是吗？我才知道呢。”赫德琳说。
　　“您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在给您查查。”穆齐奥说着就露出了戴在左腕的智能表，藏青色的仿皮制表带有些掉色。赫德琳一看便认出这表是属于海士科技洋流系列的“印度洋”，是老掉牙的款式，胜在便宜又功能齐全。
　　“不用了。听你刚才的话，你应该对复原仪挺感兴趣的。”赫德琳说。
　　“您也听出来了，只是我一直不太懂那东西的原理。”穆齐奥暗示道。
　　“你想懂是吧，我建议你去网上找点物理学的视频看看，有人研究这个。如果你还想知道它怎么用，那去找警察，你知道的，那种学校放给小孩子的教育视频，里面有。除此之外，我就帮不了你了。”赫德琳说完耸耸肩。
　　“谢谢您的建议，不过我都了解过了。我想知道更深层的，比如您去迪维勒曼学到的东西。”穆齐奥说。
　　“想知道那些啊，请我喝点，到醉了的时候我或许会说。”赫德琳的手罩着空杯。
　　“明白。这瓶威士忌就我付吧。”说着，穆齐奥向老板要来一个古典杯，给自己和赫德琳都倒上了酒。
　　“那，干杯。”赫德琳举起杯子。
　　“干杯。”穆齐奥也举杯。
　　清脆的碰杯声后，两人对视着喝下了酒。
　　“是你，纳斯科德勒！”穆齐奥品着酒时，突然听到了耳熟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便循声望去，看见那人竟是今天遇见的挺有见识的眼镜小伙。
　　“是你啊！真是巧，你在这里工作吗？”穆齐奥说。
　　“是，不过是钟点工。”
　　“你认识他？”赫德琳问穆齐奥，她看见叫他的人是那个服务员时有些惊讶，在想着这世界真小。
　　“不止认识，我还救了他一命呢。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穆齐奥问服务员道。
　　“程潇。”服务员答道。
　　“插播一条新闻，”电视里新闻播报员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许多，“据几名负责查看监视器内容的监管员反映，他们在一台监视器里发现了一段奇异的录像，现在先请看录像……”
　　录像中的，是水蛭和叶茗时打斗的画面。
　　几声爆响从录像传出后，酒馆里的眼睛就齐刷刷地看向了电视。
　　“这不是抢我钱包那小子吗？那边躺着的那个……是您吧，程潇先生？”老板转头问。
　　程潇沉默不语，继续看着屏幕。
　　穆齐奥趁赫德琳的眼睛粘在电视屏幕上时，悄悄地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个复原仪，再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后颈，按下扫描键——
　　“那不是你吗——”赫德琳转回头去，身旁的椅子已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张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