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两钱》半杯寒

5、鬼潮

　　“嗯嗯”季容赦放开他，“我昨天都没有看到你的阵盘，你有吗？”
　　“有啊。厉鬼的阵盘都不轻易使用的，更何况他们那么弱，根本不需要。”
　　“哟哟哟，还给你装起来哩。”季容赦坏笑道，“那还有比你更强的吗？”
　　“不知道，应该有吧。”谢归想了想，“对了，前几天这里出了命案。”
　　“啊，怎么？蓄意谋杀？”季容赦问道。
　　“不是，无差别攻击罢了。”谢归说，“我不敢确定，应该是水鬼索命。”
　　季容赦表情变得不是很好看，“水鬼？”
　　“嗯。”谢归说，“我告诉哥哥，是因为距离我们位置挺近的，只有一百米上下。不管的话，容易积累怨气，形成尸潮，会破财死人……”
　　季容赦一听到“破财”二字，便紧张问：“这事儿危险系数大不大？”
　　“与我而言，应该是顺手的事。”谢归想了想，“对你而言，会比较危险吧。”
　　“那你有把握保护我吗？”季容赦笑道。
　　“自然。”
　　“那我也去，挡我财路必须死！”
　　季容赦说这句话时中气十足，然而反复地询问谢归，“你确定你护得了我？”
　　“我保得住你。”谢归不知道他问了几遍，但还是耐心安抚。
　　“那弟弟真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呢！”季容赦戏谑道。
　　谢归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脸又红了。
　　“哥哥，特别喜欢你呦！”季容赦下定决心要逗他。
　　“哥哥，你……”谢归“哼”了一声，转过头，“你怎么，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了，说说看。”
　　“我们才认识一天，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谢归卡了半天，说了一句，“当作那么亲密的样子。”他仅仅说完，便不敢抬头了。
　　“因为我对你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季容赦佯装思考，“你信吗？”
　　“真的假的？”谢归眨巴着大眼睛问。
　　“当然是假的。”季容赦摸摸他的头。
　　谢归木然的瞪着他，“今天晚上把你踹沟里。”
　　季容赦贱笑两声，“话说我三奶奶怎么知道你是鬼的？”
　　“她是一个斩鬼武士。”谢归顿了一下，“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么？”
　　“……”谢归沉默了，咬了咬嘴唇，“……哥哥，你和三奶奶真的有血缘关系吗？”
　　“有啊。”季容赦不明所以。
　　“我原来以为，哥哥和令尊至少有一个是捡来的。”谢归补了一句，“我无意冒犯。”
　　“……”季容赦露出无语的表情，“你详细说说。”
　　“刚刚和她对掌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大部分法力都来自于，血脉传承。照理说，哥哥身上应该也会有法力流动，但我没有感受到。”谢归皱起眉，“就是一个普通人。”
　　季容赦闻言，喃喃自语，“那不成，我真是……捡来的？”
　　“你等一下，我先问一下我爹。”他抓起手机拨打给在通讯录底部的季姓男性。
　　对方过了良久，才接电话，很不耐烦道：“有屁快放，我现在很忙。”
　　季容赦直截了当地问，“我是你捡来的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怒骂，“忘嗑药了吧你！”他说完就挂。
　　季容赦瞅了瞅手机，“这老登儿是不是心虚了？”
　　“我觉得他更像是在骂你诶。”谢归认真说。
　　“我知道……”

　　一直到晚上八点钟，在外采购的三奶奶被绊住手脚，打电话来说，今晚不回。
　　季容赦只好提前关门。
　　夏江古镇的夜晚是极其热闹的，尤其是在暑假期间，整条街长大一点五千米左右，像卧在江边的长龙，江面上清风微拂，上游出有几个红色的小点。
　　季容赦和谢归肩并肩吹江风，这话其实不准确，因为谢归身高甚至没到他肩膀。
　　“小乌龟，我们为什么非得晚上来？”季容赦感觉自己已经被江风吹得寒毛倒立，一想起平静的江面下有水鬼，实在不适。
　　“我晚上法力更强。”谢归叹了口气，“虽然法力没有全部恢复。”
　　“为什么？”季容赦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噶很，手不由自主地去捏他的脸。
　　“浮生盒会压制鬼怪法力，鬼怪实力越强，限制效果越强。”谢归拍掉他的爪子，“要给你捏变形了都。”
　　“怎么可能，我下手很轻的。”季容赦嘟囔道。
　　“哥哥，我们现在需要到江上去。”谢归打断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嗯。飞过去。”
　　“然后？”
　　“我们会被采访，直接上热搜，最后可以拿到一笔数额不小的稿费。”季容赦沉思了一下，“被切片研究也不是不可能。”
　　“……”人来人往，纷纷攘攘，只有谢归一个人略带无语，保持微笑。
　　“我说眼下怎么去解决水鬼问题。”谢归抚了抚额，“跳下去吗？”
　　“……我会游泳。”季容赦打趣道，“要是你想，也是可以的。”
　　“……”谢归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五彩缤纷，“你认真的吗？”
　　“你觉得呢？”季容赦笑道。
　　谢归握住他的手腕，在内侧摸了摸，“你虚火旺盛，肝脾失调，脉搏紊乱。哦，我知道了——是脑子敲坏了。”
　　“哈？”
　　“嗯。”谢归表达肯定。
　　“谢归！”季容赦叫道，“怎么回事，干嘛骂人嘛！”
　　他的声音很响，在热闹的夜市中也很清晰，周围都是忙碌的行人，谢归回头看他，他扯了扯谢归的两根马尾。
　　“哥哥，你可不可以走快点，说不定就趁我们俩大闹的功夫，又死人了。”谢归无奈地说。
　　“好好好。”季容赦，“你知道水鬼在哪儿？”
　　“我可以感知到的。”谢归顿了一下，“你原本……”他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
　　“没事，快走吧。”谢归拽着他往前走，“今晚得有大事发生了。”
　　谢归将他领至一处岸口，周围都是人流，这处平台是街上最突出的，远端已近在江中央。
　　谢归静静地站在岸边，死死盯着远处的红点。
　　“这里好像没什么问题啊。”季容赦四周望了望，将紧绷的心放松些。
　　“别被表面欺骗。”谢归叹了口气，“要死人了，死很多人。”他伸手，只在一圈圈气流波动中凝出一把长刀。
　　在季容赦惊奇地表情中，用刀尖挑破手指，踮起脚，将血抹在他左眼上。
　　“浮生悠悠，天地两钱。物我两生，魂破乾坤。”谢归呢喃道，“奇门解语。”
　　季容赦只感觉眼前金光乍现，浮现出长条的令人费解的经文。
　　“哥哥啊，有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封住了你的天赋，我已经为你解去大半，但剩下的我无能为力。”谢归瞅了瞅他金棕色的眼睛，“你自己摸索一下。”
　　“法力会因思维而变化。”
　　“嗯……”季容赦揉了揉眼睛，“有什么不同吗？”
　　“这个——”
　　“砰！”整个平台都在颤抖，江面倾倒扑上岸。
　　谢归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小心一点。”
　　江水中大量雾气上涌，离岸近处乌黑一片。
　　“和我预期有点误差。”谢归将季容赦护在身后，“我阴气太重，提前引发了尸潮。”
　　青灰色的手指从水里面露出，携着不知名的黑红，如潮水涌来，像蛆虫在江里蠕动。
　　“怎么这么多！”季容赦寒毛倒立。
　　密集恐惧症看了，直呼害怕。
　　“没事的，嗤泥并不危险，你小心船上的傀。”谢归拍了拍他的手，表示安慰。
　　“我觉得我不应该来的。”季容赦懊恼道，“我现在好像还得给你拖后腿。”
　　他才看见那艘停在岸边的船上，站着一个女人。
　　“那我也不回来了。”谢归轻轻地说，“哥哥你不要害怕，法力会保护你。”
　　“哎——那我今天只能当积攒功德了。”
　　窝藏在水里的鬼怪，忽得想爬上岸，人群散乱，尖叫连连撕毁了和平的表象。人群开始往里街挤进去，然后却相拥在一起，好似隔了一堵墙。
　　里面的行人仿佛什么都看不见，有些还往平台走，进入这张渔网。
　　“啊！”
　　“这些是什么东西！”
　　“有鬼啊！”
　　“你们别堵着，赶紧走啊！”
　　“……”
　　季容赦只感觉耳膜隐隐作痛，“什么情况，我们是被关在里面了吗？”
　　“嗯。这是个怨灵结界，我们被关进了只进不能出的空间”谢归皱了皱眉，举起刀。
　　“啊！救命啊！”这是一道尖利的女生。
　　望过去，季容赦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匕首。那个女人的大腿已经被一只面目狰狞的鬼抓住，汩汩鲜血从腿上流出。
　　季容赦不假思索，便冲过去。
　　“哥哥！”谢归喊道。
　　“你快想办法，我去救她。”季容赦抓住女生的肩膀，一脚蹬在嗤泥的肩上，直接踩出一个坑来，他将手中的刀横插进它脑中，搅了几下才抽出。
　　鲜活白嫩的蛆虫随脑浆迸溅而出，在地上一扭一扭地。季容赦没看两眼，直接吐了。
　　“呕——咳咳咳。”季容赦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哥哥，你没事吧？！”已经跃上船头的谢归闻声望来。
　　“我没事，你小心背后！”季容赦半拖半就地将已经吓晕的女生扔进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