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童话》筠筆

72、生疑

　　“公主殿下，您在获得权力之前恐怕先要学会拒绝。”迪莱特拉着安娜丽丝走到了角落里的座位上，然后将桌上诱人的甜点递给她，“这是您最爱吃的草莓蛋糕。”

　　“啊……谢谢。”安娜丽丝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忘记思考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喜欢草莓蛋糕。

　　迪莱特见她频频看向亚当，有些无奈地敲了敲桌子，唤回她的注意：“公主殿下，您这样会让我怀疑我是不是打断了您的艳遇。”

　　安娜丽丝闻言皱起好看的眉毛，不满地看着他：“迪莱特，你知道我是为了……”

　　“我当然知道您是为了什么。”迪莱特打断她，脸上绅士的微笑衬得他的言语越加客观理智，“我的公主殿下，但别人不知道，尤其是亚当，他恐怕现在以为您已经有了用他替代我的想法。”

　　安娜丽丝的口吻是与他相似的客观理智：“他不该有这种想法吗？”

　　迪莱特笑容一点一点地收敛，静静地看着她。

　　安娜丽丝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后，忽然撇开目光，看向斜对面：“你说得对，我的做法确实有失妥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我错了，公主殿下做得很对。”迪莱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亚当已经摆脱了那些热情的姑娘往这边走来，“公主殿下非常有远见。”

　　“你给了他希望。”他继续说，“那么你在这里，亚当的注意力就会都在你身上，自然不会去找其它目标。”

　　安娜丽丝反问：“我们来这就是为了抓住他背后的人，他不行动我们怎么抓？”

　　“这么大的宴会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不可能单单只为亚当一个人举办的，其它人肯定会有所行动。”

　　他说着，无奈地耸了一下肩，仿佛他们相谈得一直很融洽。

　　然后他又用朋友间调笑的语气说：“我猜他现在一定会来邀请你跳舞。”

　　“那我更不能答应他了。”安娜丽丝说，“不然我怎么对付其它人？”

　　“不，你应该答应他，既可以牵制住他让他不要去祸害其它人，也可以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迪莱特微笑着说，“至于剩下的，还请公主殿下放心交给我。”

　　“毕竟我一开始就答应过你，我会帮你的，无论你的期许是什么。”

　　安娜丽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就拜托你了，迪莱特。”

　　“公主殿下，愿意为你效劳。”迪莱特脸上微笑的弧度增大，像是一张覆盖真实情绪的小丑面具。

　　他们结束交谈的时候，亚当也刚好走到面前，如迪莱特所预料的那样朝安娜丽丝伸出了手：“噢，我美丽的公主殿下，我可以邀请你挑一支舞吗？”

　　安娜丽丝看了迪莱特一眼，然后朝亚当优雅地微笑：“当然可以。”

　　亚当有一瞬间的惊喜，他这些天总不受她的待见，这次竟然同意了他的邀请，看来是真的厌弃迪莱特那个穷酸货了。

　　他想着，趾高气扬地地看了迪莱特一眼，殷勤地对安娜丽丝说：“公主殿下终于看清了有些小人的面目了，真是可喜可贺。”

　　安娜丽丝动了动唇，到底没说什么。而迪莱特则是垂下了头，一言不发。

　　这一切被亚当看在眼里，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想。

　　等两人转身后，迪莱特才抬起头来，目送两人走进中央的舞池，在动听的音乐下翩翩起舞，他的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叩击着。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将目光移向周围的其它人群。

　　他的目光如同一只白鸽，有时飞速掠过，有时驻足停留。

　　在第三次看见有侍女不小心撞到那些参加宴会的女性宾客后，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再次环顾大厅四周后，发现之前被侍女领去换备用衣物的小姐只有一位回来了。

　　他敲击桌面的动作一顿，发出一道沉重的闷响。

　　迪莱特又确定了一下麦斯泰西的位置，然后端起一杯香醇的果酒，不动声色地靠近正在争吵的宾客和侍女。

　　侍女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小姐，对不起，我刚刚没有看见您！”

　　小姐一脸崩溃地打断她：“道歉有什么用啊，我的裙子被你毁成这样，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你们庄园没有培训过你吗？！”

　　“有的有的！”侍女连忙说，“小姐你别急，我这就让人带你去房间换衣服！”

　　“这还差不多。”那贵族小姐送了口气，跟着赶来的另一个侍女骂骂咧咧地走了，“你们庄园就是这么培训侍女的吗？！笨手笨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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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莱特在她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她们上了楼，他才停了下来。

　　他从怀表礼服内衬的口袋里，开始计数，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楼梯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节奏清晰，没有任何的重叠，说明回来的只有一个人。

　　迪莱特若有所思地合上怀表，优雅地放进了裤子的口袋里，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果酒倒在了自己的上身礼服上。

　　几乎是下一秒，楼梯转角处走出一个人，是之前送那位小姐上楼的侍女。

　　她看见有人在楼梯口的时候吓了一跳，然后迅速换上营业式微笑：“先生，这是为女性宾客提供的休息室，舞池不在这边，你如果想跳舞的话，请往那边走。”

　　“我不是来跳舞的，女士。”迪莱特假装没听出她的逐客之意，“我刚刚看见你领着一位小姐来这换衣服。”

　　“是的……”侍女警惕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美丽的女士。”他脸上又浮现出谦逊有礼的微笑，“只是我的衣服也不小心弄脏了，真是抱歉，请问你能带我去房间换一套新的衣服吗？”

　　侍女这才发现他胸前的酒渍：“先生，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谢谢你，女士。”他诚恳地说，甚至对这样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女弯下了自己高贵的腰。

　　侍女有些诚惶诚恐地鞠躬：“您太客气了。”

　　迪莱特温柔地扶起她，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体贴地与她闲聊：“你很早就在布鲁庄园工作吧。”

　　侍女惊讶地看着他：“先生怎么知道的？”

　　他解释说：“我请问你之前，也问了你的其她同事，她们都不知道换衣服的房间在哪。”

　　“实在抱歉。”侍女为她的同事们解释，“今天的宴会需要的人手太多，她们中有很多是今天才从别的地方过来帮忙的。”

　　“原来如此。”迪莱特顺着她的话说，“看来麦斯泰西先生有许多房产。”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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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可真幽默！”

　　“先生，到了。”

　　侍女经过一番愉快的闲聊后，内心不自觉放下了一开始的防备，甚至流露出了一丝不舍。

　　迪莱特自然察觉到了，他微笑着说：“与美丽的女士聊天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竟然这么快就到了目的地。”

　　“非常感谢你给我带路，祝愿你今天有一个美妙的夜晚。”迪莱特有些轻佻地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骑士礼，逗得她不矜持地笑出了声。

　　“先生，相信一定有非常多的女孩喜欢您。”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嗲利特神情忽然落寞起来。

　　侍女下意识关切地问：“怎么了？您为什么这么说？”

　　“和我一起来参加宴会的女伴答应了其他男人跳舞的邀请。”

　　“您也可以邀请别的女伴啊——”侍女刚想毛遂自荐，突然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女仆制服，笑容有些勉强，“您这么优雅随和，相信肯定会有许多小姐愿意做您的女伴。”

　　“可是我不会跳舞。”他说着，打开了休息室的房门。

　　侍女有些惊讶，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他接着问：“对了，女士，你知道这栋庄园里有哪里是不能去的吗？”

　　她下线已久的警惕心忽然又上线了，不自然地看着他：“先生，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又不会跳舞，待在大厅里看着我的女伴和别人跳舞实在难受，所以在想要到处逛逛，又担心走错地方惹得庄主大人不快。”

　　“原来是这样。”侍女松了口气，出于内心微妙的好感和同情，倒也如实说了，“庄园里哪里的风景很好，确实很适合散心，只有一个地方先生你千万不能去。”

　　“什么地方？”

　　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就是三楼走廊最后的房间，千万不能去！”

　　“哦？这是为什么？”迪莱特挑了一下眉，似乎只是单纯地好奇。

　　“我不知道！”侍女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惶恐，“反正坚决不能去，否则后果很严重！”

　　“如果我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呢？”

　　“不会的！”侍女斩钉截铁地说，“那个房间上了好几把锁，你肯定不会认错的！”

　　“好的，我知道了。”迪莱特转过身来，“好心的女士，今天实在太感谢你了。”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帮助我的这位女士的名字？”

　　“妮可，先生。”

　　“这世界上有很多个妮可，但今天在这里帮助过我的只有你一个，我可以知道你的全名吗？”

　　“妮可·特里。”侍女红着脸说，“我叫妮可·特里，真心的希望您能记住这个名字。”

　　“当然。”迪莱特继续微笑，散发着他该死的魅力，“我一路上都在思考不要如何报答你，最后决定给你变一个小魔术。”

　　“啊？”侍女有些惊喜，“真的吗？”

　　迪莱特微微一笑：“美丽的女士，可以借给我一根你的帽针吗？”

　　“啊……好。”侍女下意识照做，拔出头上的帽针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然后夹在指间旋转了好几圈，“你看好了——”

　　随着他手腕翻飞的一个瞬间，指间的帽针眨眼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手绢卷成的玫瑰花！

　　“我的上帝！”侍女惊叹地接过那朵手绢花，“你是怎么做到的？！”

　　迪莱特微微一笑，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嘘，这就是魔术。”

　　“噢，真是太神奇了。”侍女娇羞地捂着嘴，“这朵花我能带走吗？”

　　“它就是为你而生的。”他说，“希望这个报答能让你满意。”

　　“我很喜欢！”

　　“既然这样，那我就进去换衣服了。”迪莱特走近房间，冲她微笑再见，“我已经记住了回去的路，好心的女士，再见。”

　　说完，他就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和刚才搭讪调情的模样判若两人。

　　房间里，迪莱特脱下湿掉的外套，顺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

　　正是刚刚侍女给他的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