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一次也不行》江水水渡

3、渊海不归

　　爱不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么。

　　记忆回溯*

　　那天是大年三十，林家父母远在海南给京城的林经年打电话询问他的情况。
　　自从他们把林经年送到京城，这一晃眼七年，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今年，又或是“视频一面”。
　　或许林家父母也很不解，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今年考上了大学也不回来看一看他们。
　　那时他们俩人劝着林经年那年回来，可是他找了理由就委婉了说回不去了。
　　那段时间，是姜茶死后的第三个月。
　　视频里的林母呜咽着，沙发另一条的林父也只是叹了口气，默默的擦了擦脸上掉落的泪。

　　刚挂了江铭电话的他，措不及防的接起视频电话，看到的，就是这般。他当时脑子里很乱，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去死，他想干脆就死了吧，不用有任何麻烦和事情。

　　他烦到不想去理任何人。

　　看着视频里的林母擦着眼泪，恍然间，他突然想到，自己确实已经四年没回家了。
　　上次回家，还是中考结束后回家去取了东西。
　　就那么寥寥无几的几面，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

　　是啊，时间不等人。他都不怎么记着年迈母亲的样子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有时候却非要与人作对。

　　江铭年少的模样在他脑海依旧清晰，恍如昨日。

　　林母继续在那边说着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只是她看着电话那边的林经年，有一种陌生感。

　　他一点都不像从前了。
　　以前的他会认真的听她说话，即使在见不到面的日子里也常常发自己身边的事情。
　　林母顿了顿，没再说话，隔着一部冷冰冰的手机看着那头的儿子。
　　就那么过了许久，林经年没反应过来，却还在想有关江铭的陈年往事。
　　似乎是发现了母亲的不语，他抬起眼皮看了看捂着嘴早已泣不成声的林母。

　　她老了。
　　老了好多。
　　皱纹多了。
　　她不是最爱自己的脸了么？

　　恍然如世的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有了。

　　他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想起自己被送去京城的前一个假期。

　　林母对着镜子拍着精华水，一点都不心疼的边拍还边对一旁的林经年信誓旦旦的说：“等你再过十年回来，你老娘我都不会长一点皱纹！”

　　那时的林母还年轻，精神抖擞的与林父经营着一家小公司。

　　在他高中以前，他对钱的有无并不感性，钱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压力。
　　那时，他对飞机票这些根本不在乎，林家父母也是。

　　但他中考那年，林家出事，公司被恶意查封。铺天盖地的祸事他们也不想让正在关键时期的林经年分心，在两人为公司执法事情弄的憔悴不安的时候，幸好林经年考上了京城一中。

　　大概就与江铭碰到姜茶的时间一样，林经年得知家中境况，接连倒了几辆车才到了海南的家中。

　　他也没有秃废，收拾好家中状况后，就又回了京城办理一系列的事情。
　　那所高中很难上，基本只收京城本户在内的学生。

　　只是不知道林家用了什么方法，让林经年的户，成功的入到了江铭的表弟----江渊海他们一家那里。

　　就那样，高中三年一晃而过。
　　只可惜，他不认识他。
　　他却了解他，关注他。

　　江铭只在姜茶身上浪费时间。
　　分不得给别人。
　　林经年就是他口中别人。

　　可暗恋终究不见天日。
　　高中三年，他卑微到连话都没跟他说上一句。
　　而他喜欢江铭这件事情，只有他的好友贺岁知道。
　　他还依稀记着那年高考完了，他们两个人坐在一块调侃林经年。

　　贺岁喝着酒，大概是喝多了，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林经年，突然大笑了起来，对着林经年开了个不清不重的玩笑，他说：“哈哈哈哈，你好惨哦！你暗恋人家那么久，一句话都没说过，有点像那个井底小青蛙看外边的世界，可见不可得嘛！”

　　林经年也没恼，知道他是开玩笑，但只是心底有着难言说出的寒瑟。

　　最早喝醉的是林经年，但贺岁也没有好在哪里。他一个大醉人扛着另一个大醉人，一游一晃的走在凌晨一两点多的大街上，一辆车都打不上。
　　＊
　　“渊，继续呗，那个特别＊的你不看看？那滋味特爽了-—哎！别走啊！”邱霖还没说完，就看见一直盯着窗外的江渊海走出了包间，开着SUV就准备向着街对面开了过去。

　　“哎呀，真是遭罪，你怎么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真重！再也不相信你的体重了。”街对面的贺岁还扛着林经年摇摇晃晃的走着，肩上的林经年嘀咕了几句，贺岁也没听清。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他觉得他快要倒在大街上直接睡了。

　　没穿衣服直接跑出来的邱霖感到有点凉，转回去拿了衣服就又去追江渊海，“我艹了，你踏马能不能说一句去哪”说着跳上了快要开走的suv。
　　江渊海没理他，他这个发小虽然嘴欠削，人倒是很不错，还记得拿上了他的衣服。江渊海对着街对面开了过去，邱霖骂骂咧咧完了，看着大街上的两个醉汉，一时没认出来：“卧槽，你要当京城第一个贵公子中的热心市民啊？”
　　“你妈才热心市民”江渊海怼了回去，车被他一个拐弯漂移开到了两人的不远处。
　　“你妈！我妈资助慈善机构五年了！哼！”
　　“那你妈真牛逼”

　　江渊海看着两人快走进了，拍了一掌邱霖的后脑，听到了一声“我艹”后他说：“把那两个人放到北三区的海麟小区，八栋楼的903，我开你的车回去---啧，别墨迹，算我欠你个人情”说完，他开下了车想着白江走去。

　　酒醒了没多少的邱霖骂了一句，下车就把林经年扔在了车的后座，睡着的还挺好搞，醒着的那个就没那么好弄了。
　　“喂！你干嘛呢！你怎么把他给扔了？”喝醉酒靠着一丝清醒的贺岁说话时软软的。

　　多年后，他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很凶的一句话，传在邱霖耳朵里怎么变了样？

　　邱霖不耐烦的转身看向邱霖，原本想说的话被憋在了肚子里。
　　他看着眼前样貌清秀的男生，大约一米八的大个站都站不稳，也实在不符合他甜美清秀的外表，那句话传在邱霖耳朵里甜甜的。
　　风吹来的刚刚好，邱霖的酒几乎全醒了，他觉得自己见过那么多的人都没用了。

　　那大概就是浪子回头，心不变的开始。

　　将林经年送回家里后，他犹豫着要不要将贺岁扔过去。遵循着自己的内心，邱霖带着他回到了他在京城的家里。

　　一夜三次。
　　＊
　　这边的江渊海接到林经年平安的电话后，正站在江边吹着风。夏季末的风说凉不凉，吹散了他的额间碎发，吹散了他的心，却吹醒了他。

　　他想起了
　　林经年和贺岁在宿舍里的对话，他说，他喜欢自己的表哥已经六年了。

　　六年啊，真长，他要是能分给我一半就好了。

　　那天大年三十，林母对他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挂了电话，回应林经年的，是满脸的眼泪和空荡荡的“家”，悠黑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

　　“你变了好多啊，年年，你还……能记着我们吗？”布满泪痕的他也不说话。

　　他也不懂为什么变了这么多，沧海桑田的宿命轮回怎么偏偏转到他这里就不转了呢。
　　大年三十晚上的雪慢慢的飘，北方的室外冻的吓人。
　　可没人知道在高21层的公寓里人的心比冷下14度的天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