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犯》有时跳舞

3、（二） 上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不怎么有感情，不怎么有表情，虽然看我的神情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或许是我自己魔由心生，我总觉得他情绪浮动。他像往常一样陪我去复健，我按理疗师的要求做那些动作的时候，他在稍远的地方坐着，右腿压在左腿上，手支着下颌，隔得远，但我还是能强烈的感觉到他的目光，和他的心不在焉。
　　中途休息的时候，我询问理疗师，现在能不能出院了。理疗师先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回答说，目前恐怕不行，这还太早了。
　　我其实已经心里有数了，但还是不肯断了念头，问，那么你觉得，恢复到怎样的程度我能出院呢。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希望能早些回去重新适应环境，公司里恐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虽然我不太懂那些生意，但是我想帮助你，哪怕只是为你壮壮声势也好。
　　理疗师和穆交换了一个隐晦的视线，然后说，最少，您要能自己行走了才行。
　　我露出失望的样子看向穆，穆微笑着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他清冽柔和的气息立刻就包围了我。
　　他说，不用担心，你之前有给过我授权，当你不能理事的时候，我能全权代表你处理公司的事务。
　　我握住他的手，然而倏忽之间我突然又想起早上他和那个金发男人在车边手拉手讲话的情形，立刻就松开了。
　　他也并不惊讶，轻轻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们继续。

　　这天下午，像往常一样，穆一边陪我吃饭一边翻看手机。按着按着，他的脸色突然变了，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迅速起身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我从没见他神情这么焦虑。他来回踱着步等待电话接通，然而大约是没人接电话，他迅速的又按掉再打。还是没有人接。他踌躇了片刻，起身对我说要去打个电话，然后就走到了门边。谁知一开门，门外赫然竟站着一个人。
　　“你……”
　　我坐在床上，看着门口胶着的那两个人，一个想要进来，另一个很明显不想让他进来。两人僵持了一会，那个想要进来的人伸手一拨，把穆推到了一旁。那动作有力但并不粗鲁，这下我看清了，就是那个和早上送穆过来，并且和穆手拉着手说话的人。
　　他拿着一束中规中矩的向日葵，穆举止沉重的关上门，礼节性的对那人笑了笑，接过花略略整理之后插进了花瓶里，然后迅速回到我身边来。那架势仿佛是要保护我。
　　我看看穆，又看看那人，报以微笑：“你好。很抱歉我不记得你的姓名了，能麻烦你再告诉我一次么？”
　　黄昏时分夕阳融金，他的金发比夕阳还要更加灿烂。他微微欠身，向我伸出了手。
　　“沙加•斯坦罗斯。”
　　通常来说，金发蓝瞳的人应该给人锋锐飞扬的印象，但他皮肤白皙，身材中等，这在某种程度上柔和了他的气质。穆在一旁介绍说，沙加是我们从小认识的老朋友了。
　　我们握手，继而我和穆对视，笑着说，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沙加却插了进来：“你们是青梅竹马，我们应该说是发小。”
　　我又笑了笑。
　　“见你一面好难啊，要通过层层关卡，穆护着你就像母鸡护小鸡。”
　　我说，那是因为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
　　沙加换了一个坐姿，说：“这个，昨天晚上穆已经告诉我了。我还真不能相信，你把我们全忘了？”
　　我抱歉的对他笑笑。
　　“你不记得我、不记得穆，难道连史昂是谁也忘记了吗？”
　　他目光锐利，我略一迟疑，随即还是不好意思的回答说，确实不记得了。
　　他微扬眉，转向穆：“穆你太不应该了，你不对他讲我的事就算了，难道连他养父的事，你也不准备告诉他么？”
　　穆对我说过很多事，但很少涉及小时候的事，大多数是这几年，我和他去哪里旅行，我和他遇到什么趣事，我和他一起吃过什么美味的东西，我和他说过的一些值得珍藏的段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他。”穆沉着声音说道。
　　“什么时候合适？我觉得现在就合适。”沙加拍拍手，把椅子拉近了些，“史昂是他的父亲，你是轩辕家的养子，你们名义上是兄弟。”
　　这是我从来不知道的。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穆一眼。他紧抿着唇不说话。
　　我打圆场的笑了：“穆，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这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他的目光扫过我和沙加的脸：“……我担心你不能接受，所以想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
　　“谢谢。”我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转向沙加，“也谢谢你今天来看望我。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
　　沙加带着些狐疑和审视的看着我，突然扬声说：“撒加，你还欠我债。”
　　我看了看穆，穆似乎是忍不住了，说：“沙加，你胡说八道也该够了吧？”
　　被这样一喝，他举起手，投降的姿态，神色和缓下来：“好的，我听你的，你来告诉他，或者，永远不告诉他。”

作者有话说

　　心情不好，写了一下午猥琐小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