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溺》洲全

11、绵羊爆发

　　Chapter 11

　　原来她也会发脾气啊。
　　丁暮云的温顺有目共睹，大家从进院以来就没看过她生气。
　　平日里她待人温和，几乎是有求必应。
　　今天这样，也算是头一次了。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推开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的隔音并不好，外面说什么里面几乎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就这么看着丁暮云，复杂的情绪在空气里发酵。
　　高兴的，不高兴的，疑惑的，惶恐的，幸灾乐祸的，都有。
　　除了何风与以外，就没人动。

　　何风与一起身，就被刘兆东降住，一把拉摔在椅子上。
　　他像濒死的鱼一样板了两下，刘兆东俯下身对他说了些什么，何风与才忍住没说话。
　　管理层的这个老巫婆更年期到了，最近酷爱发疯，何风与这么做不明摆着往枪口上撞么？

　　简单收拾了下桌上的资料，她拎起黑色的，背了七、八年的双肩包，往外走。
　　老巫婆看着她，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结束了吗，自己的乖巧期？
　　也会变得叛逆吗？

　　丁暮云叹了口气。

　　冬日的风还是如此锥心刺骨，她只穿了件单薄的大衣，虽然没走到户外去，但光是下电梯下到停车场去就忍不住肌肉收缩。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衣兜里手机震动，是何风与发来的短信。
　　-我相信你，暮云。

　　她握着手机，力度大了许多。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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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许多人都知道她被停职的事。
　　同事、同学，甚至父母。

　　赵智知道这事儿后大发雷霆，马不停蹄地打了通电话过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丁暮云，你现在能了啊。真以为自己读过几两书就能无法无天了是吧，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人在哪就守哪儿的规矩，别的医生收不收红包我管不着，但你这么做就是害了你自己！害了我们一家！我和你爸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丁暮云看着中控台彩屏，转动旋钮，麻木地调选项目，她头很疼，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嘛，也不想吵。
　　赵智在那头叽里呱啦地说了半天，丁暮云左耳进右耳出，多多少少听了点。
　　大致意思都是，她丢了他们的脸。

　　丁暮云是他们小镇上的第一个女博士，以前考上大学时，赵智在那吹得天花乱坠，曾经的弃子变成含在口里的蜜糖，她是他们的骄傲。
　　可是现在。
　　她就是团不可回收的垃圾。

　　“我没有收礼。”这是今天说了第n+1遍的话，“你爱信不信。”
　　赵智很不爽丁暮云这要死不死的状态，“嘿你这孩子，还说不得你了是不是？”
　　“你不在说吗？我也没阻止你啊。”今天算是彻底费了，她谁都不想忍。
　　别老把什么屎盆子都往她头上扣，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这么说。

　　对面的赵智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丁暮云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咬牙切齿地，“行，你长大了，妈妈我也管不着你了。你爱干嘛就干嘛吧。今年过年别回来了。”

　　没等丁暮云说下一句，赵智便挂断了电话。
　　心虚还是怎么着？
　　居然拿回家过年这事来说，她还巴不得不回呢。

　　医院里的同事都巴不得春节放假，一是可以美滋滋地睡上几天几夜，虽然会被父母说懒，但还是能休息，二是可以回家过年，和家人团聚。

　　但她一点都不想回。
　　大学的时候她每天兼职，把自己填的满满的，春节也是，几乎是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在那个家里，她就没感受到过温暖。

　　因为一出生是个女儿，家里的人都没有善待过她。尤其是奶奶和弟弟，奶奶虽然没有扔掉她，但和遗弃完全没两样。不会关心她，不会喂她一口饭，净叫她干活。弟弟更是嚣张跋扈，不学无术就算了，还仗着自己是儿子的身份常常欺负她。
　　按照赵智和丁勇的话来说，她是姐姐，得让让弟弟。
　　可谁又来让让她呢。

　　这种情况下一直持续到上高中和大学。高中因为是在奉华当尖子生，家里人都知道她未来很有可能上一个好的大学。
　　好大学等于好工作，他们都这么认为。
　　后来博士毕业，确实找到了份好工作，赵智破天荒地大摆筵席，请全镇的人来吃酒席，昭告天下，她的女儿多么多么牛。

　　仿佛这份殊荣的授予者是她赵智一样。

　　冰凉的空气停滞在她的指尖，她脸色惨白。
　　丁暮云觉得鼻头酸酸的，有些软弱的冲动。死命地咬住下唇，踩下加油板。

　　她想改变。
　　改变现在和未来。
　　她再也不要做一个懦弱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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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家里三天后，她接到了别人的电话。
　　这三天是真的在睡，几乎没离开过床，每天都不怎么吃饭，除了喝点水，她基本不再动嘴。

　　杜春树发过很多短信给她。毕竟她是杜春树的主治医生，她不在了他肯定能发现。

　　杜春树：【听说你被开除了？】
　　丁暮云：【没。】
　　杜春树：【那是什么？】
　　丁暮云：【停职】
　　杜春树：【/汗。有事没啊，有事我帮你去弄，毕竟是我害了你】
　　杜春树：【我可不是因为对你有意思才帮你的】

　　丁暮云：【……不用了，清者自清，随便他们。】
　　杜春树：【得了你，别老高高挂着，这个罪名可不小，能早点解决就早点解决，好好治治那群饭桶也不错。何风与太拉垮了，我要你治。】
　　丁暮云：【最近也没什么特别的治疗，你目前吃的药都是我们已经设定好的。】
　　杜春树：【哦，so？老娘就要你治】
　　丁暮云：【……】

　　幼稚鬼。

　　丁暮云听何风与说了，杜春树最近躁动得很，到处惹是生非，不是偷跑出去就是拒绝吃药。他门口的保镖越配越厉害，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管理层派来调查此事的人也找过杜春树谈话，问他到底什么情况，但杜春树即便说了他们也仍持怀疑的态度。
　　所以这些询问有什么必要吗？
　　形式主义可以去死了。

　　安梦里知道这事后，今天来她家找她。
　　“丁医生，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气死我了，这帮神经病怎么会这样误会你嘛。”
　　“我叫我爹去治治他们，我爹是你们医院的股东。”

　　丁暮云给她泡了壶花茶，“没事，不用了。”
　　“真不用吗？”安梦里忧心忡忡地，“可我不希望你被这样误会。”

　　“真不用。”丁暮云笃定地摇了摇头。
　　特权什么的，没必要。
　　这样做反而会留下话柄，她算是解脱了，但到时候那群人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变本加厉也不一定。

　　“好吧。”安梦里抱了只猫来，是只可爱的布偶猫，眼睛是宝石一般的蓝色。腿很长，走起来路颇有些猫界名流的感觉。

　　丁暮云其实不太喜欢猫咪，她是标标准准的大洁癖，一天洗两次澡的那种，最怕猫毛掉得遍地都是，所以独居这么久以来都没养过猫咪。

　　猫咪趴在她的大腿上，安安静静地摆动尾巴。
　　她有些僵硬地顺了它的毛。

　　安梦里说：“丁医生，你晚上有活动吗？”
　　丁暮云摇了摇头。

　　安梦里来了精神，“那一会和我们去crystalove喝酒呗。”
　　丁暮云如实地说：“我不会喝酒。”
　　“没事，你就坐那喝可乐，看我们玩就成。”安梦里奸笑，“说不定能偶遇个把帅哥，解解闷哦。”

　　安梦里的这两句对她完全没有吸引力。
　　本来想拒绝的，但想到那天一闪而过的念头，她还是驻足了几秒。

　　行。
　　“我去。”丁暮云说，“我就在那喝点可乐吧。”

　　她补充了句：“可乐可以自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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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rystalove是A市最贵的酒吧，看台都是三四千六个人，下面的池子里越靠近DJ位越贵。

　　请的是个黑人DJ，会说中文但不怎么说中文，带着耳机，陶醉打碟，下面的观众也在陶醉跳舞。

　　丁暮云他们坐的是第一排A座，她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但来的却只有安梦里和安梦里的朋友小柔。
　　B座上的男男女女几乎呈等比例，有个脸长chang得像黄瓜的女人穿着超短裙努力地在酒台上热舞。
　　男人哈哈大笑，也不客气，头靠到黄瓜女的大腿上，一把把黄瓜女的内裤扯了下来。
　　黑色的丁字裤……
　　丁暮云全看到了。

　　成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直白。

　　黄瓜女故作娇羞地捂着裙子，从台子上跳了下来，跳到男人的怀里。撅着屁股，长长的舌头伸进他的嘴里。

　　即便是在侧面，丁暮云也能清晰地看到不该看的部位。

　　她突然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别担心啦丁医生。今天来的都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们就是单纯的喝喝酒认识一下，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的。”
　　丁暮云点点头。

　　约莫三十分钟后，安梦里的其他朋友才陆陆续续的出现。
　　来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们长得很高，根据经验判断应该有188，女孩子娇小可爱，和他们站在一起时似乎只能长到他们到腋下。
　　脸圆鼓鼓的，扎了两个双马尾，还穿着一身JK制服。

　　“你们三位爷可终于来了，我们酒都喝了两瓶了。”安梦里将一瓶酒丢向其中一个男人，男人准确无误地接住，拿起便喝。
　　男人说：“路上堵车。”
　　安梦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堵你个头，每次都是这个说法，能不能换个理由啊？”
　　男人贱嗖嗖地摇了摇身子，自然地坐下。

　　男人看向丁暮云：“这位是丁医生？”
　　“嗯。”丁暮云说，“叫我丁暮云就行。”
　　“好的，我叫顾远山。很荣幸见到您。”顾远山板正了起来，伸手到丁暮云的面前。
　　颇有些小学生见老师的样子。

　　丁暮云有礼貌地接过，和他握了握。

　　“丁医……丁暮云姐可真漂亮啊。”另一个男人阿泷说，“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耶，不过丁医生有不少人追呢。”
　　“是吧，丁医生。”安梦里一边说一边八卦地笑着，用肩膀顶了顶丁暮云。
　　丁暮云尴尬地笑了笑。

　　安梦里回想起一些在医院那时候的事儿：“我看杜春树好像就在追你。”
　　“嗯？没有。”丁暮云立刻否认。
　　杜春树追她？？？
　　疯了吧，他那儿追过啊。
　　连物理意义上的追都没有，更别提这个了。

　　而且那小子心高气傲的，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杜春树？”阿泷挑了挑眉，“杜家二少爷？”
　　安梦里：“嗯哼。”

　　丁暮云张了张嘴，打算澄清。
　　毕竟这事不止关于自己，也关乎某人的名声。
　　某人感觉挺讨厌她的，总是故意整她让她不安生。
　　要是知道这样的谣言，杜春树估计又会发疯的吧。

　　此时，手机震了震。
　　是曹操。

　　杜春树：【你在哪儿？】
　　丁暮云手指翻飞，如实作答：【酒吧。】
　　杜春树：【？你去酒吧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作者有话说

　　小云：？？怎么，你也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