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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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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桢在城隍庙与两位判官几番交锋,并非一无所获。
初来乍到,张桢并不打算一开始就咄咄逼人,待她摸清了城隍庙的情况再来与这些鬼计较。
算了算时间,张家那边今夜恶果将至,她得赶回长山县看看。
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张桢是不打算管的,以德报怨,她咽不下这口气!
不对,是身为一府城隍,她得公平公正,不能徇私擅改因果。
遂抬头与诸鬼吏快速道:“郡中累计需要核定的人间功过太多,怕是一时半会完成不了,为了不延误亡魂投生,这些日,便要辛苦文判官跟在一旁整理文书了。”
“武判官,这是近日中州郡被勾错冤魂的名单,劳烦你关注着,别让这些复生的人惹出什么乱子来。”张桢说着把一份名单递给了赵胜。
名单上总共三人,上首第一个便是吞了胡泗内丹的王兰。
张桢此时还不知道,蹲在她家养伤的公狐狸精,便是此事的受害者之一。
张桢安排好手中事,与诸鬼摆了摆手,起身牵出纸马打算借力回家。
风驰电掣间,想到每夜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实在是不方便,她还是早日携家带口来鸣山府落脚吧。
还有庙中能用的鬼口,实在是太少了些,她得想办法去哪里添些人手回来才成,待她理顺了城隍这一摊事再说。
也不知张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伏虎寨的人应该没大开杀戒吧?
脑中思虑不绝的张桢,刚赶到张家,入耳中就是一句:“秀才绑了回去当压寨夫君”、“能生儿子的绑了回去当男妾”!
她当即抬头看了看,没走错地方!
绕过后院的月拱门,视线豁然开朗,张桢还是不太习惯穿墙而过,哪怕别人看不见她,也是规规矩矩走正道。
远远的,一股腥臭血味扑面而来,惹得张桢心头一跳。
好在,她极快看清院中被斩了头的看家狗及一旁的狗魂,心头一松。张家人虽然可恶,可在场还有不少妇孺呢。
她走过去安慰地摸了摸狗头,人祸倒是累它受罪了。
两个捂着鼻子退得老远的隶鬼,接连上来拜见道:“见过城隍大人。”
张桢点点头,瞟一眼将自己的魂魄假装塞回了躯体的三族老,问道:“怎么还没将人带回去?”
张茂则,长山县人,年五十七。
张桢翻过这位族爷爷平生所做所为后,大笔一挥,定他亡于延平七年七月初二,也就是今日,折寿五年以抵身平罪孽。
二鬼互视一眼,推托道:“黑狗血冲撞我等魂体,那张老头又不肯配合,遂耽搁了些时间。”
张桢也不废话,走近紧闭双眼装“活着”的三族老,伸手将他轻飘飘的魂魄拉了出来,转身几步交给了两个隶鬼,干脆利落道:“带回去。”
“张桢!”三族老睁眼就对上了意料之外的人,连反抗都忘了,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对,他刚刚闭着眼装死时,听着两个鬼差叫的是“城隍大人!”
张桢咧着嘴角一笑,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是我呀,特来送三族老一程。对了,您老这一辈子的功过,下一辈子的福祸都由我定。”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三族老瞳孔大震,不敢置信道:“不可能!你什么时候当的城隍!”
他完了!
早知道,他绝对不打张桢的主意。
“七郎,我错了,我错了呀,你放过我吧,我还不能死,张家还没振兴,我不能对不起祖宗啊!”
张桢不耐烦听这些屁话,直接怼道:“‘不从吾志,非吾子孙’这句祖训还记得吧?我们那祖宗怕是不想认你,别自作多情了。”
“张桢,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就不信没人能治你!”眼见来软的不行,三族老开始来硬的,“我要向阎王爷伸冤,状告你张桢公报私仇、草菅人命。”
张桢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三族老不防先将你这一辈子做过的缺德事算算,再加一个诬告城隍之罪,十八层地狱你想先去哪个?”
“地狱油炸、火烤、绳锯都是基本的罪罚,我估摸着您去了地府,都有资格试一试。”
自己做过的缺德事,总不至于都忘了吧。忘了也不打紧,生死簿帮他都记着。
“带走!”
两个隶鬼不敢再偷懒,忍着恶心用勾魂索锁了挣扎的三族老就走,看家狗十分乖巧,跟在两个隶鬼身后,同去地府投见。
张桢打发走三族老,再看活人的闹剧时,有两个匪汉正在拖张启,他爹张亮正在拼命阻拦。
拉锯了几场,土匪婆子赵二花不是很乐意了,指着父子二人大骂道:“老娘看上你儿子是你们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人给我打晕,带走。”
话落,就有匪汉一个手刀将张启劈晕,任凭被堵着嘴的张亮如何磕头恳求,也无济于事。
张桢在一旁翻着手中生死簿,看到张启后半生的平生堪遇时,抿嘴暗乐了一下:被暴躁土匪婆子嫌弃生不出儿子的压寨男妾!
张启被赵二花祸害了近五年,才被他爹赎回了家中。
张桢看到此处,决定公报私仇,直接将五年时间改成了十年,并在一旁批注道:“长山县张启,为人贪婪跋扈,觊觎同族家财并几次陷害,定无子女送终······”
在场张家几位老爷,有一个算一个,张桢统统按照最严苛的标准,给他们定下前半生功过。
正在张桢一出心头恶气时,她听见一众匪汉叫嚣道:
“走,去绑那个张秀才!”
二十个伏虎寨强人抬着本属于张家的金银,大摇大摆出了张家门,将张启往接应的马车上随便一丢,就叫嚣着要去绑张桢。
张桢:······
她是不是,不应该对族人的遭遇如此幸灾乐祸,更不该“公报私仇”?
张桢眉头一皱,随意往周围招了招手,寻来几个四处飘荡的阴魂,吩咐他们在自家门前设下“鬼打墙”,好解除危机。
此处就不得不说一个令张桢尴尬的事实,她这个新城隍除了仗着城隍神位压鬼以外,体内微末法力,连几个土匪都制不住。
真要硬干的话,还没她学的拳脚功夫管用!
几个阴魂很卖力,用自己奇形怪状的死状,吓唬得几个去绑人的匪徒屁滚尿流。
“似乎该谋划着与张家分宗了。”
张桢看着几个匪徒落荒而逃,若有所思地想到。
张家大部分人经此一劫,怕是难逃家道中落,好在最重要的土地这些土匪拿不走,也不算落入绝境。
为了防止被人反咬一口,她这个“肥羊”须得先下手为强才是。
这样看来,倒是不该直接将那几个匪徒吓走。
想到此处的张桢,一边吩咐周围的游魂将那几个土匪再堵回来,一边赶紧回到自己的躯体内,然后就开始大喊抓贼。
张家大宅内,岚娘见张桢已走,小心谨慎冒出头。
先前因察觉到鬼差到来,她并未着急出手浑水摸鱼,哪知左等右等,那两个碍眼的鬼差就是不走。
偶然听见两个鬼差称呼后来的人“城隍大人”时,惊了一跳的岚娘悄悄一看,她先前要嫁的那女秀才,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新上任的城隍!
岚娘顿时谨慎起来,小心隐藏起身上的妖气,亏得黑狗血味儿太冲,那个新城隍才没发现她。
不过这些张家男人,她怕是不能再打主意了。
原本打算趁着伏虎寨土匪的东风,她混乱中掠走几个男子,带回洞府慢慢享用,如今也只能作罢。
一贯小心谨慎的岚娘,立马决定离开长山县。毕竟在这里作妖,撞到张桢这个新城隍手里概率太高,不划算。
如此,张家人且算因祸得福。
第二日一早,长山县县衙门前的锣鼓被敲得震天响。
张桢往堂上一跪,率先倒打一耙,将张家另外几房人告上了府衙。
其中一条罪名是:勾结匪徒,欲私掠民男。
长山县县尊看着张桢递上来的状纸,再看一眼堂下被张桢抓住的伏虎寨匪徒,脸上十分慎重。
伏虎寨的威名,县尊也耳闻过。
出了名的要钱不要命,偶尔还会接济穷人,在绿林中颇有薄名。
不过伏虎寨离着长山县尚远,这些人大老远来此,抢民男?!
县尊即刻差人去传张家其余人等,半个时辰后,差人回来凑着师爷的耳朵耳语一番,师爷又凑近县太爷耳语几句。
想必张家人的惨状,正被上门的差人撞了个正着。
如此也好,省得张桢自己撞上去救人,反而惹来一身骚。
这之后张桢战力全开,赵二花是张家人自己招进门的,张桢拿着这一点把柄,干脆利落,彻底和宗族撕锊开来。
三族老经过张桢暗中操作,命丧匪徒之手,四族老经此一吓,越发沉迷修道、信命。张启因着独子被掳之事,一蹶不振,病在床榻上不能起身。
此时能出来为难张桢的,唯剩张旭和张纶二人。
令人意外的是,张旭雷霆手段夺得了族长之位,压下了一贯长袖善舞的张纶。
张桢和张旭这位新族长谈判过后,以一个承诺作为代价,在其余几房人还算客气的态度中,如愿以偿地分了宗。
三天后,修缮好家中书房,张桢“携妻”往鸣山府参加乡试去了。
事有凑巧。
与张桢几乎同时动身往鸣山府的,还有一个叫张蓬的利津县人。
“王兰兄,咱们该往哪里去?”
张蓬用洗得发白的长衫袖口擦了擦额间热汗,松了松肩上挂着的麻布包袱,对着空无一人的身旁如是问道。
而古怪的是,他身旁果然有声音回答道:“咱们三餐温凉,连个温饱都混不上,如今我有点小法术在身,可以借此发财致富,不如就往最繁华的郡城去。”
张蓬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出发前二人就商量好了的,王兰毕竟是死而复生之人,且躯体已入葬。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二人一个出躯体,一个出法术,事到临头,王兰附身在张蓬身上行事即可。
王兰的法术来源于被吞的狐狸金丹,穷得受不了的他,如今也不过是想借此发点小财,用来养家糊口。
二人确定好方向,闷头开始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