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荒唐》涂山希未

4、青春荒唐：插足（下）

　　你能不能为我，做个抉择？
　　那晚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借着酒醉，向他表白。
　　如果失败，就当作我喝醉断片了。如果成功，我和林遇就可以成双入对了。
　　我期待着林遇的答案。
　　我知道他动摇了，否则不会沉默那么久。
　　他在衡量，心中的天秤。
　　不是天平，因为对两个女子的爱，是绝对不会平等的。
　　如果我的分量足够重，那么林遇便是我的林遇了。
　　包厢陷入了极为安静的氛围。
　　良久，林遇沙哑着嗓音道：“我，有，女朋友。”
　　我笑了笑，脸颊红得跟熟苹果似的，然后起身，摇摇晃晃，“我知道呀，”我终于倒在了他温软的怀抱之中，“我不介意。”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扑在他怀中，他本能往后靠，可是太晚了，靠椅总共才那么大，我还是像个树袋熊那般挂在了他身上，确切地说，是如我所愿，坐在了他腿上。
　　我感受到了，他身体某个部位变得坚硬。
　　果然，他是对我有感觉的。
　　“亦如，你醉了，我们打车回公寓吧。”林遇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迅速托起了我，我的身子。
　　我半配合着，半向他投去情迷意乱的眼神。
　　“你真的醉得不轻。”
　　虚伪！就会这样说！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我们很晚才回到学校。我在寝室里激动不已，室友刚返校，没留意到我的变化。
　　八号那天又开始了高强度的课业任务。
　　只是进了学院的课室，我就发现林遇的脸色不太好，他应该是听到我的声音了，却一直没有抬起头跟大家说笑。
　　回避我？
　　我和林遇陷入了“冷战”。
　　生日那晚过后，我们除了必要的课程交流，私底下没有再说过任何话。
　　直到团建。
　　整整两个月，我都在小心翼翼掩盖，让同班同学不要察觉不妥。
　　十二月初，在忙完大部分课程后，接下来便是一月份的公共课考试跟课程论文了。
　　研究生的课程论文是放在开学后交的，所以我们总算是喘了口气。
　　如何跟林遇重新搭上线，我细细想着。他只是在逃避，所以才会回避。那就只能强行叫他看着我了。
　　幸好我选了组织委员这个班委，于是我拉上班长，我们宿舍的林亦欢，还有党支书跟学委。我们一起讨论了东湖游玩跟聚餐的党支部团建事宜。商议之后，党支书突然想起来还有团支书需要通知，我哈哈大笑道：“我去吧。”
　　于是，我去到林遇寝室门口，叩开了他的门。
　　他的室友恰好都不在。
　　他正迷怔着，我二话不说便踮起脚尖吻了他，很轻很轻很轻，甚至可能都几乎没有挨到。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他心里的重量。
　　他往后躲，却没有躲得及，然而他也没有推开我。
　　“林遇，我们一起出去游玩吧。”
　　“啊？”
　　“班集体团建活动。”
　　“哦。”林遇呼了一口气，似乎轻松了不少。
　　“明天。”
　　“这么急？”
　　“礼拜天啊！”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作为组织委员，我负责通知所有同学。”
　　林遇忽然间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你该不会是为了……”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你。
　　我笑笑，没有了言语，然后转身离开。
　　他会想明白的，我笃定。
　　这与他有没有女朋友没有关系了。
　　他有了新的女孩。
　　他曾经交往过的所有女孩，都是旧人。
　　或许我也可能会成为一个旧人，但是此时此刻，情不自禁，情难自已。
　　我喜欢林遇，太深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深陷。
　　或许真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每天都想看见他，每晚都会想着他。
　　每天都在期待着，在课室，在图书馆，在食堂，在公寓，碰见他。
　　就连在自习的时候，他起身去书架拿本书，我的视线都会跟着他晃。
　　如果他恰好在我旁边的架子那里，我便会直视他，让自己撞进他的眼眸深处。
　　满满的依赖与习惯，在他身边，我也只想在他身边。
　　我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感，却要有玲珑的心思。然而如此露骨，也便是愚蠢吧。
　　那又如何？
　　只要有他在，我都会觉得安心，只要看着他，我都会觉得欢喜，只要拥抱他，我都会想要占有。
　　忍不住的，真的。
　　出游的时候，我们一起踩着单车，围着东湖兜风，相当惬意。
　　我一直在林遇身旁跟着他走。
　　他也就不得不跟我聊天，聊着聊着还要提醒我注意行车安全。
　　我心中感念：他果然相当在意我。
　　我们一行人绕了圈圈之后，又从凌波门附近下去，抵达校外美食街。
　　我们一起吃了大餐，又玩了好久的桌游。
　　我与林遇一直都排在一起。
　　无论推杯换盏，无论拾牌出手。
　　团建结束后，我和他的关系，复原了。
　　甚至可能，还有升温。
　　他对我有了点愧疚，觉得冷落了我两个月。
　　他说，他需要时间。
　　我说，我愿意等他。
　　后来，我无意间点开林遇的朋友圈，发现他的背景相片变了，是星辰大海。
　　那瞬间我就知道了，他一定在向往着什么。
　　他也和我同样憧憬。
　　这代表他内心的渴望。
　　我知道，他不可能没有动心。
　　他不仅动了心，而且生了情。
　　这便是我想要的，一切都在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平安夜那天，室友要去看电影。
　　我们是两两成伴，阿静跟亦欢经常在一块，我和另一个室友阿等比较熟。
　　不过阿等家就在武汉市内，所以经常回家。
　　久而久之，我便落了单。
　　没有关系，我就是想一个人，方便自己与林遇单独接触。
　　我也邀请了林遇去看电影，同部影片，不同场次，将将与她们错开。
　　我和他约在电影院里见面。
　　我提前去踩了点，他大概泡馆到八点钟过去，我们约的是九点那场。
　　阿静跟亦欢她们是六点半。
　　我八点钟就到了，买了小份的爆米花，边吃边在附近晃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增进感情的好地方。
　　结果，当我无意间抬首，望向影院走道深处的时候……
　　阿静竟然和一个男同学在深情相拥！
　　那男孩我认识，研究宋词的林扬！
　　我看得愣神，片刻之后，眸光才随着阿静晃动的身躯转了转。
　　一转不打紧，我看到了更神奇的一幕！
　　啊啊啊！我当场石化。
　　更远处，离我的位置更远处，旁边好像还是个洗手间，亦欢正在和另一个男孩接吻！
　　妈呀！那男的我也认识，因为之前跟着阿静、亦欢一起吃饭的时候见过几次。他是林扬的室友，沈辰！
　　原来，你们都这样如饥似渴，哪里像什么好学生！
　　他娘的，都是装的！一个个假正经！干柴烈火唰地就燃了……
　　所以，我——我见他们四个挪动了步伐，赶忙低下了头。管他们出来时会不会看见我，至少先当作我没有看见他们。
　　我以为我已经够主动了，结果我才是那个攻略速度最慢的！
　　所以，我要跟林遇，火力全开，加速前进。
　　那晚电影中途，我的头开始偏向林遇。
　　我跟他同吃一桶爆米花，进场的时候买的。
　　摸着摸着，我俩的手碰到了一起。
　　我的心咚咚咚跳着。
　　我没有看他，假装自然发生。
　　散场的时候，我俩已经不经意碰撞了好几次。
　　他也不再尴尬。
　　我细思量，速度是一回事，还是结果最重要。我想着我还没有勇气像阿静跟亦欢那样，在电影院门口直接表爱。
　　我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往公寓走的时候，林遇问我，贺静和亦欢是不是也看了电影？他说他来的路上，好像看见她俩跟隔壁宿舍的林扬、沈辰他们一起了。
　　我突然觉得，我们的名字都好像。
　　我这么一晃神，耽误了回复林遇的时间。
　　“你果然是硬要拉着我。”他说，语气里没有责怪，倒有些痴怨。
　　大概是我置他于不义之地。
　　我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他背影。
　　他往前走了几步，发觉我停了，又掉过头。“生气啦？”
　　我没有回他，而是说：“阿遇，我们春节回家前，一起出去玩吧。”
　　功课虽然忙，课程论文好几篇，每个都得写两星期，但是抽出一两天的空档还是可以的。
　　“我，看情况吧。”林遇无可奈何地晃了晃脑袋。
　　他对我无可奈何。
　　我对他亦是。
　　但我必须能奈何。
　　我在林遇春节回家前，果断将他拖出了学校。
　　我们先去了黄鹤楼。
　　本来想染点文人墨客的气息，结果发觉人潮汹涌，人人都想登黄鹤楼。
　　从西门到东门，光沿着小路走了，楼周里三层外三层都在排队，围得水泄不通。
　　于是我俩果断直接从景区出来。
　　我又拉着他去了楚河汉街，走一路吃一路。
　　我俩玩到很晚才回公寓。
　　道别前，林遇拉住我：“我跟她撒谎了。”
　　她来了，他碰巧和我在一起，只好说他已经回家了。
　　她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她的存在，有一天，她也会知道我的存在。
　　那个时候，林遇应该彻底算是我的了。
　　寒假里，虽然每天从早忙到晚，码字写论文，可我还是时不时联系着林遇。
　　他也忙，不过从来不会让我等很久。
　　他会尽可能快地回复我，我看得出来。
　　比方说，如果回得晚了，他会解释：“抱歉，亦如，我才看见消息。”
　　我就这样，一步步地，把和我聊天，培养成他的习惯。
　　他习惯了我的存在，我的嘘寒问暖。
　　再后来，如果哪天没跟他说话，他反倒不适应了。
　　假期结束，返校。我跟林遇约的是同天返程，我俩都坐高铁，我到武汉要早一些，在高铁站里的便利店等着他。
　　直到他出来，我们两个一起拖着行李箱坐地铁回学校。
　　小别更胜。
　　我确认，他看我的眼神里，已经有了藏不住的喜欢。
　　我好欢喜这种喜欢。
　　他准备跟她谈分手，只是还有拖延一些时日。
　　没关系，我等。
　　开学第二个月，也就是三月份，是全部的课程作业最后提交的期限。
　　我们这些同学到学校第一件事不是寒暄，而是继续码论文，任务还没有完成。
　　我们又一起泡了一个月的馆，我和林遇。
　　接下来，我看到他微信头像变了，没有那个旧日的情头了。
　　我知道，他正在与她分手中。
　　四月底，林遇说，她来了，会跟他谈谈。
　　他们约在昙华林。
　　其实那天我也偷偷跟去了。
　　我隐约看到她长什么样了。
　　这不重要，我只是好奇心作祟。
　　当天晚上，林遇跟我说，她回了。
　　我想，哪可能今晚就走。
　　不过没关系，次日我和他照常泡馆，从早到晚，闭馆的时候，从五楼下去，碰见四楼楼道里出来的阿静，亦欢，还有林扬，沈辰。
　　我和林遇走到前面，他们四个陆陆续续一同跟上。我和林遇有说有笑，他们四个也在放声大笑。
　　在图书馆门口，我偷偷瞄了瞄四周。
　　或许，她在某个角落里看着呢？
　　也没事，看到了就看到吧，林遇属于我。
　　林遇是吕亦如的。
　　数天之后的某个晚上，林遇没有在图书馆。
　　那天下午上课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他心情低落，隐忍着情绪。
　　我觉得什么东西爆发了。
　　我没有打扰他。
　　他肯定是明白的，只是需要难过片刻。
　　很晚的时候，我回到宿舍，迟迟没有冲澡，就是为了等他。
　　大概到了十一点半，林遇发消息给我，问我能不能到公寓后面跟他说会儿话，或者去小操场也行。
　　我说好，我求之不得。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醉醺醺的，手里还拿着一瓶刚开的啤酒，看样子是已经喝了好多瓶了。
　　我朝他招招手，然后一把扶住他。“阿遇。”我唤他。
　　他猩红着眼睛，吐着酒气，低头对我说，她把他怼得很重。
　　我捧起他的脸，踮起脚尖，扬身吻了上去。
　　这个吻，我们做了很久，直到他被完完全全安抚下来。“阿遇，你是我最好的遇见。”
　　林遇的眼神尚有些迷离，不过已经清醒了许多。我搂住他的脖颈，“我圈住了你，再也不离开。”
　　他展眉舒颜，柔声道：“好，这次换我来追你。亦如，我喜欢你。”
　　我开怀大笑，乐不可支。
　　我看着林遇拿出手机，拍了我们两人在朦胧灯光下的身影。
　　这张相片，将会成为他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