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Leaticia

53、（四十七）

　　这头关逸刚走，过了两天，傍晚排练休息的时候，荆尚杰来找易安了。

　　“我听他们说你一定要见我，到底什么事？”易安在剧场外面见到了荆尚杰，立刻问道。

　　排练进入晚期，一切对外活动都已经谢绝，这次要不是小方和凯文都说荆尚杰一定要见他拦也拦不住，他也不会来见。

　　“知道你时间紧张，我说几句就走。我就是来道歉的，关于上次那张照片的事情。”荆尚杰望着易安，忐忑地开口道。

　　来之前他想了很久，虽说这张照片真没什么，可哪个男人看到自己女人和前任的照片这样大剌剌挂网上会高兴的？易安之前又帮过他，他想来想去还是应该亲自跑一趟。

　　“什么照片？”易安竟然一愣，在荆尚杰惊讶的目光里又似乎想起来了，正色道，“你应该去跟她道歉而不是跟我，照片里的人是她。”

　　“可是，可是你不生气么？网上那些人胡说八道说什么的都有。。。”

　　“荆尚杰，你也知道网上的人胡说八道，为什么还要把照片交出去？”易安冷着神色问，“还有你居然不是去跟她道歉而是跟我？你是觉得这事伤了我跟你的男人自尊，但对她没有伤害吗？”

　　荆一怔，完全没想到易安会这么说，过了会儿才苦笑道：“我当然也想过要跟她道歉，不管是跟你们谁道歉我今天都得说清楚：照片是小媛给那个人的，她事先没告诉我，乐队其他兄弟也都不知道，后来我狠狠骂了她一通，我也想着第一时间跟尤娜道歉，可没想到关总的动作那么快，小媛本来昨晚有个综艺通告，临时被通知不用她上了，而我们乐队本来还有个综艺项目在谈的，也被告知说要延后。你还别说，关家每次处理这种事儿总是最快的，其实那天的舆论也就那么会儿，对她能有什么影响呢？反而是我们，又丢了两个工作了！其实我丢工作也算了，谁叫我跟她好过呢，可小媛呢，她的做法我是看不上，蹭你们热度帮我拉知名度，可当我知道她也被牵连了。。。反正关总出手了，我们也不用向她道歉了，倒是你，易安，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你。”

　　说着又露出讽刺的笑容，对他摆摆手说道：“做为过来人我也想给你点儿忠告：不要得罪关家的那位公主，你别看你现在咖位大，到时也不一定会有好果子吃。”

　　说完这番话，他似是舒坦了，又打量着易安，见他神情很平静，正觉奇怪，就听易安说道：“你跟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大步朝前走去，荆尚杰不自觉就跟上了，一边问：“什么东西？”

　　“来了就知道了。”

　　可是易安竟将他带进了紧急通道的楼梯间，那里一个人没有，荆尚杰正觉奇怪，易安已经一把拎起他的领子，拳头狠狠揍了下来，一边说道：“这拳我替关关的姥姥打的，你知道她是姥姥带大的吗？你知道她跟姥姥有多亲吗？姥姥那么心疼的孙女当年被你那样对待，她老人家一句话没说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关关从来没对姥姥说过你一句不好！这一拳我替她老人家教训你！”

　　这一拳过去，荆尚杰脸都被打歪了，倒在地上又撞上了楼梯扶手，只觉一股热流从鼻子里出来，手一抹全是血。

　　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着易安，谁知易安又把他拎了起来：“起来！第二拳我替关关打的！我早就想揍你了！她的事知道得越多我就越想揍你！那些年她陪你吃苦受累，你给过她好脸色吗？你说过一句谢谢吗？为了帮你她也要去求别人你知道吗？你想过她的感受吗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你是不是以为你跟她在一起她们家就都欠了你？照片的事没找你算帐是因为我们都很忙，你还敢跑来给我忠告？你以为就你的工作是工作，她的就不是了？你这种人不打你你就不会清醒！”

　　剧场里，大家正三三两两地在闲聊，突然可可从外面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到尤娜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尤娜神色一变，不敢相信地看一眼可可，就见她点点头，立刻站起身往外走去。

　　“唉，姐，休息时间马上结束了，你去哪儿？”赵莹走过她身边时叫道。

　　“我，我就去趟洗手间，马上回。”她脚步不停，又碰上权导。

　　“尤娜，看到易安没？叫他回来排练要开始了。”

　　“好好，我去叫他！”

　　见人都走了，尤娜才问可可：“你说易安跟荆尚杰在楼梯间打起来了？为什么呀？”

　　“不知道！小方看见了劝也劝不住！所以让我来找你！他说易安老师马上要演出的不能受伤！”

　　“荆尚杰是不是疯了！连易安都敢揍！”

　　等她们赶到时，发现荆尚杰斜靠在角落里，鼻青脸肿，还流着血，尤娜心惊地去看易安，抓着他的手浑身上下地打量他，一边担心地问：“你呢！伤在哪儿？要不要紧？你这手都红了！走走我带你上药去！”

　　可看了半天他除了右手外，其他毫发无伤。

　　“我没事，就揍了他几拳。”他安抚着她说道。

　　尤娜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又看了荆尚杰一眼，对两人说道：“真是能耐了！竟在这儿打架！”

　　荆尚杰脸色难堪地别开了眼没理她，易安毫无愧色地说：“不是打架，就我打他。”

　　“你还得意了是吧？”她瞪着他，又对小方道：“小方，麻烦你把他带去上药。”

　　“姐你放心，我会善后的。”小方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把易安带走。

　　“现在，你跟我走！”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拉起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就往休息室走去。

　　“能耐了是吧？排练这么紧张你还有闲心跟人打架？你以为你今年几岁？十八么？”

　　休息室里，她一边给他涂药油把红肿揉散，一边恨恨地数落道。

　　“说了不是打架，就是我揍他，真要打他也打不过我！”

　　尤娜一听火都上来了：“为什么呀？！你真是李云豪上身了是吧？明明不是这种爆脾气居然动拳头！”

　　易安也是一怔，不过一点也不后悔揍了他。

　　“剧马上就要开演，你的手是不能受伤的！这你自己没一点数吗？最后一幕你这双手要抱着我唱三分钟的独白！你现在受伤了可怎么演？！”

　　“没事，这点小伤，抱你不靠手腕靠臂力。”

　　“小伤也会有影响的！这种身体上的损伤都是可大可小，你明明还跟我说过音乐剧演员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轮到自己就忘了？！”

　　“还有你为什么要揍他？他今天怎么会来找你？我听小方说是他一定要见你？”

　　见他不说话，她又说道：

　　“你揍了他，他如果说出去或被人知道，都会说你架子大欺压新人，，而且我们马上要开演了。。。”

　　易安见她这样叨叨叨的，答非所问地说：

　　“你说了这么久嘴巴干不干？来，亲一个。”

　　她推开他：“跟你说正经的呢！到底为什么打人，说清楚！”

　　“唉！真没什么！”他无奈地叹道。

　　“他来找你因为照片的事儿？道歉来的？”她猜道。

　　“他说话太难听，所以我揍了他。”

　　“你管他说什么！”

　　“我早就想揍他了！关逸说得对，要我早知道他以前那么对你，我上次根本不会帮他！”

　　真是很少看到易安一脸气呼呼的样子，不知怎么她的怒气一下全消了，心里也变得柔软起来，只得说：“那你以后也不能这样打人啊，你看这对你影响多不好！”

　　“嗯，知道了！”

　　“还嫌我烦了？那我不管你。。。”

　　“没有没有！”他立刻皱着眉：“噢，还真挺疼的，关关，宝贝，再帮我揉一揉。”

　　你就装吧！她心里好笑地想，手上倒也一刻不停地替他揉着。她以前练舞经常扭伤，对这种很有经验。

　　易安静静地打量她，突然说道：“最近忙得，我们连坐下来聊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不是聊着么？”她说。

　　他笑了，充满了药味的休息室里，她坐在他身旁专心致志地帮他处理伤口，等她弄完了，他又把她抱进怀里，正要亲她却被她挡住：“要回去排练了。”

　　“我知道，等一下又是一整晚，现在让我好好亲亲。”

　　当天晚上排练结束以后，尤娜向可可问起荆尚杰的伤势。

　　“没动到骨头，都是些皮肉伤，小方还带他去医院检查也领了药，还给买了很多补品。我听你的也去看了他，感觉他还跟当年一样别扭，看到我们就说你们这样是为了封我的口吗？”可可说着摇摇头，“这人怪没意思的，中间他队友来看他，他跟宋媛不知是吵架了还是分了，他们乐队现在混的又不大好。”

　　“他还在这儿吗？”她问道。

　　“在，听说是过来参加复活赛的，现在脸上挂了彩。。。估计张嘴都困难吧！”可可耸了耸肩，又说，“我倒觉得易安老师揍他一点不冤！你们以前都端着架子不跟他计较，就该有人揍他一通！”

　　后面的话尤娜全没听见，只知道易安揍得他丢了工作，生怕易安被人嫉恨，正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易安过来跟她道晚安了。

　　他见她面色为难，立刻问：“是因为北京夏天马上参加复活赛的事情？这件事责任在我，我去解决，你别担心了，好好休息。”

　　“你打算怎么解决？”她拉住他，“他们这个工作肯定是黄了。”

　　“看起来是的，我承认我是冲动了，明天我去看看他，这个工作的损失我赔给他们。。。”说着他又转念一想，问她，“你觉得跟关逸商量会不会更好一点？我这样直接跟补偿费也很不合适，或者我跟关逸再去跟他们接一两个活动？”

　　她立刻说：“荆尚杰自尊心很强，肯定不愿接受你给的钱，这本来就关逸一气之下干的好事儿，他还把火气都往我这里撒，这样吧明天我联系关逸。。。”

　　“我去吧，事情因我而起，我跟关逸说去，你别担心。”

　　“可是你这么忙！”

　　“再忙说两句话的时间总有。”

　　第二天，易安趁在排练前赶去荆尚杰住的酒店房间。

　　“我是来道歉的。”易安开门见山地说。

　　荆尚杰的脸还是肿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还是让他进了门。

　　“昨天是我不对，再怎么样也不该动手。我知道我害得你又丢了工作，所以联系了东方台他们有一档乐队的音综需要特约嘉宾，你们过去可以找王群编导，具体的我让小方发给你。关逸说你们之前在谈的项目还在，只不过电视台内部节目调整项目时间上要往后延，到时确认了会通知你们。”

　　“怎么，你们这是打一下再给一个饼么？”

　　易安看着他，正色道：“关逸对自家人特别维护，他的那些动作都没跟关关说过，她完全不知道。至于我，就是来跟你道歉的。荆尚杰，站在男人的立场我完全理解你被女方家人打压的那种心情，你觉得憋屈又没办法，可是站在关关的立场我不得不揍你，因为你实在太混蛋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来道歉么？”他冷笑道。

　　易安叹了口气，又说道：“我也曾经像你这么混蛋过，自己混得不好，把气都发在女朋友身上，明明跟我最亲近最关心我的人，非要把她气跑了自己心里才平衡，每次在外面受的气和委屈，总要找一个出口宣泄，女朋友就是那个出口。”

　　“那后来呢？”荆尚杰不由问。

　　“后来她当然受不了了，又回到前男友身边去了。这本来也挺好，只是我后来才知道她跟那个人过得并不好。那个人出轨成性，而且酗酒，我后来过得好一点了回去找她，那时她已经怀孕了，但那个男的对她并不好。我劝她离开那人回到我身边，我可以照顾她和孩子，她却说太晚了，她曾经是等过我回头的，但真的太晚了。她劝我如果真的对她愧疚，那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对自己的女朋友，不要让她产生离开的想法，无论顺境逆境。”

　　荆尚杰听完以后，不置可否：“人在顺的时候当然什么都好说，可是倒霉的时候呢？你又知道你会倒霉多久？”

　　“正是因为不知道，更要懂得珍惜身边的人，因为只有她们最在意你的感受，只有她们真心为你着想。我昨天想到你说小媛，你不会也像当年对关关那样对待小媛了吧？”

　　他这一说，只见荆尚杰的脸色变得极不自然。

　　“小媛是有错，可是她这么做是为了谁？你把自己的自尊心看得很重，可是也不能不顾身边的人的感受。还有，我发现你们的作品几乎都是一种风格，编曲和旋律上都很相似，没有很大的亮点，我不知道你们从出道以来一直都坚持只做这种风格还是怎么，现在明显观众已经不想听了，就是今天再多接几个通告，创作上你们自己不改进不好好下功夫，很快也会被市场淘汰，或许我建议你们直接转幕后或其他工作。”

　　“我们是不可能放弃摇滚的！”他的反应特别激烈，“这么多年，再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为什么现在要放弃？”

　　易安只是挑了挑眉，平静地说：“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人要懂得跟现实低头。想当年我也以为我会一辈子玩摇滚，结果现在。。。”他摊了摊手。

　　“我知道你成功了，是！唱音乐剧档次更高嘛！你功成名就！但不用跟我炫耀！我还不想放弃！我要坚持做摇滚！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也会成功的！”

　　易安暗自叹气，却没再说什么。

　　在他看来他们的这个摇滚梦该醒了，关关为此陪了五年，宋媛接着付出另一个五年，目前看来他们已经偏离观众的喜好，每个通告都靠关系勉强拉来，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听老宋说，宋媛想结婚，荆尚杰说要等他混得更好一些再考虑，老宋气得都想骂人。

　　“易安，你还会帮我们吗？”正要离开却听到了这句话。

　　他转过身看向荆尚杰。

　　“如果有你的帮忙，就像那次，或者我们经常一起出合作的单曲，发在网上应该热度会很高！”他满怀希翼地看着易安。

　　“不，我要演音乐剧恐怕没时间，该帮的我已经帮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