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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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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屋檐上,苍穹灰暗,身后是倾盆暴雨,猎猎狂风,雨水滑过他的脸颊,眸亮如星。
裴衾寒抬头望着他,呼吸不自觉变轻了些。
接下来,裴衾寒将瓦片递上去,由纪景放至关键部位压实。
后半程雨稍微小了一些,干完活,他们重新回到房子里。
柴房里已经不漏雨了,膜布上响起细密如针的雨声。
裴衾寒算是松了口气,他脱下雨衣,却见纪景拿出了个铁皮圆柱形的热水壶,打算烧热水。
他道:“这是烧来喝吗?”
纪景松散了下筋骨,褪去湿衣的他显出副好身材,线条结实有力,薄薄层肌肉机理均匀。
大冬天的,他脱得只剩下件背心。
纪景道:“拿来洗澡。你去煮些姜汤,祛寒。”
闻言裴衾寒眉心微不可察蹙了下,他不喜姜汤,味道奇怪。
两秒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下过雨,厨房里阴冷潮湿,一盏昏黄的灯点着,裴衾寒将火灶边仅剩的一点柴火生燃。
他褪去了外衣,蹲坐在火灶边上,被暖洋洋的火烤着,听见柴堆里不时发出的噗呲声,眼皮上下打架。
裴衾寒重新站起,走到案板边把姜切丝,投入油锅里煎炸。
纪景去而复返,拿了拖把和水桶过来清扫,经过这么长时间,地势低的地方已经积了层厚厚的水,地势较高的地方是湿的。
裴衾寒困顿地望着他:“我来帮你。”
说着也要去拿工具一块帮忙,却被纪景往回推了把,他眼神一挑:“坐那儿,别动。”
刚起身的裴衾寒又重新坐回了小矮凳。
三两下间,纪景用拖把把水拖净,利落地放入桶里沥水,那双手臂长而有力,肌肉虬结,似乎一点儿不怕冷,反而因一直在干活不断有热量蒸发。
纪景瞥了他一眼:“以后烧火呢,就老实烧火。”
裴衾寒抿了下唇,铁锅里加够了水,现下只需看着火,等其烧开煮沸,没什么技术含量。
他道:“两个人一块干活会更快。”
纪景接话道:“然后等你把我厨房点燃第二次?”
裴衾寒:……
纪景对他是有多不信任,不就是烧了一次吗,而且也很夸张,明明是柴火的问题。
理亏的人是裴衾寒,他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老实看火。
纪景手脚很快,将整个房子里里外外全都拖了一遍,总算没那么像水帘洞了。
姜丝汤煮好,裴衾寒盛了一碗,留给纪景,然后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
热水壶中间部分是空的,用来添柴火,底部用砖简单搭了个有空隙的小台,用来生火和引入空气。
水咕噜咕噜沸腾,显然已经快开了。
干完活的纪景走入厨房里,裴衾寒指了指案板上的碗:“你记得喝。”
见只有一只碗,纪景多问了一嘴:“你喝完了吗?”
裴衾寒摇了摇头:“我身体好,不用喝。”
说完后,他鼻子痒,偏头打了个喷嚏。
瞧着这一幕,纪景只觉好笑。若是有面镜子,裴衾寒真应当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青年皮薄肉嫩,如朵被暴雨浇蔫的海棠花,整个人湿漉漉,手上红一道白一道,透着股柔弱的气息。
锅里剩余的汤还很多,纪景又盛了碗出来,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喝,不喝完不准洗澡睡觉。”
汤碗带着滚烫的热度,在冬夜里极为暖和,姜的味道涌动在空气里。
裴衾寒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眼纪景。
纪景也端着一碗姜汤,跟喝酒似的一饮而尽,很是豪爽,喝完后便盯着他。
大有一种喝完了才准走的意思。
裴衾寒有些无奈,怎么说他都是个三十多岁的灵魂,跟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计较什么?
他于是也开始喝姜汤。
唇齿咬住碗沿,缓慢倾倒。姜汤进入肺腑,一团火在四肢百骸间游走,那双刚恢复知觉的手顷刻间也暖和起来。
裴衾寒唇色浅淡,长睫阴影覆在眼睑上,静谧安详,昏黄灯光下,如一副古代灯笼上绘制的美人图。
纪景无声偏开了视线。
灶台下的火已经熄了,剩余些烟烬与火星,时不时亮一下,尚有余温。
一碗姜汤饮尽,裴衾寒将碗放下,手背很轻地拭了下唇畔,便留下抹很淡的水痕。
他望向纪景:“我去洗澡了?”
纪景偏向火灶那边,明明灭灭的火星映出线薄弱的光,打在他的侧脸,衬出圈温暖的光晕。
他道:“去吧。”
洗了个热气腾腾的澡,裴衾寒将头发擦干,重新回到房间里时,困得眼睛都差点睁不开。
地上都被收拾过了,干干净净。
细密雨声敲打窗柩,裴衾寒抱着棉被,酣然入睡。
在他之后,纪景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他望了眼裴衾寒的房门,走向对面。
*
第二日雨停了。
猝不及防下的暴雨将所有人都整懵了,气温骤降。
庆有与红枣照例过来跟纪景请安,纪景对两人十分和善,还特地去了趟街上买了肉包子和豆浆来招待。
一时间,两人受宠若惊,常年跟着纪景吃咸菜馒头的他们,感动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昨夜劳累,裴衾寒贪睡,比往常起得稍晚了些。
他去洗手间里洗漱,桌上有一袋早餐,他拿起来吃,走出去时,听见外面极为热闹。
“这样吧老大,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吃包子前,你可没说要干活啊!要如果我知道吃的是这种包子……”
紧接着一阵吱哇乱叫,红枣抱着屁股在院子里仓皇逃窜。
纪景叹息了声:“养你们那么久,现在大哥有困难,你们居然是这个态度?”
庆有哭丧着脸,纪景家的房子他还不清楚么!都快被列为危房了,纪景居然找他俩来修,真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我昨天差点被淹死。”纪景表情平静,“你们如果觉得没事,就走吧,让我继续住在水里,也不是什么大事。”
昨日盖的薄膜,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衰败零落。
红枣有些不忍,心软道:“老大,我俩刚才确实说话有点大声了……”
纪景拿过一次性杯子,吹了吹,喝了口热水。
红枣扯了扯庆有袖子,庆有退了一步:“老大你说吧,要怎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