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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   他在坠入深海。

      丝丝缕缕的鲜红如线缠绕其身侧,柔和荡开,交织蔓延。

      世界逐渐昏沉下去。

      模糊黯淡的画面从各个间隙涌动而来,折磨得人几乎发疯。

      裴衾寒平静地等待最后一刻,他身体蜷缩,浸在水里的墨色瞳孔轻闪。

      忽而想起很久、很久前的一幕。

      山谷深雪,连绵不绝。第二日清晨他照例推门出去,跟同辈们一块玩耍。

      猜灯谜、放灯笼,去冰河上凿洞钓鱼,到豆腐坊看人烧柴煮豆,坊主人见了他们,塞两块绿豆糕,笑嘻嘻哄他们帮忙带会儿孩子。

      豆腐坊里总是很忙,并不亮堂的屋里挤满了包着头巾的人,空中弥漫着豆渣的味道,烂软棉甜。

      疯玩一整日,吵闹着回宅院里时,小衾寒瞥见亮荧的雪地里,躺了一小团黑色。

      伙伴们冻得拍门,灯光随拍门动作摇晃,又叽叽喳喳朝里叫嚷。

      见裴衾寒蹲在那儿,便问:“在看什么?”

      随意瞥了眼,那人将手笼进袖子里,习以为常地道,“哦,是只麻雀。”

      小麻雀死了,身体僵硬,白雪几乎将它掩住。

      裴衾寒轻轻地碰了下它。

      风里挟裹冰渣子,比刀刃还利。

      门开了,长辈立在门前,肃着脸训话,边训边给每个萝卜头塞刚出炉的烤红薯。

      发到最后多了一个,转身瞧见在大门外蹲着的小少年。

      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停在他身侧,含着笑的声音落了下来:“春生,你要再不回去,连剩饭都赶不上了。”

      裴衾寒抬头望了她眼,眼眸清凌凌,似是浸了月光。

      “它死了。”

      女人嗯了声:“山里嘛,很正常。”

      “经常这样吗?”

      “一向如此。”

      她朝他伸手:“死麻雀没什么意思,走,姑姑带你听曲儿去。”

      年纪尚小,玩性大的小少年被牵走了,很快忘了这回事。

      他在蓬松温暖的棉被里酣然入睡,梦里有鱼,有刚听的《木兰传》,有冒着热气的食物。

      明日又是崭新的一天。

      ……

      多年后的这日,再也不会有明天的裴衾寒,忽然想到那晚大雪纷飞,被冻死在门外的小麻雀。

      很普通的一只,每年会死很多的小鸟。

      *

      “裴先生!您准备好了没有呀?”助理一脸焦急地催促。

      落地镜前的裴衾寒倏然睁开眼,镜子里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俊美又苍白,定制西装衬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整个人从头到尾被收拾得无可挑剔。

      他第一时间抬起右手手腕,光洁细腻,毫发无伤。

      裴衾寒骤然陷入崩溃的绝望,他往后退了两步,呼吸频率变快:“你是谁?江西遇叫你来的?他又救了我?”

      女助理背着大皮包,不甚清晰的人声混着电流从手机里传出,她当场愣了愣,掐断电话,面向他道:

      “裴先生,你怎么了?什么救不救……我只知道您再不快点,咱们就要来不及了!”

      有丝诡异的异样从背后缓缓升起,混乱中裴衾寒看见她手里的手机,忽而一顿,那是多年前的按键机,诺基亚。

      紧接着他又往四周打量,贴了红喜字的房间,明亮如镜的地板,约莫二十寸的液晶电视,布艺窗帘是最简单的纯色。

      这一切,跟全然进入的智能化时代完全不同,显得陈旧而简陋。

      海量的信息涌入大脑,短暂让裴衾寒定在原地,他喃喃道:“什么来不及?”

      女助理面上疑惑更浓:“当然是婚礼啊!今天是您跟江西遇先生的大喜之日,怎么连这个都能忘?”

      08年1月1日,裴衾寒跟江西遇结婚,从此开始噩梦般的一生。

      这个日期他至死都不会忘。

      可裴衾寒分明记得,他明明死在了十年后的冬天,在漆黑封闭的地下室里,结束了一切。

      周遭的这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有些错乱,几乎要分不清真假。

      裴衾寒长指搭在右手腕上,似乎还能感受到尖锐的撕裂感,以及浸在水里时,被放大数倍最终又趋于麻木的痛觉。

      女助理不明所以,不过是接了个电话的功夫,似乎一切全然变了。

      面前二十出头的青年身体瘦削,整个人透着股晶莹的剔透感,见他的第一眼,让人不自觉想到碎银似的湖面,月华如练,铺陈万里。

      他唇角紧绷,后背抵在镜面上,脖颈朝下微弯,不知刚才那几分钟经历了什么,大片的悲伤与绝望浓稠沉重,连她都几欲淹没。

      助理一时间不再吱声,斟酌道:“您是不是不太舒服?需要我去跟江先生汇报吗?”

      同婚合法不过两年,仍不被主流所接受,而江西遇和裴衾寒这一对,算是大众眼里的璧人。江西遇家境优渥,年纪轻轻就进入江氏集团作为继承人被培养,半年时间里成绩卓越,成功让公司市值翻倍。

      像这样站在金字塔顶端,优秀得耀眼夺目的人,大半个冬城名媛都觊觎他妻子的位置。

      可偏偏人家不仅事业有成,还对恋人情深意笃,求婚时闹得满城皆知,今日结婚更是盛大隆重。

      人人都说,裴衾寒跟了江西遇,是祖坟冒了青烟。裴衾寒家世不算差,祖上出过进士,是世代簪缨,民国时期没落,发展到他这一代时,父辈是家报社老板,比起普通人虽算殷实,但跟家大业大的江氏比起来,终究是望尘莫及。

      江西遇对裴衾寒疼到骨子里,事事以他为先,人人都艳羡不已,助理也不外如是。

      几分钟过去了,裴衾寒终于恢复了些许冷静。

      他声音温和轻慢:“抱歉,我确实不太舒服,能不能请你去找江西遇,让他叫个医生来?”

      情不自禁用余光偷偷打量他的女助理收回视线,说了个好字,转身走了出去,耳朵有些发痒。

      婚礼仪式还有二十分钟开始,江西遇跟司仪待在一块,宴会厅里宾客如云,鲜花与烈酒的气息交融。

      顶着如此多人的视线,女助理穿过红毯,匆匆走向侧边一隅角落。

      人群中心,男人站姿笔挺,矜贵淡然,仿佛天然能引他人瞩目。

      她来到他身侧,附耳低语几句。

      江西遇眉心一动,微不可察蹙起:“病了?”

      转瞬间他安排好一切事宜,叫了医生,让主持人多准备些暖场节目,旋即随女助理一块前去查看情况。

      “好端端的,”江西遇唇角勾起,“怎么会忽然病了?”

      女助理走得稍微靠前些许,闻言往后望了眼,男人似是在笑,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在年轻张扬的脸上,无端让人觉出几分森然。

      不过短短一瞬,他又恢复正经无害的模样,语调拖长:“余姐?”

      女助理轻怔,忽然反应过来,谁能想到,在冬城几乎一手遮天的江西遇,今年才二十二岁,是才刚毕业的年纪呢。

      年轻、老成。

      青涩、深沉。

      相反的元素在他身上糅杂碰撞,沉淀出特殊的气场。

      她低下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有人打电话找我,回来的功夫,裴先生忽然就不对劲了。”

      江西遇那双丹凤眼轻轻挑了下,浓密眼睫覆住眸底深色。

      女助理是由裴衾寒的父亲裴林请来的,如今有异,心里生出不安,她忐忑道:“要不跟裴叔说一声?”

      “不用。”回她的音色很是冷漠。

      顿了两秒,江西遇淡淡道:“这点儿小事,犯不着惊动他老人家。”

      走至门前,女助理拿出门卡刷,磁感应区域反应有点慢,短短几秒被拉至漫长。

      江西遇就站在她身后,与方才在屋里同裴衾寒共处一室时的感觉截然不同,一层又一层的凉意逐渐爬满后背。

      滴声响起时,女助理暗自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陡然卡住。

      被打开的房间里,空空荡荡。

      “他人呢?”悦耳含笑的声音响起,轻得恍若羽毛飘拂。

      女助理心脏狂跳不止。

      *

      他死了,又活了,重生回了十年前。

      裴衾寒艰难地消化这个事实。

      08年时还没有网约车,甚至连新浪微博都没有出现,不像十年后是网络信息时代。他拦了辆出租,对师傅说朝前开。

      冬城的冬天极冷,薄薄冬阳洒落他身上,裴衾寒伸手去接,眼睫轻颤,似是想确认什么。

      人如蜉蝣,朝生暮死。

      长久的禁锢与非人的折磨,将他的傲骨一点点碾碎,最终希冀以死亡的方式获得解脱。

      未曾想迎来了新生。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会不会又是某个恶劣的游戏?

      裴衾寒如悬空的蒲公英,以游离渺小的姿态,飘荡于这个世界。

      司机的话打断他的思考:“小伙子,你去哪儿啊?”

      裴衾寒视线聚焦,窗外风景不住倒退,马路两边是低矮的平房,电线杆上支棱着晒出没多久的衣服,墙上糊满报纸广告纸,一群小孩穿着背带裤,玩跳房子。

      没有CBD,没有现代化投屏,高铁和地铁更是没有普及。

      蒲公英怎会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

      他只知道自己拼尽全力,搭上一条命才脱离泥沼,天大地大,只要能逃离那个人身边,什么都好。

      裴衾寒唇角动了动:“再往前开是哪儿?”

      司机张口回道:“雾县。”

      “继续往前呢?”

      “杨家湾。”司机回头看了他眼,“我快要交接班了,你想好没?”

      似是来到洪流的分岔路口,裴衾寒没有做选择的力气,他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于是他拿出了枚硬币,轻轻一抛。

      硬币扬起道弧线,在阳光反射下,似银鱼跃出海面。

      往前开人烟稀少,出租车如在绿浪翻滚的平野里急速行驶,四周皆静。

      硬币落下瞬间,一辆从对面的车飞驰而来,两辆车短暂相交。

      裴衾寒得到了命运的旨意。

      “杨家湾。”

  •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预收,感兴趣可以收藏,踮脚,康康我吧!
    《醋精老攻分裂后》:
    张明蘅跟顾泽结婚七年,两人相敬如宾,平淡如水。
    没有爱情的婚姻没必要维系。
    于是他决定,在七年之痒的这天,提出离婚。
    意外发生了,顾泽在纪念日这天发生了车祸。
    赶到医院时,医生告诉张明蘅,顾泽脑子被撞坏了,可能出现不正常精神状况。
    张明蘅:……?
    一夜之间,顾泽性格大变。
    没关系,张明蘅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变着变着,从先开始的沉默寡言,到后来的茶里茶气,到钓系狐狸,再到骚包学长……
    顾泽的四个人格为了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没料到这个发展的张明蘅:???
    *
    张明蘅有个秘密,他其实并不像表面那么文静乖巧,他天生爱玩,生性浪.荡。
    他厌倦平淡。
    老公分裂后,他表面苦恼,内心窃喜,配合着演了一出又一出羞.耻刺激的戏份。
    直到某天。
    顾泽的人格分裂好了,并记得在此期间发生的所有事。
    那天,倾盆大雨,张明蘅万念俱灰。
    雪白柔弱的青年轻轻靠近,白净脸颊贴在男人膝头。
    “老公,我错了。”
    回应他的是声低得撩动心弦的笑。
    “原来宝贝喜欢这样。”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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