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抱琵琶寻旧曲》白玫哀

4、猗常在

　　（四）
　　入宫第十日，皇后请甄玉娆随着惠嫔一同前去景仁宫闲坐。二人不好推辞，虽然惴惴，但只得更衣前往。她们到时，祺贵人和安嫔也在。
　　（我不记得安陵容这时候的位分了，有错的话请纠正）
　　给皇后请过安之后，皇后和善地虚扶了她们一把，并叫人赐座。
　　“二小姐如今出落得真是标致，这景仁宫里的姚黄魏紫，竟都要被二小姐的容色比下去了。”祺贵人抚了山茶红色的氅衣下摆，言语里却并非夸赞。
　　“祺贵人谬赞了，这景仁宫的花儿自然是艳冠群芳的，哪儿是臣女能比得的。”玉娆装着张皇的样子，连忙站起来回话。
　　“本宫知道你是个知礼的，祺贵人不过是爱说笑，并非为难二小姐。你快坐着，不必慌慌张张站起来的。”皇后笑着开了口，目光却一直停在玉娆的脸上，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惠嫔看着皇后的反应，心想，皇后大约很不喜欢甄家吧，甄家的女儿竟都和纯元皇后长得如此相像，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威胁到中宫的地位。
　　“皇后娘娘，近日后宫事务繁多，想必您也累着了。臣妾想着，下回去宝华殿替太后祈福时，也得为娘娘抄几卷经，祈求娘娘凤体安康。”惠嫔往日不屑于奉承皇后，但如今得护着玉娆，因此说话也软和了几分。
　　“惠嫔向来是个有心的，那就劳烦你了。本宫这新到了一些武夷大红袍，你们且尝尝。”说着，便吩咐剪秋上了茶。
　　众人喝了一会儿子茶后，皇后望向玉娆，说“如今你长姐虽去了，但父母还康健，想来也十分疼惜你这个小女儿。只是不知，如今可有许了人家？”
　　玉娆心下知道皇后的打算，但当下仍然只能以小女儿的姿态红了脸，扭捏着不肯答话。
　　安嫔淡淡地笑了笑，“皇后娘娘素来与我们讲话都直来直去的，可如今二小姐还未出阁，脸皮自然薄一些，瞧，这就听不得了。”
　　“我瞧着呀，二小姐也不必不好意思，今儿若求了皇后娘娘，这满京城里的清隽子弟，岂不是任你挑选？到时候，还怕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祺贵人在一旁不怀好意地觑着甄玉娆，说到。
　　“谢皇后娘娘好意，只是玉娆如今尚再丧期，不便议论婚嫁之事……”玉娆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又很快低了下去，耳朵都红透了。
　　“自然，不可草率议论此事。只是如今你在宫中，本宫好帮着你挑挑，若挑好了，放出口风去，婚期也可缓几年。你长姐突然去了，本宫瞧着你孤孤单单的，也想多照拂你。再说，熹贵妃生前与本宫情同姐妹，本宫自然不想她挂念着你的终身大事，往生的路上也不安心。”皇后一字一句地说着，句句在理。
　　“皇后娘娘……”惠嫔想开口帮腔，没想到话说了一半，皇上就走了进来。
　　“皇后啊，这玉娆的婚事，熹贵妃生前已经托付给朕了，朕知道你贤惠，不过这事儿，就不必操心了。”皇上边走边说。
　　“皇上万福金安。”景仁宫内众人连忙行礼，皇上摆摆手让大家起身。
　　“臣妾不知熹贵妃已经为二小姐考虑过了，倒是臣妾多事了。”皇后酸溜溜地说。
　　“皇后是好心，朕都记得的。”皇上拍了拍皇后的手，语气却有些奇怪。
　　“二小姐，朕问你，依你所愿，你想与何人共度此生？”皇上转头看向甄玉娆。
　　甄玉娆又跪了下来，“回皇上，长姐入宫前，臣女曾陪她去寺院祈福，那是臣女还小，只记得长姐说，她想与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结为夫妻。臣女当时虽然还不太懂，现在却与长姐想法相同，愿与世上最好的男子举案齐眉，了此余生。”
　　祺贵人的眉毛抖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生气了。这世上虽好的男子，不就是圣上么？这小妮子竟然如此大胆，在皇后娘娘面前拿乔作态。只是，如今帝后都在，轮不到自己开口教训她。
　　“那么，二小姐认为，何人担得起你和你长姐的祈愿？”皇上似乎很满意，抚掌而笑。
　　“臣女斗胆回话，臣女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因而这最杰出的男子，自然当是皇上。只不过，如今皇上已有妻子，还有许多姐姐们，只怕不愿意让臣女留在这宫中……”玉娆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下去。
　　“神女有意，襄王自然也愿意入梦了。”皇上笑了起来，转向皇后，“皇后，你说，给玉娆什么位份？”
　　一旁的祺贵人和安嫔都看呆了，谁也没聊到局势变得这么快。就连皇后，也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急不可耐地要给玉娆名分。
　　“皇上……这初初入宫的还没侍寝的妹妹，一般都封为答应或常在，您若是高兴，再拟个雅致些的封号，想来也衬得上玉娆妹妹了。”皇后觉得自个儿笑得脸都僵了，明明不乐意，但还是得撑
　　“朕想着，玉娆还年轻，一派天真模样，纯澈如水，娇娆如玉，不如就封为纯常在吧。”
　　皇后的脸色难看了几分，惠嫔觉得这封号不好，明着说玉娆是另一个“宛宛类卿”，因而开口到：“皇上忘了，前头有个淳贵人，“纯”这字仿佛不太吉祥……”
　　“也是，朕的确忘了，那么依你看，什么字儿好些？”
　　“臣妾想着，猗字不错。”惠嫔略想了一想，回道。
　　“何解？”
　　“《淇奥》中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玉娆妹妹生得极美，其人如玉，却又在宁古塔那等地方住过，自然是吃过苦的，也就是受过一番磋磨。因而，臣妾觉得玉娆妹妹很衬得上这字。”
　　“这话不错，那好，便封为猗常在吧，玉娆，你眉姐姐为你挑的这个封号，你可喜欢？”皇上似乎很高兴，眉目间一扫近日的哀色，舒展开来。
　　“臣女谢皇上和皇后娘娘抬举，也谢谢惠嫔娘娘为臣女费心。祺贵人姐姐、安嫔姐姐，玉娆初来宫中，还望两位姐姐多多照拂。”甄玉娆颇有礼地依次谢过众人，大方得体，确有后妃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