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人》时雨十四

27、7.错了吗

　　我是莫离，我做错了吗？
　　李言回家了，她一直说她是一个坏孩子，悲伤笼在她的身上，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我不明白她在为一个和我毫不相关的人难过我为什么也不好受。今天她抱着我哭了好久，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去哄她，我没有立场去哄她，她失去的所有都是因为我，是我让她失去了她原本的生活。
　　我也很不好受，这是我第一次确切的感受到李言的人生除了我还有别人的存在，她的生活是被很多很多人填满的，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角色，失去我她的生活还是满当当的，但是我却可怜到只有她，没了她谁会进入我空荡荡的世界……没有李言我不会是莫离，只会是289，一个实验产品而已。
　　我本来就是一个有情感障碍的残次品，现在居然对一个人产生了爱情，这份感情让我变得好可怜，她只要用这份感情做砝码就可以让我整个世界向她倾斜，我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人，一个人一份感情就让我变得脆弱，放到以前我看不上这样的人，现在……我只想要一个李言，不惜一切代价我只要李言。
　　李言在她熟悉的床上睡着了，我看着她家里的布局，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在我的印象里她们母女之间是针锋相对的，怨恨、责备、不理解是她们生活的基调，所以我理所应当的认为她们的家会是生硬、灰暗、不敞亮的。实际恰恰相反，李言的家在一个很生活气息的街区，她们家是一个双层楼房，有一个小院子放了几株绿植，不过因为没人打理已经死了，二楼有一个阳台上面摆了几盆花活得很好，看得出来她妈妈很爱惜这几盆花。一楼有客厅厨房卫生间，二楼是卧室还有一个通阳台的小客厅，日间的第一缕阳光会照进这栋小楼，穿过窗户跑到每一个角落温暖这个小家。
　　曾经小小的李言是不是每天都会在充满阳光的屋子里醒来，顺着饭香跑到楼下洗漱吃早饭，整理好一切打开大门穿梭在街区的小巷里，和隔壁去上班的叔叔阿姨打招呼，偶尔会遇到小伙伴然后打打闹闹的跑去上学……看着这个家这些场景就浮现在我脑海里，李言拥有平凡却令人渴望的幸福，小傻子生在福中不知福，所以现在失去了才觉得痛彻心扉。
　　如果我是一个正常出生的孩子，这也会是我的生活，我有正常的父母，正常的名字，正常的生活……可惜，我不正常。
　　走到院子里，我调出李言妈妈的世界，我想看看这个母亲怎么样了，我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我不会让她们团聚，李言过去怎样都与现在无关，她现在只能是我的。我承认我是有一丝愧疚，李言是一个有妈妈的孩子，她很幸福，如果她的妈妈死了这会是我对她一辈子的愧疚。
　　数据出来了——李言妈妈，疯了。比死好一点，至少活着。
　　她没有她的女儿坚强，或者，是因为太担心思念女儿被折磨疯了，毕竟李言是她几十年来的全部，这就是一个母亲的伟大和痛楚。在成为一个母亲后，她下意识的认为我是谁的母亲，而不是我是谁，孩子诞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了另一个名字——妈妈。
　　李言妈妈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她现在正坐院子里碎碎念着“死丫头又在外面玩疯了”“又不回来，又不回来”“走了走了都走了”“言言吃不吃糖，妈妈买了好多糖”“回来吃糖啊回来吃糖”“爸你回来了，爸，我好想你，爸”……
　　李言要是看到这些会杀了我吧，不只她，所有人看到自己的亲人这样都会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都是我干的。看着这个喃喃自语的女人，李言眼泪又在我的心里流了一遍，我错了吗？我没有羁绊，但李言把我和那些不属于我的关系连在了一起，我和这个世界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在思考，老人怎么办，小孩怎么办，母亲怎么办，父亲呢？我错了吗？
　　这个世界本来就和我没有联系，有时候想想自己连一个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都没有，要不是有李言，我来这个世界的意义都没有。我被李言救赎，李言却被我拉下深渊，还好她不知道，还好还好，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她一定会离开我，离开一个疯子，离开一个恶人……
　　打开模拟器，我想了想，我有李言了，失去的滋味我受不了别人也受不了，我可以把世界复原，但那个世界和我无关，和我有关的只有这个世界这个李言。我不会把李言还回去，我只要李言，李言的生活有我一个就好了。李言妈妈，对不起了，李言只有我一个就好了。
　　我把我们的世界单独分离，整合其他世界，让这一切复原……
　　“滴，阻止289、阻止289、阻止289”
　　289、289、289……按下去的手瞬间僵住，我整个身子忍不住的发抖，289这个梦魇多久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愣愣地转过头，木木！它怎么会！不对、不对，不止木木，走近屋子，投屏有，电子闹钟有，所有AI系统都在输出那条信息……它们怎么可能有这种信息……
　　逃一样跑出李言家，所有！所有！所有的AI都在播报那条信息，在这个空荡荡的世界这样细小的声音显得尤其恐怖，街上的AI机器都朝我走来，天旋地转，它们变成了曾经那些面目可憎的脸，一步一步把我推回原来的生活。
　　不可以，不可以让言言看见，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抡起拳头，我一下一下的砸在那些AI机器上，太硬了我砸不烂、砸不烂！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人生还要毁了我的期望，我明明已经打算放过你们了，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是错的？我是错的！？
　　果然恶人自有天来收，上天怎么会放过一个恶人，我的悔改没用，醒悟没用，都没用！我所珍视的都会失去，凭什么那么对我，我欠这个世界什么！我不是个人吗？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
　　既然不肯放过我，那我凭什么要放过他们！
　　反正是错，那就一错到底，我偏要霸着李言，看着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看着他们像我一样被时间折磨一辈子，我就要和天斗一斗，看看是我下场凄惨，还是这个世界被我搅的天翻地覆！
　　踹开缠住我的AI机器我得回去，现在只要李言一醒就都完了，我跑到家里，李言睡得很熟，她没有醒，我松了一口气，翻出一剂麻醉药打在李言身上，我抱着李言，亲吻着她的额头，我的乖言言，好好睡一觉，我会处理好一切……
　　放下言言，我转头看着角落里的木木，轮到你了……
　　拖着木木来到楼下，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遍，事情的原委是什么已经一清二楚。
　　老师啊老师，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给我这么大的惊喜，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手软。那个老东西在他管辖的核心能源信号里加入了一段求救码，所有接收到这个核心能源的AI系统都会发出这个信号，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提醒别人阻止这场浩劫。这应该是他被我囚禁的时候做的，道貌岸然的老东西，要不是他利用我，我哪里有本事去做出这样的杰作。
　　现在麻烦了，这个信号不能消除，被植入的信息也不可消除，除非毁了核心能源，毁了这个城镇……
　　要怎么才不会让言言察觉，我要想想。
　　“滚！”踢开植入好病毒的木木，我回到言言的房间，把我的言言抱到怀里，差一点我的生活就变成镜中花水中月了，言言你不会抛下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取下李言的关联模拟器，里面毒针早就被我去掉了，这个东西早就没有去制衡她的作用力，它像其他情侣都会有的情侣表一样，象征着我们的相识相知相爱……太矫情了，我现在要在这里装进一根麻醉针，今晚的种种让我很不安，失去言言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不会放开她，如果哪天她知道了真相，她要跑，这根针就会把她麻晕，我会把她带回身边，关起来，一步也不离开。
　　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