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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生日 ...

  •   高三的生活明显要比之前的沉重压抑一点,好像他们只隔了短短一个暑假的日子,就要被迫成长,学会突破自我,小小的幼苗要迎来成为参天大树的关键时期。而这个时期的主流是数不清的测试、做不完的卷子。

      就算优秀如棠华斐草,也被压力的潮流狂风挟卷向前走去。
      小少爷随身携带着录音笔,全天开着,到了晚上的时候还会复盘一下白天的知识,哪里有疑点就要倒回去重听整理一下。

      斐草白天一心二用,得益于过目不忘的照相机本领,他还有心思帮男朋友装订一本册子,里面勾画了课业的理论知识,有理有理有节,条条框框涵盖方方面面。到了晚上则和棠华开着视频,两人各点一盏黄灯,他在桌上认真敲着键盘,眸里脑里是关于经济的现在和未来。

      高三后,周荣转去了专门的特长班,棠华有心和周荣去聊一次,但文化班和特长班的课程却相去甚远,很多时候这边刚下课,那边还在篮球场训练;而那边训练完了,这边又是在小测试或讲题。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棠华总觉得周荣对1班避如猛兽,这两个班级都在一层楼,有一个公用的连廊,他见过很多次周荣在经过这里时都会飞速狂奔,只留下一个风一般的黑影。

      难道他和斐草的恋情就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棠华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都会有点难受。

      他和斐草彼此相恋,多年前命运就将他们捆绑牵扯在一起,人的一生漫长又短暂,他们能在最好的年龄再次重逢,何其幸运?

      棠华无比珍惜这段感情,并且有一种“曾经沧海”的感觉,隐隐觉得他虽然才高中,还未成年,但爱情的花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再也遇不到一个如斐草一样的人了,就算遇见了,他也再难也心动了。

      可这么好的一段感情,却偏偏受限于当下时代,他们性别、年龄、家世无一不是别人所要攻击批判的重点。

      而很快他就顾不得这些了,因为他男朋友的生日要到了。

      斐草的出生即是死别,小时候斐老师会为他煮一碗长寿面,也会绕路去买一束黄或白菊花放在家里,整体氛围不算压抑,但也和喜庆绝沾不上边。

      这孩子幼年早熟,天资聪颖,一早发现自己和旁的孩子的不同,但不言不语,吃面时格外安静,只不过偶尔会对着窗台的菊花发呆。

      斐老师很关注这个小孩的心里健康,在他在大一点的时候便再不避讳,带他去逛花店,要他亲手选一束菊花,亲手插在玻璃瓶里,然后语重心长,温柔又和蔼:“往后的花就由我们小草儿亲自选好不好?”

      小斐草瞳孔黑白分明,惑色满满:“为什么?”

      斐老师的手搭上他的,带着温暖的腔调把人间的道理一点点传染过去:“因为感恩啊……她给你了生命,她还是个孩子……小草儿,不管发生什么,你要谢谢她。”

      暮色黄昏中,斐老师在厨房中忙里忙外,她要自己和面擀面,亲手做一碗长寿面,小斐草站在窗台,对花思人,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再往后一点,斐老师去世,他在人间没有了归属,孤儿院的孩子们太多了,各有各的故事,护工老师数量有限,精力更加有限,没人会去特地关心这个孩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想要什么礼物。

      责任被成千上百的分母稀释,能给一个孩子的关注太有限了,而且即便给了,也不等同于爱。更何况小斐草那个时候还是院中最不讨人喜欢的一个。

      那碗温情脉脉的长寿面也就成了历史。

      斐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觉得,所谓生日,不过也就是人生中普通平常的二十四个小时而已。它不会过得快,也不会过得慢,只有爱你的人才会赋予这个日子不一般的色彩。

      所以,失去了斐老师,他再没过过生日了。

      甚至在千年后陈蕴娇所学的历史里,众人对这位商业霸主的出生日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陈蕴娇没关注也没深究这其后的含义,在她所写的小说里:涉及到生日两个字全是她的。不是追求者送了什么生日礼物,就是和斐草结成正果后,每年自己的生日会豪华奢靡,富贵如流,甚至铺张程度载入史册。

      棠华:……
      傻逼两个字,我已经说累了。真的。

      知道斐草的生日完全是一个偶然,那时棠母坐在楼下和方叔叔通电话,谈到了方家墓地的问题。

      时代发展太快,方叔叔年幼时流行的还是土葬,从祖父那时方家就积极筹建祖墓,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可现在火葬甚嚣尘上,甚至方佳临的遗体也是火化,这么大块地就成了问题。占地面积广,地理位置佳,这些年打这块地主意的人不少,不过都被棠父巧妙拦回去了。

      此次回国,方老先生也抱着迁坟迁地的想法。

      棠母谈到往事就容易唏嘘落泪:“算起来,这也快到了佳临那孩子的忌日了……”

      忌日?
      方佳临的忌日不就是他男朋友的生日吗?

      棠华本在一楼小书房整理他高二的旧书,棠母在外通话的三言两语从门缝擦进,他手中的书掉在地上,也无暇去捡,支棱着耳朵费力听着。

      棠母继续说道:“是啊,还有半个月……老大哥,您也别太难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我们两家的情分在这里……”

      剩下的棠华没心思再听下去,他满脑子都是“半个月半个月,斐草过生日过生日”,然后下一秒脑子中就闪现了数十种生日宴的筹办和生日礼物的备选。

      他是棠家最小的孩子,含着金汤匙出生,兄姐大他一轮,从小的生日宴隆重而多彩,宾客如云,礼物堆楼。

      棠星还曾取笑过他:“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得让爸妈专门给你买个房子,什么都不做,专门放你的礼物。”

      话是这么说,大小姐买起东西来却从不手软,为可以堆楼的生日礼物贡献了很大的一份力。

      向来都是别人精心准备策划他的生日宴,小少爷还是第一次想去为别人专门庆生。
      不为什么,单纯为你的存在,我很期待,亦很欢喜。

      这些欢喜在傍晚时分就被冲淡了。

      棠华那时正坐在书桌旁,下笔如神,在本子上写了一张又一张,最上方的一行字是“关于男朋友生日的设想方案”。

      他写得物我两相忘时,门被轻轻敲响。

      佣人的声音传来:“小少爷,太太说您朋友来了,让您下楼一趟。”

      朋友?棠华第一反应是斐草。
      然后立刻否决,他肤色雪白,眉头紧皱,一个人名涌上心头。

      姜明源?
      他来做什么?

      自斐草奖学金事件后,姜明源去找过一次许端鸿,然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南城不见了踪迹。

      要不是时不时收到一些暧昧短信,棠华真要觉得这个人终于有自知之明有多远滚多远了。

      棠华曾旁敲侧打过自家棠总,从他哥那里得知姜家本家好像有点什么事情,所以嫡系大少爷跑去处理了,归期不定。

      那时棠镜还有点奇怪:“小花儿,我记得妈说这是你为数不多的朋友,可你对他总是很敷衍,难不成我感觉错了,其实我弟弟是个面冷心热的,真把姜明源当成朋友了?”

      棠华当场反驳:“怎么可能?”
      心里还“呸呸呸”了三声,他除非瞎了眼,否则怎么可能和姜明源那种大变.态扯上关系?

      棠华下楼的时候,姜明源正坐在沙发上,一身休闲服,人模狗样地在跟棠母寒暄,光看他的样子,确实也称得上贵气逼人,棠华还眼尖地发现厨房聚集了两个佣人小姐姐,目光就差黏在姜明源身上了。

      冷静啊,姐妹。
      这个人你看他长得人模人样,其实是个大变.态啊!

      棠华下楼先打了个招呼:“妈。”
      然后回头冲着姜明源,尽量压抑自己的不耐:“你怎么来了?”

      他这样明明委委屈屈,还要出来见客,礼仪不失的样子让姜明源看得心里燎原,爱得要死,恨不得就地办了他。

      棠母眼角弯了弯:“明源这孩子,刚回南城就来我们家了,小花儿,把你看得多重啊……不过我们家小花儿也是,没有你的消息,还跑去他哥哥那里磨了很久,拐着弯儿地问。”

      棠华瞪圆了眼,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把自己“卖干净”的棠母。

      妈,你可真是我亲妈!
      你说这个干什么呀?

      果不其然,姜明源眯了眯眼,他眼窝很深,不笑时给人一种很凌厉的感觉,可这种半笑不笑地样子反而是令棠华最发毛的!

      棠华下意识就要跑,却被姜明源一把拉了过来,压住他的肩,哥两好似的揽住他,一刻不缓地吃豆腐:“我都不知道小花儿这么关心我?”

      他吐了口气,押着棠华在他耳边开口:“这么想知道我的行踪,怎么不亲自打电话给我?嗯?”

      棠华在炸毛的边缘,在背后狠狠掐上了姜明源靠近他腰肢的手,两人在暗下较劲,表面却都不显,不过小少爷这吃奶的劲被对方化解,惯性下身体前倾,靠得姜明源更近。

      棠母见状乐了:“行了行了,你们好朋友好久不见,我就不打扰了。小花儿,带你朋友去你房间玩。”

      棠华却根本没心思回应,因为姜明源那个不要脸的趁机摸了把他的腰。

      在他气疯的边缘还加了把火:“啧,果然够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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