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门》疯狂微

21、依仗

　　“蠢钝至极。”

　　袁盛冷笑道：“你就是有再多的雕虫小技，在此处都无济于事。实力说话，答应了就不要反悔。”

　　丁十六等使者了解了来龙去脉，商议片刻道：“永定城没有决斗台，只有猎魔场。你等如今是我永定门预备弟子，若有需要，猎魔场可为你等开放。”

　　袁盛当然不会反对，若没有决斗台，就是在此处他都比得。

　　他一口应下借用猎魔场，不屑地看向姜宛，想看他眼下要如何强装镇定，却不料对方并没有在看他，而是偏转目光，看向他身后。

　　那里站着他的师兄，姜央。

　　姜宛对于他这位胞弟原本不曾投入太多关注，但对方自以为隐秘却频繁看向他的目光复杂至极，有时像是透过他在观察其他什么东西，有时看向他，又像是正在打量一件精巧的物件。

　　那目光使姜宛心生不虞，因此这一次，他直接看了过去。

　　而对方不愧为闻名修真界的姜氏少主，表面功夫十分了得。

　　只见俊美的青年目光坦然地望向姜宛，语带笑意道：“兄长。”

　　下一刻，人群中就炸开了锅。

　　原本这当众约战的两人算不上如何知名，袁盛十五筑基的英名还未到传扬天下的地步，姜宛就更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卒一名。

　　但姜央不一样。前有姜氏少主年少成名，后有问道碑排位金丹前五，问道碑对决时更是连连突破，成为年仅二十便已至金丹后期的绝世天才，震撼整个修真界：他这张脸修真界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说他身旁的褚玥等人，他站在袁盛身后，原本就足够吸引众多原先修为就只有练气、筑基的修士的目光，更不必说他眼下对着一无名小卒，语气熟稔地称呼对方为“兄长”。

　　姜央是什么身份，被他亲口承认的兄长又会是什么身份。

　　一瞬间，所有自修真界而来的修士的目光都集中在姜宛身上。

　　至于在场晧天仙宗的修士，外门弟子大多有所耳闻，内门弟子被师长叮嘱过的，也心知肚明，但即便如此，他们如今看着姜宛，也难免有些微妙。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被点名身份，对于姜宛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好事。

　　姜宛面色不变。

　　入晧天仙宗后他就没遮掩过他的出身，但离开见鸢城时这出身他就已经不认了。

　　“我姓姜，却不姓见鸢城的姜。”姜宛道，“姜师兄往后言行，还是慎重些为好。”

　　他没让姜央开口，目光转向袁盛：“袁师兄请吧。”

　　场地转移到永定城的猎魔场，但落在姜宛身上的目光只增不减。

　　无他，只因姜宛素来低调，淹没在人群中时不显，一旦被瞩目，就令人无法轻易移开眼。

　　细看之下，他这张脸生得比姜央还要俊美精致，不难想像那双眼中若是染上笑意，会是如何的光风霁月。

　　“没听说过姜氏这代还有这么一位……”

　　“……听说是废灵根。”

　　“那确实是……”

　　“凭那长相便知绝非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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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猎魔场圆形漏斗状，四周都是坐席，场地中央原本是为永定城修士训练斩杀魔物准备，如今变成了姜宛与袁盛的决斗台。

　　议论纷纷传入姜宛耳中，同晧天仙宗外门中的窃窃私语并无差别，袁盛听见了，对他露出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这地方可没有太上长老的势给你来借，蠢不蠢先不说，你敢站在这里，倒让我对你高看两眼。”

　　姜宛看他一眼，不同他多嘴。双方站上决斗台的那一刻起，决斗就开始了。

　　他身形一闪，飞掠向前。

　　金云步。

　　身法如其名，施展时身形如踏云般飘逸，气势却锋芒毕露。

　　姜宛一闪身来到袁盛身前，掌心短匕显现，他抬手反握突刺。

　　这把匕首是他刚才上场前向丁十六借来的，永定城内灵武众多，姜宛选了他用得最顺手的，袁盛则拿了把长剑。

　　但此时，长剑来不及出鞘，袁盛脸上些微的错愕还未收起，却只能匆匆抬剑格挡后退。

　　姜宛一击不成，不退反进，步法腾挪、身形闪转至袁盛身后。

　　袁盛手中长剑青光闪烁，他反手便刺，本人意图向前退避转身，却不料身前虚空中骤然显现出四道暗金锥刺向他逼近。

　　锐金刺。

　　灵力外化，练气境界每晋一层能多凝结一道，筑基之后便是成倍增加。

　　姜宛眼下的境界堪堪够他凝结出四道锐金刺，用来对付如今的袁盛却是绰绰有余。

　　空雪境使袁盛的剑尖无法再进，四道锐金刺分别指向他的眉心、咽喉、心口和丹田，姜宛手中的匕首尖端正抵在他背中心处。

　　袁盛想要动弹，却发现四肢沉重，体内灵力流转都开始变得缓慢。

　　境界压制。

　　就像当初无方道场外他对姜宛做的那样。

　　对决结束似乎只在一瞬间。

　　袁盛凝望着直直指向他眉心的暗金色尖刺，甚至没来得及张开灵气盾。

　　“你！”

　　姜宛站在他身后，握着匕首的手很稳。

　　“干脆利落认输，我或许会高看你两眼。”

　　猎魔场内陷入寂静，片刻后一片哗然。

　　“怎会？！”

　　“他不是没有修为吗？！”

　　“那是什么身法？”

　　“……黄阶上品《金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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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场地外，今褚瑶道：“那是上次道场时师尊嘱托我带他去拓印的术法。”

　　楚临枫道：“他对匕首的运用极为熟练。”

　　在凡间不动用灵力，也能轻易取人性命。

　　邱戎机道：“我现在还是看不出他的修为。”

　　“眼下看他也没有半点灵力波动，”今褚瑶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猎魔场中央，袁盛咬牙道：“你隐藏修为？！”

　　“‘实力说话’。这句话送还给袁师兄。”

　　姜宛收回匕首，转身朝场外走去。

　　猎魔场同修真界的决斗台相似，都有特殊阵法，他二人在场中的对话传遍整个猎魔场，袁盛落败被他自己亲口坐实。

　　四道锐金刺随着姜宛的离开缓缓消散，袁盛握住手中的长剑，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我不信。”

　　袁盛抽出手中的剑，灵力灌注剑中：“姜宛，再来！”

　　姜宛对上场外今褚瑶等人的视线，心中一动。

　　他回身，躲过看似绵软的一道剑光，右臂浮现出鳞片状的暗金色灵气护甲，反手后探，握住了一支直直指向他后背中心的尖刺。

　　那尖刺质地似金属又似枯木，姜宛掌心的金鳞甲与之相触，立时就被消融掉一层灵气。

　　当初在无方道场应下袁盛对决的赌约后，今褚瑶楚临枫等人明里暗里向他透露了不少袁盛的情况。而刚才那道剑光，应该就是对方修炼的地阶下品《枯荣剑诀》中的一式。

　　至于那道刺探向他背后的尖刺，五行基础术法中鲜有带腐蚀属性的招数，因此也相当好辨认，应当就是《枯荣剑诀》当中的枯荣刺。

　　四时变换，草木枯荣。

　　如果是筑基境界的袁盛施展这套剑诀，姜宛恐怕只有全力以赴，但如今……

　　姜宛体表笼上一层浅薄的白光，身法如云在数道剑光中穿行，眨眼间逼近袁盛眼前。

　　袁盛应当是清楚近身交战在姜宛手中讨不了好，何况他原本就是用剑，因此同姜宛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他的剑光也靠近不了姜宛身边。

　　袁盛这次张开了灵力屏障，然而对于姜宛来说，突破不过是眨眼之间。

　　锐金刺再度浮现，只用了两道，无形的屏障就骤然崩裂。

　　“砰”地一声巨响，长剑脱手，飞到场地边缘；猎魔场中，姜宛扼住袁盛的咽喉，将他按在地面上。

　　“境界压制到练气二层，免得旁人说我欺凌弱小。”

　　姜宛道：“袁师兄，还来不来？”

　　袁盛动弹不得，金鳞甲作用在他身上，直接束缚住他的身体。

　　猎魔场中安静了片刻。

　　在场大多都是原本境界筑基、金丹的修士，却不知为何观看两名练气修为的对决时鸦雀无声。

　　袁盛的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他瞪着姜宛没有太多表情的脸，脱口而出：“你不过就能在这种地方耍耍威风罢了。”

　　“离开这鬼地方，凭你实际不过练气的修为，我等着看你还怎么嚣张。”

　　“袁师兄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姜宛道：“你我同日来到此处，同为五行灵根，修炼这些时日，你不敌我；袁师兄以为是因为什么？”

　　他这话出口，不只是被他按在地面上的袁盛，猎魔场内所有从修真界来的修士，都死死地盯着他。

　　在座不乏修真界的天之骄子，甚至留名问道碑的五十位金丹也在其中，但他们所有人来到此方世界修炼到现在，没有一个人的修为突破了练气二层。

　　相互探听之下，所有人都变成了五行灵根，出现这样的情况似乎也不奇怪，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却展现出了远胜练气二层的实力，对方甚至在修真界时就是废灵根资质。

　　没有人会不想知道为什么。

　　姜宛感受到聚集在他身上的重重视线，目光一闪，弯下腰。

　　“袁师兄刚才说在修真界时有真人给我借势，”姜宛在他耳边道，“你又怎知在此处，我便没有依仗了呢？”

　　他看似在袁盛耳边说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话，但场内的阵法如实将他的一字一句传遍了整个猎魔场。

　　皓天仙宗，宗门广场。

　　“……你又怎知在此处，我便没有依仗了呢？”

　　虚空中巨大的水镜内，姜宛单手将袁盛按在地面上，俯身贴近他耳边。

　　平静的声音响彻群山。

　　憺台之上，身形笼在微光当中的白衣人对祝峦点了点头。

　　面对憺台上纷纷注目的各方高阶修士，祝峦道：“这是我宗昭明峰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