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能放过90后吗》滕八

52、再见了，18岁

　　又到了除夕，连续的阴雨天，家里的太阳能都没热水了。除夕夜必须要沐浴洗发，寓意着辞旧迎新，把旧年的污秽都洗干净，也是一种好兆头。
　　下午我给张崎打电话，让他送我去街上的澡堂洗澡，寒冷的冬天，他骑着电动车来接我，我躲在他的后背。澡堂的人特别多，我让张崎坐在外面等我，等我洗好出来后，他连忙把我的羽绒服给我穿上。
　　我对张崎说还要去旁边的银行取点现金，这是我给爷爷奶奶外婆的新年红包，刚取出钱，我的手机来了电话，我便把手上的银行卡现金钱包顺手递给了张崎，他帮我整理着钱包。
　　张崎比我大2个月，生日是正月十二，还有几天就是他18岁生日了，但是我从来没有送过他生日礼物。
　　那天晚上我带着妹妹去张崎家玩扑克，张崎拿出了一大袋糖果，他从袋子里挑了几个喔喔奶糖撕开，递到我嘴边示意我张嘴吃，我没有客气，奶糖很软，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们打牌的时候，张崎的嫂嫂端来水果给我们吃，张崎家也在新农村，但是这栋房子不是张崎的父母建的，而是张崎的大哥建的，张崎和父母都住在他大哥的这栋房子里。
　　他的大哥比我父亲小几岁，张崎的两个哥哥都是70后，他是父母的老来子。
　　忽然我看到了张崎新买的手机，很漂亮，我问他多少钱买的，他说花了他2个月的工资。
　　我拿着手里把玩了一会，里面有很多歌，也很喜欢这个手机，便对他说道：“那你借我听两天怎么样”，就像从前他哥哥给他买了MP3，我也叫他给我听了一个星期。
　　张崎很自然的说道：“你喜欢就拿去”，把你的旧手机给我，我们两个换一下，我连忙摇头，说我的手机都快坏了，别说听歌，充电都很难充，要经常充电，你用不了。他笑嘻嘻的用奶糖堵住我的嘴，把的的手机拿过去，对换了我们的手机卡，然后一个劲的把剥好的奶糖塞进我嘴里，塞了我一嘴，不让我开口。
　　最后我对他说，去我家玩扑克吧，叫上我弟弟四个人一起打。
　　走到我家楼下，便听到二楼传出母亲哭喊的声音，我楞了一下，随即和妹妹跑上楼，入眼便是母亲哭坐在地上，头发衣衫也被打的乱七八糟，弟弟抱着母亲不让母亲再冲上去挨父亲的揍，而父亲只是冷眼看着地上的母亲。
　　我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问父亲为什么与母亲打架，父亲冷冷的说：“她自己要找死。”
　　母亲伤的很重，一只眼睛差点把眼球打爆了，浑身是伤，而父亲只是被抓花了脸。
　　一个堂伯过来了，先是看见父亲抓花的脸，笑着问这是怎么弄的，父亲没有和堂伯提打架的事，只一句没什么，便让堂伯住了嘴。
　　接着小舅舅又过来了，看到受伤的母亲，质问父亲又什么打架，父亲总有一堆理由，小舅舅也不好管，这些年来，父母打架闹的动静就没小过，亲戚们都知道。尽管现在舅舅们都住在附近，但是愿意来看一眼母亲的还是只有小舅舅。
　　第二天，躺在床上的母亲让我去药店给她买点消炎止痛药，我一个人走路去的镇上，我一路上都在想，父母这样的架到底要打到多少岁，父亲为什么总是下的了狠手。明明奶奶告诉我他们是自由恋爱的，可我却从小到大都看着他们打架，打了这么多年。我着实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
　　但是年假放完后，母亲居然顶着一身的伤和乌青的眼睛去了厂里上班，厂里的人都知道母亲被家暴了，村里的人也问我你父亲哪里这么狠的心，回回把你母亲打成这样，你母亲被打后还总是倔强的去上班，这命过的真苦。
　　是啊，我也想过母亲为什么总是要忍受这种生活。小时候，她总说是看在我们三个小孩的份上，但是从小到大，明明就是母亲一个人在挣钱养家，父亲也只是今年开始上班而已，为什么他们不分开，家里还有一套拆迁房，他们完全可以分开住，母亲为什么总要去管父亲在外风流，明明她根本管不了，最后每次都是落得挨打的下场，我不明白，我一点也理解不了。
　　张崎走了，他哥哥在佛山开了个小厂子，他跟他哥哥去了佛山，这是后来我在他父亲口中得知的。
　　那天晚上后，张崎给我发了信息，他说他在楼下站了很久，他觉得他不适合进去，就自己回家了，叫我别太难过，而那晚之后，我再也没有回他信息。
　　他没有错，是我的自卑心作祟，从小到大，我挨打的时候他总是看见，现在长大了，他还是能看见我的丑事，我讨厌他看到我不堪的一面。
　　母亲睡在了我的房间，我给母亲买来吃的，也给了在客厅的父亲，母亲在屋内听见了。等我进房时，母亲生气的对我说：“这种人你还给他吃的，你为什么还要讨好他，他这种人就应该孤家寡人，你去理他做什么？”
　　那一刻，我的内心崩塌了，含着眼泪夺门而出，快速的骑着电动车走了，一边骑一边哭，最终停在了马路边上，放声大哭。
　　在我18岁的那天，张崎送我的手机掉进了厕所，我找人帮我捞出来，没有捞到。
　　那一刻，我在心里说对自己说：“张崎，我要选择另外一个人生了，而那个人生里再也没有你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