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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柳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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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直到听不到“拾遗阁旧址”传来的声音,我才算长出一口气,环顾四周,杨柳依依,微风阵阵,竟是到了柳溪。
柳溪原本是峦江自北而南入海的过程中一处分流,峦江在汇入大渡河途中,过城郊齐峦山时被隔出柳溪这一旁支,由东北方入城,历经九曲十八弯,这才蜿蜿蜒蜒的自西南方向流出城去,又汇入大渡河。说是溪,实际说来该叫柳河。宽的地方是可以走船的。
不同的河段,景色风光亦是各不相同,有的与南边的秦淮相类似,是秦楼楚馆的聚集地;也有渔人惯用捞捕鱼虾的河段;或者有的地方两岸仅仅是民居;而西南城郊紧邻大运河之处更是设有渡口,是漕运和往来渡船的所在。唯一相似之处,恐怕就是这两岸齐刷刷的垂杨柳了,柳溪之名,由此而得。
而我所在的这段,已是南城边未到城北,一路走来,披金挽翠,迎风戏柳,扑鼻而来的是泥土清新,目光所及一片芳草萋萋,不时可见怪石嶙峋,倒是难得的一处僻静的所在。我走到河边,掏出手帕,准备就着河水好歹的清理一下。秽物清理容易,只是这衣服料子不怎么禁染,只怕是轻易洗不干净了。心里有些歉意,虽说是为了救人,只是这衣服是春妮的一片心意,又想这么回去了,定是免不了春妮的骂,说不定一会儿还要见彭虎呢,却搞得如此狼狈,当真丢脸。正七想八想,就觉得胳膊上丝丝的疼,仔细查看才发现,一道五六寸长的大口子,顺着手腕一直划拉到手肘,正往外渗着血。估计刚才救孩子的时候被挂到了,只不过一直心情紧张,没有顾到,这时静下来方才发觉。一时心情更是郁闷,不由反思,日后出门是不是不光要看天气,还要多方考虑,连黄历本子也顺便翻翻,不宜出行的日子尽量的躲一躲。
突然,一阵清脆铃声自远处响起,打破这一片恬适,且越来越近。我扭头一看,不由大惊,那匹横扫福安大街的无比狂野大黑马正向河边狂奔而来。我顿时欲哭无泪,喃喃的冲着黑马的方向道:“黑啊,你这一天预备沿着这条道来回几趟啊,能不能换个道趟趟?”话音未落,我脑袋顶上的大柳树里传来“扑哧”一声笑。我抬头看,就见逆着光一个浑身上下黑乎乎的影子仿佛是坐在树枝子上。阳光太过刺眼,也看不清楚那人面貌。可等我再低下头,才猛然惊觉,那个“黑旋风”已经刮到我跟前两米来远,这时候不闪可是会死人的!我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却忘了洪水猛兽从来都是连着用的,光顾着前面的“猛兽”就把身后的“洪水”给忘干净了。所以就以无比经典的倒栽葱式,“咚”的一声,投入了柳溪的怀抱。虽然是夏天,猛一入水还是让我打了一个激灵,接着“咕咚咕咚”又将柳溪一通猛灌,怕平日一天喝的水都抵不上这一会儿工夫的进项。没等我挣扎着将“救命啊,我不会水”这句落水者必备台词说出口,就觉得脖领子被人揪住,接着身子一轻,就又被人拎了上来。脚还没踩实地面,背后那双无情的手,顺势把我往前一送,我整个人就被拍在了大石头上,肚子被石头顶的立时就呕出一口水。这一连串的打击搞得我七荤八素,正在生不如死。一个凉凉的声音,慢悠悠传来:“一破马就吓成这样,丢人现眼。先别急着起来,在石头上晒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叫你家的狗腿子一块上,把马捆起来揍一顿,就扯平了。”
破马?你见识过这破马在福安大街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英勇气势吗!丢人?我这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遵的是圣人的教诲!晒晒?晒我啊还是晒衣服啊还是干脆就拿我当个衣服架子晒衣服啊!扯平了?尹继傲你个王八蛋才跟畜生扯平了呢!
当然,重活一世咱虽然到不了“白神医”的装逼,咳,是拽文水准,可也不能再轻易的爆粗口。所以以上均是我的腹诽。真实的情况是,我有气无力的趴在石头上,半扭过头,冲那孙子谄媚一笑:“都统说的是,多谢尹都统胸怀宽广,不计前嫌救在下一命。”尹继傲皱着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半晌方不冷不热的问道:“听说你让人揍了?这一个月都趴床上起不来了?”我强忍一股丹田气,继续维持完美微笑点头。“哦”尹继傲释然点头,“看来还真管用,你也算稍稍知道些事理了,我就跟你哥说,你老子管教你还是下不了狠心,若是肯交给我代为管教些时日,何至于如此。”边说边不怀好意的“个吧个吧”掰着他那破手指头。我吓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忙道:“不敢劳烦尹都统费心。”
“哈哈哈。。。。。。”尹继傲终于松了手,仰头嚣张大笑。我明里赔笑,暗中咬牙。心道,王八蛋,我挨揍也是因为人家要嫁祸你们骁骑营,说到底还不是你连累我,可你袖手旁观在前落井下石在后,今日还如此奚落我,不就欺负我爹我哥哥不在家,好,我忍,等我哥哥回来,我要不让我哥哥揍你,小爷从此跟你姓。
我这边愤恨异常,却听一个少年人的声音传来:“姓尹的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如今还要躲吗?”我心中一振,慢慢用手撑着石头站起,转过了身。少年儿郎,明眸皓齿,红衣似火,明明是灼伤人眼的美貌,偏偏又从内而外的带出煞气。
我嘴里一阵阵的发苦,眼前的少年逐渐幻化成青年俊朗的模样,依旧是红衣黑马银枪,亦如今日般意气风发,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