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悔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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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初分，神创万物，先许以光明庇佑，后以生灵之愿为模，诞下众神。”
“众神应愿而生，降下福泽，受生灵供奉。”
这是那座神像底座上镌刻的一段古代文字，经过解析和翻译得到的一小部分信息，而这段文字还有很长一段已经随着时间被磨损了，已无从辨别。
“执行官，那位阿尔文大祭司依旧什么都不肯说。”
将文件合上，放回一旁那摞起厚厚一沓的书堆中，墨熙礼将苦涩的提神剂一饮而尽，才终于从疲惫中恢复一些精神，继续打开下一份文件。
新的行政系统的构建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之前的帝国议会显然留下了一个庞大而臃肿的烂摊子，光是要将那些堆积如山的旧文件们重新过一遍，他就已经快一周没阖眼了。
可纵然如此，它依旧一刻都不敢放松。
安斯卡监狱爆炸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带人围住了圣殿。
“你干的？”
毫不留情地一脚踢过去，伴随着腿骨碎裂的声音，那位至高无上的大祭司就狼狈地跪在了地上。
墨熙礼很少穿代表着麦卡锡家让人闻风丧胆的黑甲兵作战服，可现在，在黑甲的反衬下气质愈发冰冷的新一任麦卡锡家掌权人正翻涌着强烈的杀气。
和不久前被他逼迫来此的那位优雅温和的麦卡锡家少爷已经判若两人。
帝国议会崩塌，圣殿陷落，净化剂工厂被查封，那座神像也正在被小心翼翼地装上防护，正准备从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挪走。
阿尔文被疼痛扭曲了面容，在黑甲军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像一条苟延残喘的丧家犬，他大口地喘着气，随即露出诡异了笑容：“这是礼物，尊敬的执行官大人。”
“呵。”墨熙礼轻笑一声，不知是怒到极致还是恨到极致，他狠狠将对方的脑袋踩到了地上，由上而下充满压迫力地俯视着他：“你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哈哈……”
阿尔文却只断断续续地发出诡异的笑声，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他们在那片废墟中反复翻找每一个角落，除了找到了一个白色的毛线帽以外，什么都没有。
希娅被人带走了，而小队的成员虽然全部都被救出，可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迦勒大人醒了，您要去看看他吗？”缪赛尔出声问。
停住了翻阅文件的动作，墨熙礼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发出了一声妥协叹息：“去看看吧。”
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而随着帝国这艘巨轮开始一步一步调转方向，他们要处理的工作只会更多。
安斯卡监狱的爆炸到底是偶然还是早有预谋？又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能将希娅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掠走？
整个帝国已经封锁了全部出去通道，那人又会去哪儿呢？
墨熙礼里起身拿起外套，跟随缪赛尔向外走去。
他是下了决心要将那座黑暗之中的圣殿连同帝国议会留来的腐朽之物一同铲除，现在海嘉德议会的旧址在进行重建工作，所以政务中心也从那里搬到了麦卡锡的庄园里来。
麦卡锡家的庄园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几乎从银河帝国定都凯撒星开始，麦卡锡家就已经拥有了这片土地。
即使后来随着海嘉德的飞速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挤破了脑袋地往里钻，地价和房价越来越离谱，麦卡锡庄园的面积也没有少过一分。
墨熙礼看着花园中的一草一木，纵然都是经过精心的修剪和摆设，可也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妈妈，今天要讲什么样的故事？”
小男孩趴在母亲的腿上，撑着脸，一脸期待。
夜晚的星河依旧璀璨，萤火虫在夜空中扑闪着翅膀，像一只只洁白的灯笼。而花园里各色的植物散发的香气，或高或低的虫鸣声，仿佛占据了他童年里的所有美好的部分。
晴月·希普利尔，一位银河帝国旧贵族出身，罕见的绝色美人。
可不为人所知的是，她除了过人的美貌还拥有着渊博的学识，熟读星际历史，甚至对古人类的文学都有些超高的研读水平。
同时也极其可悲，即使在她死后，人们也仅仅记住了她最无用的美貌而已。
墨熙礼3岁那年，晴月的身体已经不是很好了。
她忍住了涌上喉咙的咳喘，将一只落在小孩头发上的萤火虫取下，转而放到了小小的手心里，温柔地问：“那熙礼今天要听什么样的故事？勇士在神秘岛探索巨龙的黄金宝藏，还是古人类打造诺亚方舟……”
“都不是！我要听那个！光明之神降世，帮人类抵挡黑暗……”幼小的他激动不已，即使白天被各色繁重的课业和麦卡锡家残酷的训练方式早早地被迫显现出超乎年龄的成熟，可在这香气馥郁的美丽花园中、和母亲温暖的膝头上，他仿佛才找回了那份孩童应有的天真。
晴月一愣，低头轻笑：“原来你喜欢这个……”
她伸手将她的小孩拢进怀里，引导他看向星空：“在很久很久以前，创世主新种了一颗宇宙的混沌种子，在种子越长越大以后，他又随手一捏，宇宙里面就多了很多很多形状各异的石头，他们在宇宙的力量中变成了各色的美丽星球……”
“可只有星球的宇宙，太寂寞了，于是他又在星球上创造了智慧生命……”
“可智慧生命们种类繁多，又太过脆弱，他们需要的东西又各色各样，创世主于是拟了一条新规则，从智慧生命的愿望中创造出新的生物，赐予他们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来帮助脆弱的智慧生物生存和繁衍……”
“古人类称他们为‘神‘，因为他们能力非凡，永生不灭，宇宙迎来了众神的时代……”
可故事总是还没有听完，怀里的小孩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只有在这个时候，家里的许许多多双眼睛才会放松对他们的监视，她才敢轻轻地翻动小孩的衣服，去看那些衣服下青紫的伤痕。
麦卡锡家有一件战斗力超群、冷酷无情的兵器，那就是黑甲军。
这把兵器千百年来帮助麦卡锡家立足于不败之地，只有麦卡锡家的家主才有资格领导这支军队。
法瑞纳的第一任妻子没有诞下子嗣，而继承人的重担就落在了完美继承了麦卡锡家强悍基因血统的墨熙礼身上。
可如果有得选择，她宁愿自己的小孩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
她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些遍布在她幼小的孩子身上可怖的伤痕，用力咬住了下唇才让自己没有发出悲鸣的哭声。
“我只希望你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大……”
这大概就是一位平凡的母亲，对孩子最普通的愿望。
——
穿过花园，又过了几个回廊，他们才到了迦勒他们暂时休养用的院子，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迫停住了脚步。
因为那里跪着一个固执的身影，已经两天了。
金毛少年的刘海长长许多，耷拉在眼睛上，就算用了最高级的治疗舱，可面上的青紫和吊在脖子上的手臂，依旧说明他受伤不轻。
而那个本该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此刻却站在少年的面前不发一语。
他的上半身到处包扎着绷带，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而些许露出的皮肤上也全是长年累月的战争留下的疤痕。
那样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即使对方因为粗心大意弄丢了希娅，迦勒再生气，却依旧选择第一时间帮助他保住生命。
本来就有伤在身，却为他们挡住了那些坍塌的楼板，还将昏迷不醒的同伴一个个拖出水面，而自己一直撑到墨熙礼的援军来到时才倒下。
感受到他的靠近，金毛少年有些呜咽，却只会断断续续说着“对不起”。
“我们要不要……”缪赛尔有些不忍地开口，墨熙礼却摇了摇头：“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迦勒现在浑身都叫嚣着疼痛，可这些疼痛都比不过丢失了希娅之后的内心。
懊悔，不甘，愤怒，自责，这许许多多他以为绝对不会出现在他心里的情绪，就像深海下沸腾的岩浆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他。
他家的小孩是忍下了多少委屈，才能逃出玫瑰园的控制？又是吃了多少苦，才一步一步跨越了无人之地，企图回到他们的身边？
他们无数人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才推倒了所有的阻碍，终于有机会为她搭建一个可以幸福生活的家园。
可希娅就这么不见了，生死不明。
斯托克兄弟一头扎在废墟里，整整一周都没有回来，而利澳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昏迷。
迦勒那断断续续的梦里全是幼崽心碎的呼喊声。
他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地一拳打向面前的少年，可也明白，卡尔比谁都要为此感到痛苦，因为他对小精灵的爱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少。
自从那颗金属蛋飞到他的怀里后，卡尔的世界就只会围着希娅转了。
他不再只会沉浸在机械的世界里，相反他会使尽浑身解数来逗希娅开心，给小精灵做各种各样新奇的玩具，会在希娅闯祸和惹大人生气时挡在前面，实在不行就陪她一起罚站……
他没有办法对这样的卡尔出手。
迦勒定定地看了面前的少年一会儿，忽然沉声道：“站起来。”
“站起来！卡尔·安东尼，像个男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悔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