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闻花期》蜷曲鱼尾

30、第 30 章

　　徐茉淅莫名紧张起来。
　　她在电视里面看过，一般这个情况，好像都是情敌找上门来……
　　眼前的人光鲜亮丽，是段江渝的前女友也无可厚非。
　　她好像都不知道他的曾经，哪怕一点点。
　　董茵看着徐茉淅千变万化的表情，忽地笑了，“我是他的合作伙伴。”
　　“……”
　　“合作伙伴。”
　　董茵说完后，随即笑了下，“你在想什么？”
　　徐茉淅回过神，“没什么。”刚刚是在想，董茵话落的那一瞬间她也确实松了口气，只是——

　　“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徐茉淅又问。
　　她和段江渝算是隐婚，为什么他的合作伙伴还能找到她的花店呢？
　　“没什么。”董茵还是笑着，“我就想知道段江渝娶的是什么人。”
　　说完她打量了徐茉淅一番。
　　徐茉淅不习惯这样直白的注视，过了几秒转身道：“那您先看看吧，我先去忙了，有需要可以告诉我。”
　　“你花店都没几个人，还能忙什么呢？”董茵叫住她，一针见血，“要我说，这家店位置不好，人流量低，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徐茉淅顿住。
　　仔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很多次她从花园里裁下花，由于没有卖出去，过不了几天就会枯萎。即使可以做成干花，但买的人也不多，日积月累，屋子里堆放了很多。
　　徐茉淅问：“您想说什么？”
　　董茵依旧绕着弯子，“你知道段江渝是什么样的人吗？或者，你了解他多少？”
　　“……”
　　徐茉淅沉默了一会，“您很了解他吗？”
　　“我们是快十年的合作伙伴，你觉得呢。”董茵微微一笑，走近徐茉淅，“他是个很聪明的商人，富有能力，目光毒辣，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当然，”她话一顿，“他也很不近人情，就我们合作那几年，他都是独占大头的。有时候他心情好会赏你一块肉吃，但大多时候你反应过来会发现自己被抽丝剥茧得连骨头都不剩。”

　　“……”徐茉淅目光垂了垂。
　　“所以你不要觉得他对你有多好，那些你看见的，只是他想让看见的而已。”
　　她说的不无道理，徐茉淅知道段江渝并非表面上那样。可是，事到如今，她还能奢求他有什么真心吗？
　　即使表面夫妻也好……
　　“我不在乎。”徐茉淅慢慢抬起头，“我不在乎他对不对我好，我过好自己就好了。走一步看一步，以后发生什么都是注定的。”
　　徐茉淅有一些信佛，但不全信。她只是觉得一切都有命数，顺其自然，尽人事，听天命。

　　倒是个不争不抢的。
　　董茵瞥了她一眼，缓缓抚过这些花，“你就这样打算亏这下去？”
　　见她换了个话题，徐茉淅抿抿唇。突然想到什么，“我之前是这么想，只是你来一趟提醒我了，我以为自己在创造花的价值，没想到最后却让它们凋谢于此。”
　　“他们能救活，你可以问问段江渝。他肯定有办法，或者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一句话的事？
　　难道要他收购吗？
　　徐茉淅摇摇头，这样性质就变了。
　　她想努力想自己开这个花店的初衷是什么，却寻遍无果。
　　“我会考虑看看的。”徐茉淅说：“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您就离开吧。”
　　直觉上，她不太想和眼前的人再待下去。
　　不敞开心扉说话，她实在没那个精力。

　　“急什么。”董茵也不恼，指了指自己手边一排的花，“这里，还有那里，全都给我包起来吧。”
　　她买的全是不太新鲜的花。
　　“……”徐茉淅依言照做，“您确定吗？”
　　“当然。”
　　徐茉淅给她包好，准备按几折给她低价算。
　　“不用，我只是帮朋友太太一下而已。”
　　结账的时候，董茵说了这么一句。
　　徐茉淅没抬头，给她找了零，“既然你是我先生的朋友，我就更应该给你优惠了。”
　　董茵笑了下，意味不明。
　　“我还要一束花。”
　　“要什么呢？”
　　“蓝香芥。”董茵说了这个名字，“这个给你三倍价钱吧。”
　　蓝香芥的外形和福禄考很相似，所以名字也来源于它。花朵清丽，还带有淡淡的幽香。
　　特别是它的花语——
　　代表竞争。
　　徐茉淅这时抬起头，眼睛里水波摇曳。
　　“不用了。这个我送给您吧。”
　　*
　　整个下午徐茉淅都在想董茵的话。
　　她原本只想随便过活，以此慰藉平淡的生活。或者把喜欢的花卖给别人，同时捎给别人快乐和幸福。
　　可是她却忘了，从花被她在花园里摘下来的那一刻，它就失去了生机勃勃的意义。
　　卖不出去的花会在角落凋谢、腐烂。等到生命结束也没能被别人买下来到别的地方。
　　徐茉淅不想这样。
　　她忽然有那么一丝冲动，想要重新安排一下。

　　事不宜迟，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是高景栩。
　　段江渝不在，而且工作繁忙。她也不好意思为这点小事去叨扰他。
　　所以她拨打了高景栩的电话。
　　高景栩昨天在声色场所完了通宵，喝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这会儿还在家里补觉，手机没静音，知道他的狐朋狗友也没敢在这会去打扰他，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扰了他的清梦。
　　他刚想发飙，看见手机上写到“阿鹭”两个字，气焰消了一半，整理好情绪坐了起来，然后接通电话，“喂，阿鹭？”
　　“景栩，你有空吗？”
　　“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我有空。”
　　“就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徐茉淅看了眼天色，觉得自己是不是打扰他休息了，正想说还是不了，没想到那边说：“我现在就来，等我。”然后挂断了电话，剩徐茉淅在那愣怔。

　　高景栩到的时候已将近晚上，暮色将昏，车水马龙，街道皆是繁华之地，唯有苦檀巷最为清净。
　　徐茉淅正在屋子里继续裁花，忽地门上风铃一响，不用猜都知道是高景栩。
　　徐茉淅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望向他，笑了笑，“你来了。”
　　高景栩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道：“嗯。”
　　“你找我什么事啊？”
　　徐茉淅问：“你觉得我这个花店怎么样？”
　　高景栩环视一圈，“很好啊。”
　　“你再看外面。”
　　外面没几个人，冷清寂寥，攀爬的爬山虎却别有一番味道。
　　高景栩收回眼，“挺好的，怎么，你要装修？”
　　徐茉淅摇摇头，“你觉得生意怎么样？”
　　“好像……不太好。”
　　“所以我想改变一下。”
　　高景栩不理解，“你这个店不就是开来玩儿的吗，你当初说只想图个清净？怎么突然想到要好的生意了？”

　　徐茉淅叹了口气，“是啊。我之前是这么想，可是现在却不这么想的了。”
　　说完她转向后面，那里放了一排的花，“你看冰柜里，已经放满了是吧。剩下的这些花都放不完了，而且还有很多，我之前想为它们创造价值，想让别人看见我亲手种的花，可是现在它们却只能枯萎于此，我不想这样。”
　　“所以你想让很多人来买？”
　　“也不全是，至少让更多人看见它们没枯萎的样子。”
　　高景栩爽快道：“这还不好办，直接换个地方，我帮你去找。”
　　“换个地方？”
　　“是啊。换到市区里面，怎么也比在这里强。”
　　“……”
　　高景栩说的不无道理，可是……
　　“或者我让公司给你买下来。”
　　徐茉淅道：“你这说笑了。”
　　“我没开玩笑，每天订来送给我们的同事，他们上班不知道多有积极性。”
　　徐茉淅没否认他的想法，“挺好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嗯 。”
　　“我真有商业头脑，老爷子还说看不上我呢，我觉得说不定自己是一颗蒙尘的珠，还没到时机发光。”

　　徐茉淅难得被他逗笑，觉得他有时竟然挺天真的。
　　暖光下照着徐茉淅的侧脸，竟然分不清她和灯谁更辉煌。
　　不知不觉高景栩又看得愣住了。
　　过了一会他拍拍胸脯，“就这么定了吧！这多简单的事儿！”
　　“可是……”
　　徐茉淅想了想，觉得总感觉哪里不对。
　　高景栩打断她，“别可是了，想到就去做，我有钱，我可以帮你的，你说呢？”
　　徐茉淅慢慢地点了点头，“我再想想吧。谢谢你，景栩。”
　　*
　　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徐茉淅见那里灯还亮着，心里不免有点不好意思，觉得王姨等自己又等得很晚了。
　　她快速进了门，果不其然，王姨就在一楼大厅，看见她眼睛都亮了，“太太，你回来了。”
　　徐茉淅嗯了声。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吃饭了吗，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做点。”
　　徐茉淅说：“不用了王姨，我已经吃过了，您快去休息吧，我也上楼洗漱睡觉了。”
　　王姨知道她的性子，没有多说，只看着她上了楼，“好，那你早点睡吧。”

　　徐茉淅和高景栩聊完后又去了花园，她还在思考究竟要怎么做，忙碌了一天已经精疲力尽。她简单泡了个澡，然后就沉沉睡去，在睡梦里，她梦见段江渝回来了，又梦见自己的花店在高景栩的安排下换了个地方，生意还是老样子，又梦见了董茵……全是稀奇古怪又跳跃的梦。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在摸自己，肌肤上被浸得凉凉的，又有一股火热的东西在身上游走。
　　她缓缓睁开眼，边看见一张看不清轮廓的脸，意识回笼了大半，在黑暗中她与那人对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声沉沉的声音，“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