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吻》蜷曲鱼尾

14、14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汤吻这些日子到店里公司酒吧，三点一线，人忙得团团转，把很多事情都抛之在了脑后。
　　这份宁静因索冉打的一通电话而结束。

　　“郑崎回来了？还要攒个局？”汤吻此时正招呼客人，空下来对着那头说道。
　　“对啊。他说聚一聚。还要为那天的事情给你道个歉。”
　　说实话，要不是索冉再次提起，汤吻都忘了这一茬。那天两人分别之后，索冉没说，她也没问，这租房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今天是彻底的决定。

　　“哦，什么时候？”
　　“看你吧，你最近不都在上班吗？就挑个周末好啦。”
　　索冉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自汤吻认识她她的语气就一直这般欢快。

　　汤吻笑了笑，大小姐脑回路就是不一样，明明周末场子人才是最多的时候。
　　不过她也不拆台，只揶揄，“你和郑崎来往得挺密切。”
　　索冉不高兴了，“哪里嘛，大家都有点联系好吧。不像某人……一点都不主动。”
　　汤吻又笑，没说话。
　　索冉思索了一会儿，想问关于班长的事，但听见那边的吵闹声，觉得不太合适，就没问。
　　“那我星期天去找你。”
　　“嗯。”
　　-
　　郑崎约的是个五星级酒店。他家没发迹那会儿，每次放学他路过这个当时最好的酒店，总会望而却步，然后槽一声，“里面的菜还不如村里的坝坝宴，菜又少又难吃，不就是吃个招牌。”
　　有人笑他，“那你吃得起吗？”
　　笑穷不笑志。这一句话着实把郑崎惹毛了，他冷笑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把里面的东西点一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嘲笑他的是汤吻。
　　那会儿没心没肺，什么话都从嘴里面出，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和情绪。
　　这会她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明明已经暴风吸入了一番，但山珍海味仿佛还没动过，依旧琳琅满目的。
　　汤吻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搅着碗里的鱼翅汤，心想等会儿得去买点健胃消食片了。
　　枉她之前还笑能吃撑到买消食片的都是能人。
　　果然风水轮流转。

　　“大少爷最近在哪发财呢，出手这么阔绰。”
　　她看着对面还在不停点菜的人，再看看满大桌的菜，寒暄两句，“有钱可不是你这么浪费的。”
　　“第一次听钱花在自己身上算浪费的。”
　　几年不见，郑崎没怎么变。有钱挥霍潇洒了，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气势一下升了几个度。他顶着那张渣得要死的脸，抽着烟直直吞云吐雾。
　　烟散了，他抖了抖烟灰，“都点了。你可要珍惜粮食。”
　　言外之意就是别糟蹋。

　　他的表情没来由得很欠。气得汤吻想直接把他手上的烟头抢了怼他鼻孔里面去。
　　“等我吃完都天亮了。岂不是耽误郑老板做事？”
　　“不着急，慢慢吃。”郑崎说着又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点燃，“对了。你刚刚问我在哪里发财？敢情你不知道？”
　　“谁会关注你。”

　　“那索冉知不知道？”郑崎问。
　　索冉也吃撑了。在一旁转过去转过来地消化呢，闻言“嗯”了声，“知道啊。不就是莫斯科吗？”
　　“看，这不有人关注着我呢么。”
　　“嘁。那是因为吻吻前男友也在那，这才多留了个心眼。”索冉不屑。

　　“她啥时候谈了男朋友，还成前的了？”听到这三个字眼，郑崎蛮诧异的，连烟都不抽了，坐起来问：“看不出来啊，藏得这么深。”
　　眼神在汤吻身上来回打量。
　　“啊……高中啊……”索冉也蒙了，也瞅了瞅汤吻。杨叔叔不知道也就算了，她没想到郑崎也不知道。
　　好歹他们分分合合也谈了两三年吧。
　　郑崎若有所思地“哦”了声。
　　他不是和她们一个高中的，但放假也经常在一起聚，那时候汤吻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这听着还整了个地下情？
　　不得不说挺会玩儿。

　　汤吻见两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她也很蒙，她以为郑崎知道的……
　　而且谁谈恋爱还会像小孩一样昭告天下啊。
　　于是她很心安理得，想停止这个话题，“还是吃饭吧，这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提的。”
　　郑崎却一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叫什么名字啊，没准我认识呢。”
　　汤吻还没发话，索冉率先吐槽上了，“莫斯科这么大，你认识什么？还是听吻吻的，吃你的饭吧。”
　　“你还不信？”郑崎说：“当小爷去国外一趟白混了？不说一个，半个华人留学圈子我都熟。只要他是个华人，跟我差不多大，我没准儿就认识。”
　　“认识又能怎么样呢。”汤吻不咸不淡道。
　　“让我看看你是什么眼光呗。”
　　听到他说的话，汤吻嘴角扯了一个弧度。她还以为他嘴里能蹦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词，合着还是个二缺。
　　“怎么，你还不敢说啊？”郑崎激她。

　　“许清引。”
　　汤吻丢下三个字，随他去了。
　　把他的名字说得这么淡然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好像从他回来开始自己就止不住对他大吼大叫。
　　也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觥筹交错间。
　　汤吻忽然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你说什么？”郑崎重复了一遍，语气很夸张。
　　“你聋子啊。”索冉对他翻了个白眼，“听不清就别打听了。”
　　“我知道。”郑崎开口：“许清引是吧，我还真认识。”
　　“……”
　　汤吻斜了他一眼。
　　“他在我们圈子里挺出名的，连那个什么SCI都发了十几篇。但他为人低调，从来不参加我们的活动。一直都是一个人。”
　　郑崎继续说：“看不出来啊，你喜欢这个类型的？”
　　“那他有你出名吗？”汤吻不答反问。
　　“这倒没有。”
　　话音刚落，索冉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啊，小爷这是实话实说。”
　　“优秀且低调，这是他的专属形容词吧。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啊？”索冉再次翻了个白眼。

　　“……”
　　这个确实。
　　“不过有件关于他的事你们肯定不知道。”
　　“什么？”
　　“每年无论他怎么抽不开身，手里有多重要的事，他都会在固定时间回国一次。为此他还被导师训斥过，听说里面还发生了一点事，但具体嘛，我就不知道了。”
　　郑崎向来不卖关子，“当时别人跟我八卦的时候，我还寻思什么人能这么轴，国内是有金子还是美人，值得他那样。没想到居然是汤吻男朋友，这世界可真小。”

　　“前男友。”汤吻纠正。
　　“得得得。”郑崎无语，她的重点居然在这，“前男友行了吧。”
　　“都是谣言。”汤吻又说：“他没有回来过。”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异常平静。就连郑崎来回扫视都没发现什么异样。

　　“行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话题就这样终结于此。
　　最后打打闹闹，汤吻和郑崎敲定了一个时间入住他的房子，然后饭局散场，郑崎说自己还有下一轮问她们去不去，得到拒绝之后也没执拗，就这么开着他的路虎扬长，洒下一路尾气。
　　-
　　“哎哟，真是撑死我了。”
　　马路边上，索冉捂着肚子，有些痛苦。实话讲，今晚吃得着实酣畅淋漓。
　　但用她老子的话说就是：憨吃傻胀。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吻吻，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我还得回去帮我爸看店。”
　　汤吻站在路灯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树枝，“我帮你叫个车，你也赶紧回去吧。”
　　“那好。主要是我快动不了了，不然就跟你走。”
　　索冉是蹲在地上的，她这会侧头看汤吻，发现她不化妆的时候好像更温柔一点，脸小小的，看着很舒服。
　　义气也义气，飒也是真飒。

　　汤吻闻言笑了下，喊了个滴滴，把索冉送走后一个人沿着马路慢慢走回去。
　　不知道怎么走的，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挺偏的地方，路上都没几个人，只有几片落叶偶尔飘起。
　　她想寻个公路牌什么的看看这是哪，不经意就瞧见了蓝牌上的白字，那里指向左，是梅山公墓。
　　怎么就走到城东来了。
　　距离目的地太远了。汤吻掏出手机，准备给自己也叫个车，抬头的时候，看见远处有个济世堂药店的灯正一闪一闪地亮着。
　　肚子撑得还隐约作痛，她想着都走到这里来了，不如就过去买点药。

　　“你好，一共86，现金还是扫码？”店员一一清点，问道。
　　“扫码吧。”
　　汤吻把付款码打开，这几天杨平生站久了腰疼，她也顺带买了点筋骨贴。
　　出了店名，彼时一阵凉风刮过，吹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本来肚子就痛，现在更是痛上加痛，不由皱眉道：“靠。谁在背后骂我啊。”

　　她刚才叫了个车，车的尾号是0816，她寻思着还挺有缘，和她的生日只差一天。
　　软件预测车还有十几分钟才到，于是她靠着一旁的电线杆，百无聊赖地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色里一辆白色的车缓缓驶来，车身一晃而过，然后停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路上车流稀少，天晚夜黑，灯和月亮都不亮。再加上汤吻本身就近视，她朝车停的方向看去，如果刚刚她没看错的话，车牌号好像就是0816。
　　这么快就到了？
　　汤吻有些诧异，但惊喜大于诧异，没多想，她提着袋子就往那边走。

　　临近了，她直接伸手去拉车门，但里面上了锁，怎么也拉不开。对此，她敲了敲车窗，示意里面的人把车锁开了。
　　没想到一等就是好几秒。
　　她本来就不是很舒服，这一下更是没耐心。
　　啧，她这个暴脾气。
　　又敲了敲。
　　都准备开喊了。
　　这时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个很吃惊又纳闷的脸。
　　四目相对。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