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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抽风 ...

  •   于是出发时只有两人一貘的队伍,仅仅在出发一个时辰之后就变成了四人一貘……他们坐在早餐铺前的长木椅上,其中某一个新成员还特别的自来熟,在秦轩眼里堪称不要碧莲地贴着顾离不挪窝,而秦轩就这样被迫和顾离隔了条楚河汉界。
      他看着这个局面,心里觉得十分无语。

      他一边瞅着顾离,一边瞅着长谙。他既想把这人一巴掌拍走,又想问顾离他那名字怎么回事。但碍于长谙生的漂亮又一副病弱相,嘴角微微挂着的笑意实在让人下不了手,只好一股脑全吞了回去。

      他默念了三遍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觉得真tm憋死个人。不由自主去瞪长谙。

      长谙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幽怨和不满,微微挑了挑眉毛,用手轻轻肘了肘坐在他身旁的顾离,温和又贴心地问了句:“阿烟,你这朋友……是眼睛不舒服么?”
      顾离“啊?”了声,下意识去看秦轩。

      两人四目相对,都在那一瞬间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许多。

      比如说顾离眼里还未消下去的迷茫,再比如秦轩眼里显而易见的埋怨,似乎在说“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玩意带上”。
      本来也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捎上长谙的顾离一愣,随即“噗”一声笑了出来。
      秦轩:“……”
      行。

      长谙刚刚放下的眉毛又挑了挑,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向顾离。
      顾离同样回视他,眼底的笑意直直撞进长谙的眼底。
      长谙:“……”

      他又一言不发地转开了视线。
      看着别人笑的,莫名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为了掩饰那点不爽,他有意无意地制造起话题:“阿烟,你们是哪里人啊?”
      “烟城。”秦轩抢着答道。长谙又看着他,笑的温和依旧,只是秦轩莫名读出了他脸上一句“我问你了吗”。接着就见他另一只手悄悄拉了拉顾离的袖子,简直要把“柔弱可怜”刻在脸上。
      将两人互动尽收眼底的顾离:“……”
      俩幼稚鬼。

      “我不记得了。”他坦然答道。
      “不记得了?”长谙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太多讶异。
      “嗯,不记得了。出了点意外,很久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长谙默了一阵,大概是觉得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良久后他淡淡地“哦”了声,向他道了句抱歉——不知道为什么,顾离总觉得那声哦里面带了点莫名其妙的失落。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长谙又问。

      “逛街。”秦轩又抢答。
      “逛街?一大清早跑到烟城最晚开门且最不热闹的街市来逛街?”长谙仍旧笑意盈盈,奇道:“你们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众人:“……”

      顾离轻轻拍了拍他的腿,“你听他瞎说。”
      长谙神色一僵,随即像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几乎是灿烂地笑起来,一颗小小的虎牙也随着他的笑容探出了头。“哦?那是来做什么的?”
      “你真想知道啊?”
      “想啊。”

      “那不如,你先说说你是为什么来吧。”顾离淡淡道,学着他的腔调,声音同样柔和,却明显意有所指。
      听到这里,无所事事的秦轩突然一凝,看向长谙的目光里倏地带上了探究。
      他才明白过来,这个人恐怕就是顾离所说的,另一个“跟着他们进来”的筑梦师。

      “我?我呀……”
      “我来找我一位忘了回家的故友。”他顿了顿,颇觉有趣地笑了声,“我看你长得与他有九分相似,所以我就跟着了。”
      顾离:“……”
      秦轩:“……”
      顾离蓦地想起他刚刚见面时说的那句话——你好像一个人。
      扯谎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理由,还得靠前后呼应。

      他一停,委婉低声答他道,“我已经活了很多年了,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那倒不一定。”
      长谙也低下声来。
      “——我已经活了一千四百多年了。”

      “?”顾离一愣,“那你那位故友呢?”
      “他啊?”
      “算来他四舍五入也活了近两千年了。”
      顾离:“……”

      没想到你们居然都是千年的王八。

      顾离虚心请教:“四舍五入是怎么个舍入?”
      “一千五左右,五入不就两千了。”
      顾离:“……”
      你可真会入。

      “那他怎么个忘了回家?”顾离又问。
      他其实很少会关心别人的事情,更别说这么扯的事情。但也许是心里有事,也许是想缓解一下氛围,鬼使神差地,他心不在焉地追问了下去。

      “谁知道呢?兴许就是忘了罢。”

      长谙的回答同样漫不经心。顾离顿了顿,看着他上挑的眼角,翘起的睫毛又长又密,一副病美人硬装潇洒的风流公子的模样,竟生出一股久违的熟悉来。
      他垂下眼眸,压下心头的异样,却不可避免地浮出了一个念头。

      ——我是不是真的在哪里见过他?

      长谙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吟吟地:“阿烟,说不定我们真的在哪见过呢?”
      这次不等顾离接话,秦轩就忍不住抓马直接插嘴对顾离说:“怎么会?这三百年来我们从没有见过他。况且他是筑梦师,一个梦不能同时开两个通道,你没有感应到,你们就不能是在梦里见过。”
      说完他就闭嘴了。

      ——顾离记性不好,他自己也说他大抵是失过忆,根本记不得很久之前的事情,万一他们就是认识,在三百年以前呢?
      他嘟囔了几声,趴桌子上蔫了。
      他不说话,顾离也不说话,长谙撑着下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不说话。一旁的小少年木疏本来也没兴趣听他们聊天,一直百无聊赖地望着街道。场面一时有些凝滞。

      恰逢此时,店小二拿着几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过来救场了。小二十分热情,顾离在旁边应着他,随意地问了他一句:“小二,你们这城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奇闻怪事?”
      小二一愣,随即了然地笑了:“公子原是来猎奇的?”

      没等顾离点头,小二就从旁边搬了张小木椅来,神神秘秘地冲他们眨了眨眼。
      “那可多了呀,”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小二滔滔不绝地开始了演讲,“这条街就尽是这些怪事。几位有所不知,这条街原先其实是这烟城最繁华的街市之一,可前十几年不知怎的,忽然出了些意外,于是就没落了。”
      “什么意外?”

      小二往四周瞄了几眼,压低声音道,“听说啊,是有不少住在这里的人家,做梦梦到自己成了另一户人家的老爷,那府邸漂亮得很!府上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但通常没在梦里住几天就醒了。”
      他说着又嘿嘿笑了几声,笑得秦轩头皮蓦地一麻,“这还不是怪的,更怪的在后头。”
      “那些凡是做了梦的,后来又都会梦到自己在梦里被人构陷,转头就全死在了做梦的第三天晚上。他们多半死在自己家里,家里人都说听到过他们死前大哭或大笑,口里喊着冤枉。没有人敢出门去看,结果呢?第二天早上就发现他们惨死了!据说那死法极其残忍,又是剥皮又是抽骨的,整间屋子都被大火烧了!官府派人几次来查未果……就这样没了下文。”

      “所以他们说啊,这里闹鬼咯!至于闹得什么鬼么,大多数人都在传说什么,这是当年惨死的杨府上下百来人邪气太重,回来报仇啦——他们都说这惨状和当年很像,是杨府百来人回来讨说法要翻案呢!反正这件事之后也就没人敢往这街上住了。大多数人家都搬走啦。”

      “旅店没了生意,自然倒闭的倒闭关门的关门。而没了旅店,衣食住行都不方便,自然客人也就越发少了。”
      他唏嘘着总结道:“真够可惜的。”

      ……是够可惜的。一时所有人都没有再开口,也不知是被这怪闻吓的,还是为这条街默哀。

      但有些问题还是要问的,顾离斟酌道:“那什么,杨府。当年是什么案子你清楚吗?”
      一道目光投射过来,顾离敏锐地察觉到那是木疏。
      “这个啊,听说是叛国还是什么搞巫术害人吧,还是一个将军府来着……当时处决下来百姓都不信服,但也不能怎么样,反正没都没了。”
      ……

      小二在这又坐了没一会,就被店家叫走了。
      顾离却忽然想起了刚刚见到长谙时的那条街巷,他当时就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现在想起来——大概不仅仅是因为那面墙,还有那条巷子里十室九空的缘故。

      怪了。不说他这记性堪比鱼的,就连秦轩都不记得三百年前的烟城有过这样一条街,这条街的原址是什么?
      他想着想着,就看向了木疏。
      木疏早就收回了视线,看上去心事重重。

      大概这就是这个梦破局的点了,顾离了然。这少年和杨府多半脱不了关系。

      长谙比他更直接,下巴朝木疏那扬了扬,问道:“这位……不知道姓什么的小朋友,不方便介绍一下你自己么?”
      “你是这里人吧?”

      木疏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有些故作随性地笑了声,“我才不是什么小朋友。”
      “喔,小孩子。从哪来回哪去?”长谙和他柔弱的外表严重不符,对着除顾离外的人时明显也很随性。
      木疏:“……”

      “我叫木疏,我有名字的。”他硬邦邦地来了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连名字都告诉我了,也不差那么一个问题了吧?”长谙从旁边的木筒里抽出两根筷子,不以为意道。
      众人:“……”
      我竟觉得很有道理。

      木疏嘴角抽了抽,又给他扔了句“才不告诉你”,接着压低声音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就埋下头吃面去了。

      秦轩向来不喜欢小少年,特别是十五·六的少年。他虽说小时候和木疏“见过”,但……总之,见顾离没有要他问什么的意思,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和对方搭话,早就吃得吸溜吸溜的了。

      结果到最后就剩了某只可怜的鬼,坐在一旁看着一桌人在自己面前吸溜吸溜。

      木疏吃到一半时无意抬起头,发现这货正在看着自己。

      何晴出来时穿了件很厚的衣裳,围脖兜帽把他的脸遮了大半,但还是遮不住他那双诡异的眼睛。那双眼此时同样正注视着木疏。
      木疏静静地看了几眼,又低着头吃了起来。

      他并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对方颇为亲切,就像是曾经很熟悉很熟悉的某个人。且他毕竟仍少年,难免对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有那么几分好奇,以至于忘记了害怕。

      *
      最先放下筷子的是顾离,他道了一句“饱了”后就拎着(秦轩眼里)不知哪来的钱袋子去结账了。

      木疏眼疾手快地拦住他,掏出自己的钱袋,本想说“我自己给自己的”,却在看清里面剩余的钱财后一顿。

      他有些窘迫地去看对方,一时羞愤得说不出话——看上去几乎是想一头撞死了。
      但见顾离挑了挑眉,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和大人出来吃饭,哪有让小辈付钱的道理。”

      “而且也不是让你吃白食,”顾离笑眯眯地甩了一下手里的钱袋,“你待会和我们去见一个人。”
      说着,他不等木疏拒绝,径自去前台付账了。

      见个人而已,不就是吃白食的意思吗?木疏想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那种感觉有些温暖,更多却是酸涩。他仔仔细细地感受了一会,还是犹豫着把钱袋收了回去。

      长谙本坐在顾离身旁,托着腮,状似无意地朝他碗里看了一眼——那碗里还剩了大半。

      饱了?
      长谙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饶有趣味似地看了何晴一眼。何晴不明所以,同样艰难地……挑起了两边的眉,看着长谙。
      长谙忽然就像被戳了笑点一样笑了。

      还在吸溜面条差点被这一笑吓得呛住的秦轩咳了几声:“……??”
      同样默不作声埋头吸溜面条差点呛到的木疏:“……???”
      看着众人吸溜面条莫名奇妙就被笑了的何晴:“……”

      “不好意思,”长谙强行把笑声憋了回去,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端起面前的碗把汤底喝了个干净,“面吃多了脑子有些噎到了。我去外面吹会风。”
      众人:“……”

      于是等顾离回来,就发现原本还在吸溜面条的三人忽然就少了一个,剩下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看着跟前那碗面,活像在进行着某一种不知缘由的默哀。
      顾离:“?”

      他抬手轻轻扣了扣桌子,看着众人回魂,“长公子人呢?你们这算是怎么回事,给谁上坟?”
      秦轩嘴唇上下一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又蓦地闭上了。
      顾离:“??”

      倒是木疏有些阴恻恻地望了过来,一字一顿地回答他。
      “长公子吃面吃抽了,到外面去吹风了。”

      顾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一致觉得这面有问题,会把人吃抽是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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