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OLiSH7]一织陆小短篇合集》云小纤

1、【死舞】《药》

　　日趋恶劣的地面环境使得今年寒冬的雪下得特别大，凛冽的风呼呼地从四面八方的洞口灌进地下城里，连地下河的河面都结了一层冰。
　　这几日库恩睡得并不好，本就体质虚弱的他很容易就会着凉生病，尤其是刚到地下城那段日子，总是会被冻得睡不着。因此一到冬天，卡巴内便干脆让库恩到自己的房间内，抱着他一起睡。然而两人不再说话之后，库恩就再也没去过卡巴内的房间。
　　两个人的房间仅隔了一堵并不厚的墙，尽管已有多年没说过一句话，但作为曾经的国王，自小便习惯随时随地注意周遭动静的卡巴内练就了过人的听力，只要他呆在房间里，隔壁的人每时每刻的动静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即便咳嗽的声音被刻意压得很低，卡巴内还是听出来了。科诺伊告诉他，留存下来的药已经不剩多少，库恩说什么都不肯吃，还说反正死不了，就别在他身上浪费了。
　　“这里就剩下我们三个死不了的人，还能怎么浪费？”
　　“他说以后或许可以拿去救外面的人，反正总有用得上的地方，但不应该用在他身上。”
　　卡巴内哂笑道：“救人？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
　　隔天，卡巴内散步回来，就见科诺伊从屋里匆匆跑出，神色忧虑，“库恩先生发高烧了，现在还在昏迷……”
　　卡巴内赶到时，库恩正合眼躺在床上，眉心难受得揪成一团，脸上泛着因发热而引起的红潮。他坐到床边，打开放在床头的小瓶，里面的药丸果然原封不动，一颗也没少。他扶起库恩让他靠着自己肩膀，尝试着把药丸强行塞进他的口中，可那两片嘴唇就跟粘上了一样死死闭着，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打开。
　　库恩似乎清醒了一点，但仍迷迷糊糊地闭着双眼，哆哆嗦嗦地往他怀里钻。他拉过被子盖住彼此，把药丸含进嘴里，用自己的唇堵在库恩那紧闭的唇上。
　　突然被夺去呼吸的库恩眉头皱得更深，在卡巴内的怀里轻轻挣扎了一下。卡巴内按住他，趁机用舌头把药丸顶进那微微张开的口中，浓郁的苦涩在两人唇齿间悠悠化开，库恩忍不住轻咳。卡巴内的舌尖强悍地抵在他温热的口腔内缓慢搅动，直到确定库恩把融化掉一半的药丸彻底吞下去才松口。
　　他紧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喂下了第二颗。
　　被迫吞下两颗药丸的库恩喘着气，绵软无力地倒在他身上，似要寻求温暖一样把滚烫的脸埋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
　　卡巴内抱着他躺下，轻拍他的背，等到怀里人的呼吸变得均匀顺畅，眉心也不再紧皱，才准备起身离开，衣角却不知什么时候被紧紧拽住。
　　“卡巴内……”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那双原本紧闭的唇中梦呓般地溢出，他有些讶异地瞪着床上病得神志不清的人，已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唤他的名字了。
　　卡巴内无奈地呼出一口气，重新躺下把人给抱紧。库恩终于不再呓语，蜷缩在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又过了一天，库恩睁开眼睛，烧已经退了，而他的身边空无一人。他茫然抬手，摸向身旁空落落的冰冷床铺，感觉像是做了一场舍不得醒过来的梦。
　　打开床头的小药瓶看一眼，确定那不是梦之后，他呆呆地在床上躺了一会，才慢慢起身，迈着乏力的步伐走出房间。
　　走向寒风凛凛的屋外，他又回头看了看隔壁闭合的房门。
　　没走多远，科诺伊便又气又急地追了过来，拉住仅穿了一件单薄衣服的他，“库恩先生，你要去哪里？你的病才刚好了一点，快回去休息！”
　　卡巴内要是知道非得宰了他不可，虽然他死不掉，但生气的卡巴内砍起人来还是很疼的。
　　“我就是随便走走，没事的科诺伊，外面冷，你不用陪我。”
　　“那我去给你拿一件厚衣服，你在这等等我。”
　　“不，我不需要，我就要这样走。”
　　“这怎么可以？这样你的病是不会好的。”
　　“我就是要好不了。”库恩淡淡地笑了笑，“这样卡巴内就可以多来陪我了。”
　　科诺伊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又跟了上去，“库恩先生，你……该不会之前也是故意不吃药的吧？！”
　　“药？哪有什么药？”库恩停住脚步，望着不远处的地下河，结冰的河水不再流动，连同时间也被定格了似的，他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在河流的尽头，是不是也早已被层层冰封，“如果春天不知何时才会到来，那么我希望冬天永远都不要结束。我不怕被生病和痛苦所折磨，对我来说，卡巴内就是唯一的药。”
　　一股冷风吹过，库恩打了个寒颤，被呛得又咳了起来。科诺伊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走。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河岸一角，卡巴内目送着两道离去的身影，眸色沉沉。他转过身，往通向外界的洞口走去。
　　地面上，雪已经停了，四周银装素裹，全是未褪的一片茫茫雪色。天色仍旧晦暗，但已然能看见藏在云层后的一缕阳光。

　　在科诺伊的坚持下，库恩昏昏沉沉地躺回床上。只是不管他躺了多久，床还是一样的冷，连带着手脚怎么都捂不热。
　　科诺伊每隔一会儿都会来看看他，他能听见房间门被反复打开又关上，还有科诺伊进进出出的脚步声。
　　就在门再度被打开时，他轻声问：“科诺伊，卡巴内回来了吗？”
　　脚步声在床边停住，他没有听到科诺伊的回答，自言自语喃喃道：“请你不要告诉卡巴内我故意让自己生病的事，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就不会再来看我——”
　　他的话戛然静止在身侧的怀抱里。
　　来人就这么卧在他身旁，自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拥着他，就如先前一样。
　　安然入睡之前，库恩好像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变小了，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地下河的水开始流动的声音。而在他看不见的河岸边，科诺伊正把卡巴内从外面带回来的雪堆成了三个小小的雪人，并按照卡巴内教给他的法术让小雪人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不融化。
　　“这样一来，等他们醒来就能看到了。”
　　寒风吹过地下城寸草不生的石岩，却并没有带走三个雪人表情不一的笑脸。
　　春天，还是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