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实习日常》小猫爱吃糖

4、第四章

　　林见溪突然伤人是病情加重的表现，李主任说，这种情况是林见溪入院后第一次发生，叮嘱萧崇以后陪护要多留意。

　　一群人为这事各自操着心，然当事人却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林见溪醒来时，脸上的表情懵懵懂懂的，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他从床上坐起来，目光慢慢移到萧崇脸上，忽地双眼一亮：“我看你……有点眼熟。”

　　不等萧崇反应，林见溪光着脚跑下床，站到他面前：“像许愿池里的王八。”

　　萧崇：“……”

　　这场景他有印象，还特深。

　　林见溪这是……记忆重置了？

　　那接下来……

　　果然，林见溪抬手想去摸萧崇的头，他手腕上有伤，萧崇不敢碰，只能抓住他的手。

　　林见溪的眼神透出疑惑。

　　萧崇循循善诱：“摸别人的头是不礼貌的行为。”

　　林见溪歪了下头，显然是没理解。

　　萧崇带着林见溪的手一起放下，松开，重新自我介绍道：“我叫萧崇，你的护工。”

　　“哦……”林见溪明白什么，“原来王八是小虫。”

　　萧崇：“……”

　　他怕林见溪马上要闹着去抓小鱼，先转移话题：“你饿不饿？”

　　萧崇刚问完，林见溪的肚子就咕噜叫了声。

　　“那你先去刷牙，我没回来之前，不可以乱跑。”

　　林见溪配合地点头，随即跑回床边穿上拖鞋，直奔卫生间去洗漱。

　　午饭的常规分量是四菜一汤，完全足够两个人吃，萧崇把最后一口汤喝了，放下碗开始收拾桌子。

　　林见溪的精神耗的很快，吃饱就懒了，躺到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消食，他看的起劲，隔壁4号房的病人石褚跑过来串门。

　　石褚今天换了件黄色八卦道袍，手臂上搭着拂尘，自诩仙风道骨，他的护工杨万跟到门口就停了脚步，没进来。

　　石褚走到萧崇身边，不说话，就静静地瞧着他，萧崇已经弄明白了这假道士的行事作风，不着急应付他，先不紧不慢地泡了壶茶。

　　热水冲泡进茶壶，茶香缓缓在空气中弥漫开，留下淡淡的清香，萧崇把壶盖盖上，这才站起身，礼貌地跟石褚打招呼：“道长好。”

　　石道长也是个礼貌人，对萧崇回了个礼。

　　萧崇问：“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孩子你真聪慧。”石褚看萧崇的眼神满是欣赏，“贫道是来跟你道别的。”

　　“道别？”萧崇意外。

　　石褚要出院了？

　　石褚点头：“贫道已功德圆满，今日便可飞升。”

　　萧崇：“哦。”

　　他比刚来时淡定多了：“恭喜道长。”

　　石褚笑呵呵捋捋空气胡子：“相遇即是缘分，走前，贫道特意为你画了两张辟邪灵符。”

　　说着，石褚从广袖中取出叠在一起的灵符：“此符非比寻常，倾注了贫道的仙力，可护你长久，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贫道只按最低价卖你，一张九九八。”

　　萧崇：“……”

　　虽然他人在精神病院，但他脑子没病，九九八一张鬼画符，怎么不去抢！

　　萧崇坦诚道：“我没钱。”

　　他以为石褚又会撂下句“穷鬼”甩袖离去，不想石褚不仅没走，反倒热情地凑上来：“没发工资？”

　　萧崇：“……嗯。”

　　“这好办。”石褚示意萧崇看门口的杨万，眼里精明有神，“我即将飞升，自然不能让你赊账，但我徒儿功德尚浅，须得留下继续修行，你可先向他借钱周转，等发了工资，还他便是。”

　　逻辑清晰，甚至还挺合理，彻底粉碎了没钱这个理由的可行性，萧崇本来就不擅长拒绝人，被石褚期待又炽烈的目光一盯，脑细胞就开始打结。

　　他正愁怎么保住自己的工资，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萧崇和石褚同时回身看去，就见林见溪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用不屑地目光睨着石褚。

　　挑衅的意味很重。

　　“废物东西，凭你也想飞升？”林见溪端坐在沙发上，神情冷淡，乍一装正经竟让萧崇生出了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可一想到林见溪平时咋咋唬唬的样子，震慑感瞬间碎裂，再看这画面只剩滑稽。

　　可石褚却不这么想，林见溪刚才的话让他很在意，他眉头微蹙：“你什么意思？”

　　“蠢货。”林见溪嗤笑一声，“此地常有恶鬼出没，躲在暗处兴风作浪，你既在此修行，当为民除害，早早了结祸患，而今恶鬼尚在，百姓不得安宁，你却想一走了之。”

　　林见溪神色倏然一冷：“你心无悲悯，道心不坚，如何成仙？”

　　这话仿如晴天霹雳，石褚备受打击，身体站立不稳晃了下，不由后退两步，这假道士是个谨慎的人，很快就回过神，眯眼打量起林见溪：“你是什么人？”

　　“我是天宫派来的神官，负责监督你。”林见溪一本正经地说，“凡人考核都归我管，只要我不点头，你修炼到死也别想飞升。”

　　石褚明显被这话唬了下，他反反复复打量着林见溪，似乎想从眼前人脸上找出点说谎的破绽，林见溪淡然处之，演技飙的能拿小金人。

　　萧崇都看傻了，而石褚在几度纠结后也选择了相信，他几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说：“敢问神官，要如何您才肯点头？”

　　林见溪瞥石褚一眼：“心诚。”

　　石褚稍一思索：“我明白了，您稍等。”

　　说罢他急急冲出病房，过了一分钟左右又急急冲回来，手上多了个东西。

　　那东西用黑布包着，里面是什么萧崇看不见，石褚将那东西用双手托着，送到林见溪面前。

　　林见溪没给石褚眼神，视线落到茶杯上，又看眼萧崇，萧崇会意，暂时给神官充当狗腿子，倒了茶奉上。

　　林见溪暂且把石褚晾在一边，活脱一副傲慢贪官姿态，等茶杯空了大半，林见溪才慢悠悠抬眼，给了萧崇一个暗示。

　　萧崇嘴角抽了抽，配合着两个神经病演戏，把石褚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他当众打开包在外面的那层黑布，里面的东西露出庐山真面目。

　　是一沓百元现金。

　　萧崇：“！”

　　从厚度来看，至少有两三万！

　　石褚眼巴巴看着林见溪：“神官，您看……”

　　林见溪用茶杯挡住上扬的唇角：“一会儿我给你记上，回去等着吧。”

　　石褚大喜：“好嘞！”

　　林见溪摆摆手，石褚对他行了一礼，一甩浮尘乐呵呵往外走，杨万在门外目睹了全程，对于石褚推销不成反被坑这事儿很无语，朝萧崇和林见溪竖起了大拇指。

　　萧崇也很无语，心说这有钱人的钱真好骗，不像他，两千块钱都得捂的紧紧的。

　　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谁了。

　　几百张现金还在萧崇手上，他捧着有点烫手，只好请示道：“神官，这诚意给您放哪儿？”

　　“放我背包里，改天存起来。”林见溪收起神官姿态，躺回沙发上。

　　萧崇想说骗人钱不对，可一个神经病骗了另一个神经病的钱，这好像又不是对错能定论的事。

　　萧崇犹豫间，林见溪开始不耐烦了，他用手推萧崇，催促道：“走开，别挡我看电视。”

　　萧崇没辙，只能先按林见溪说的把现金放起来，等以后再找机会还回去。

　　林见溪发病后精力下跌，没心思瞎折腾，萧崇因此得了几天清闲，病人不闹腾，领导不多事，这样的陪护生活非常安逸。

　　萧崇这两天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他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等林见溪要睡觉的时候关了灯，掀开被子躺上床。

　　黑暗中，萧崇脚一动，无意间碰到什么凉凉的东西，他愣了下，又试试。

　　下一秒，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动了下。

　　萧崇一惊，赶紧缩脚。

　　床上不会爬上什么活物了吧？

　　刚关上的灯又被打开，萧崇抓住被角，将被子整个翻开，只见洁白的床单上，一条手指粗的小白蛇盘着身体，正用一双蛇眼盯着萧崇。

　　“……啊！”一声惊叫直接吓破了音，见鬼那天都没这么惨烈，萧崇从床上跳下去，几步冲到林见溪床上。

　　萧崇紧紧抓着林见溪的胳膊：“有蛇……有蛇！”

　　蛇类，萧崇二十多年的弱点，见之变色。

　　林见溪往对面床上望了眼，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穿上拖鞋走过去，在萧崇的注视下，伸手把那条蛇拿了起来。

　　萧崇：“！”

　　林见溪走回来：“它很乖的，不咬人。”

　　说着还把蛇往萧崇面前递。

　　萧崇差点哭出来，这时候他哪还顾得上别的，吼道：“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他后知后觉地想，这蛇肯定是林见溪故意放的，就是为了吓唬他！

　　林见溪企图说服萧崇：“你摸摸嘛，真的很乖。”

　　好脾气如萧崇，这时候也忍不住想爆粗口，明明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偏偏林见溪视而不见，把那条蛇放到了床上。

　　白蛇朝着萧崇爬过去。

　　“啊！”萧崇离疯之差一步之遥，他现在特想掐死林见溪。

　　合着消停了几天都是假象，在这等着他呢！

　　萧崇用被子把蛇盖住，趁机跳下床，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