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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1章 江南之变 ...

  •   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翔。
      虽然脱离了诡异莫测的隋朝宫廷生活,但萧冬儿的心情并不见得愉快。因为爱子并没有能够与自己同行,就在她准备好一切的时候,皇帝陛下居然将出生未久的昭儿留在了皇后寝殿里,美其名曰为恩养,其实是把人质的身份从自己身上换给了不懂事的小儿,自然还是因为并州的地理环境特殊之故。杨广封晋王,晋是春秋时晋国所在地,汉朝时属并州,并州领现今山西省,因地处黄河以东,又称河东,州治晋阳,在今太原市,乃东魏北齐别都,并州战略地位重要,其北临大漠,南近京洛,东临华北大平原,既是抵御北面草原游牧民族的屏藩,又是捍卫首都控制中原的战略重镇,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北疆的突厥人近来越发的猖狂,而杨广却是天潢贵胄,手握重兵,直接影响到大隋皇权的稳固性,所以虽有父子至亲,也不能不留一手以防万一。
      坐在华丽的辇车里,萧冬儿思绪越发的紊乱:尉迟明月放弃了脱离宫廷的唯一机会,留下照顾自己的儿子,做足了干娘的本分。以至于现在身边较亲近的知己就只燕婉一人。
      萧冬儿伸过手拉住燕婉的胳膊,低声道:“晋阳地处边远,可不像京师那么富庶豪华,你难道真的不后悔?”
      燕婉柔声道:“当日我早已说过要一辈子做牛做马服侍你,可不是随随便便开玩笑的!”
      萧冬儿扭头看向窗外:“以后不要随随便便赌咒发誓,终究是害人害己。”
      燕婉见她神色有异,忙循视线望出,只见玉带也似的曲江蜿蜒在水道中,而层层叠叠的护堤树木间不时有红男绿女穿梭不定,所有人都为自己的生计忙碌。
      而她们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自然而然显得突兀。
      萧冬儿放下窗帷,合眼养神:按照这种行进速度,少说也得两个月才能抵达晋阳,自己就算再着急也不能漏出破绽来惊吓到这些迷信的古人。
      燕婉轻轻取过轻暖的狐裘盖在王妃身上,静静看着窗边的光线渐渐黯淡下去。

      尉迟明月出尽百宝,好不容易才哄得小昭儿安生入睡,早已是汗流浃背:原来这个便宜娘也不好当!正打算好好睡上一觉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走了进来:“我的小昭儿呢?”
      尉迟明月只好上前行礼,顺便指引她去看婴孩儿。
      独孤迦罗却没有逗弄孙儿,看了两眼后就调转头来打量她,尉迟明月忍不住打个寒战,只听皇后道:“你这段时间服侍她母子二人很是勤勉、值得嘉奖。”
      尉迟明月急忙跪倒在地:“奴婢身份微贱,不敢妄求赏赐,只愿伺候好皇孙,不辜负晋王妃的托付就心满意足了。”
      独孤迦罗凝眸端详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本宫就正式晋封你做女御,专门照顾昭儿好了。”尉迟明月愣了愣才磕下头去谢恩,内心只觉得啼笑皆非:当日杨坚也曾说过要册封自己做女御,想不到如今却被他的妻子抢了先。如此一来,势必与皇帝陛下碰面的机会增大,到底是福是祸?!

      伐陈战役结束后,隋文帝将皇三子秦王俊派往广陵任扬州总管,主理四十四州军事,争奈杨俊性情文弱,闲居藩镇无事便百般的思量消遣解闷,府内固然聚集了大量的文武志士,但都不大见用,日常相处的则是歌儿歌女、百戏伎人,常常通宵达旦的纵情歌舞,不理政务,盖因认定了天下太平之故。所以故陈旧地频频爆发的门阀叛变军报传来之际,身为四十四州最高长官的秦王爷很有点措手不及,昔日伐陈之时虽然也曾与役,但真正建立战功的还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宿将老臣。措手不及的扬州总管秦王调度失衡,以至于半月之内,亡陈旧地的百姓倒有一大半投入起兵造反者的旗下,反抗大隋朝的高压政策。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汪、高、沈三股起义军。自打扯起义旗后,江南百姓争先恐后的投效应征,立刻将隋朝君臣从一厢情愿的太平梦里惊醒。
      去年偌大一个江南王朝,在半年之内就被击溃,仅就军事方面而言,靠的是隋军突如其来的强有力进攻,一下子将陈军给打懵了,而多路铁钳形的攻势有迅速将其分割成数段,以至于陈国的防御体系土崩瓦解。但是数百年来江南赖以生存的社会基础并没有改变,散兵游勇和地方武装势力仍然潜伏在各地,而在一般民众眼中,对外来统治者的不理解以及以此而产生的抵触心理普遍存在。陈都建康陷落后,各地的零星反抗,已经表明了把以文采风流见长的江南融入北方粗狂豪放的人文环境将是布满荆棘和陷阱的道路。
      南北分治已久,从生活习俗到生产方式、制度文化都有天渊之别,要把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文环境统一起来,必然要产生许多的矛盾和冲突,然而,隋朝大军的迅速胜利,使得隋文帝杨坚将改造江南的任务想的过于容易了,一味的强制推行灌输北方的意识形态与高压统治,偏偏无视于江南的人文历史背景,所以操之过急的结果很快就表现出来。
      婺州汪文进、越州高智慧、苏州沈玄懀皆举兵反,自称天子,署置百官。这场反叛席卷南方,大者有数万之众,小者亦有千人,不过起兵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复辟,而是纯粹出于对隋朝高压统治政策的不满。
      如此大规模的武装反抗,隋文帝杨坚确实始料不及,但是消息传来后,绝代枭雄的头脑迅速冷静下来判断形势,不久便做出了最英明的决定,派遣刚刚回京任内史令的杨素率大军再下江南平叛,并为他配备了崔弘度、来护儿、史万岁等骁将为辅,同时又迅速下诏将秦王俊与晋王广对调,晋王广率师增援江南任扬州总管,而秦王俊则改任并州总管。
      五位皇子中,只有次子杨广与江南的渊源深,一则他曾经担任平陈的统帅,二则又娶了后梁公主为妃,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是执行怀柔政策的不二人选。
      结果萧冬儿一行人抵达晋阳的时候,才发现王府的主人已经换了。好在秦王俊与二哥的关系不错,仔细指点了最佳捷径后,又加派了十数名护卫给她。萧冬儿心下叫苦不迭,却也只能再度踏上漫长的旅程。幸好有燕婉呵护备至,倒也勉强解了不少烦恼忧愁,然而每每想到天各一方的夫婿爱子时,一颗心就沉甸甸的再也无法展颜。
      这日行到汴州附近,眼看日色将暮,随同的侍从们都疲惫不堪,遂吩咐下去加快速度,先找个地方安置过夜。一行人将近百数之众,男男女女服饰华贵,又有大量的御赐财物,出现在汴州街头之后立刻引发了无数民众的好奇围观,以至于州官们也闻讯赶来查问,方知是当今威名赫赫的皇次子晋王广之妃省亲路过,当即做足了谄佞功夫,欢天喜地的迎进馆驿里,没口子的讨好奉承。萧冬儿旅途劳顿,委实没心情与这些小人啰嗦,只吩咐了王义等人出面应酬,自己则携了燕婉入室安歇。
      次日才刚用过早膳,便有侍女禀报本地官宦们的女眷已经在外等候了许久,偷眼看去、只见花团锦簇的好大一片,几乎塞满了馆驿的中堂(隋唐时期,中堂是专门用来接待宾客的)。
      萧冬儿虽见惯了大场面,也有点心头发虚,无可奈何的望了燕婉一眼,后者却是爱莫能助,虽然有心做替身,偏生晋王妃的绝色早已传遍天下,又岂是她能冒充得了的?!
      心理斗争了许久,萧冬儿还是走出来接见这些贵妇人,好在有杨广的声名垫底,这些女子倒还不敢随便靠近自己,只是不停嘴的说些冠冕堂皇的奉承话,直听得萧冬儿浑身发麻,忍不住哈欠连连。这些贵胄女眷倒也知趣,见状后陆陆续续的施礼告退,好心肠的留下安静的氛围给晋王妃休息。
      萧冬儿望了望窗外绽露芳华的桃花,轻轻摇了摇头,现在是公元590年初,而自己进入这个古老的年代约有一年多光景,身边的是是非非就从来没有断过,最不可预料的则是居然和标准的古人成婚生子。
      才想到这里,就听到身边有人柔声道:“娘娘请用茶!”
      萧冬儿听着声音甚是陌生,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她,却是个眉眼姣好的少女,虽然作宫娥打扮,但萧冬儿绝对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那少女手里正端着茶盏,恭恭敬敬的送到面前,萧冬儿心里一动,伸手接过去掀开盖子随随便便瞧了两眼,却不急于享用,只慢条斯理的诱她说话。
      那少女居然也沉得住气,顺着王妃的口气随便说些闲话,却不曾料到王妃谈兴甚浓,一打开话匣子就说个没完没了,竟都是些她闻所未闻的新鲜话儿,一时之间倒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险些忘却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幸好王妃终于还是拿起茶盏喝了两口,虽然只是小小的两口,但其中药物的分量已经足够放倒一头公牛。
      萧冬儿立刻倒在椅中昏迷不醒。
      少女向左右瞧了两眼,随即起身行至西首窗边往外张望,片刻后才回转身来调换了两人的衣衫。等到燕婉进来询问何时启程的时候,正牌的晋王妃萧冬儿早给装在一辆运米粮的货车里送出了城。假冒的王妃居然将萧冬儿的言谈举止学了个十足十,想也没想道:“即刻启程。”
      燕婉低低的应了一声后便带上门出去,直走到王义房内才沉下脸来,冷冷道:“ 王大哥,大事不妙!”
      王义是杨广离京赴任时特意留下服侍王妃的心腹,与燕婉之间又是另一种与别不同的亲昵关系,闻言后皱眉道:“ 怎么了?”
      燕婉便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王义手里的酒盏险些掉在地上,想了想才道:“且莫打草惊蛇,就依照她的吩咐即刻启程。”
      燕婉脸色微变,但涌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好半晌后才默默点头。
      王义又给自己倒了盏酒,慢慢的一口口抿着,眼神却已飘出了房舍,望向远处美奂美仑的桃花:而今连王妃也敢冒充,可见所图非小!那么咱们就比比看,倒要瞧瞧谁能笑到最后!
      燕婉知道他城府甚深,倒也不那么着急了,虽然心里很有点担忧王妃,却知道这伙人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放弃这么大的筹码的,由此可知,萧冬儿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萧冬儿瘫在米袋堆里,看似昏迷不醒,实则用上了昔日军旅生涯中的常用手法来观察周围环境,心里暗暗思量这伙人的来历目的:有胆子绑架王妃的自然不会是寻常的强徒盗匪,那么他们的目的到底何在?忽然想起了与杨玄感有关的北周余孽。这一直是她心头的不解之谜。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萧冬儿急忙闭紧了眼皮,直听远处有人道:“兄弟们辛苦谋划了这么久,总算有点收获。回头你见到皇上的时候,可别忘了替我们多多美言几句。”
      一个温柔和气的声音道:“那是自然,小弟照办就是。不过现在还得麻烦几位把晋王妃请出来。”
      先前那粗豪的语声又道:“小兄弟何必如此着急呢?陪哥哥们喝来两盅再走不迟。反正人质已到手,要挟那厮退兵也不在这一时三刻。”
      萧冬儿心里直打鼓:皇上!?隋文帝?!一时只觉得世间之事再无此时所见之荒唐可笑。
      温和语声又道:“真是对不起,小弟一向不好杯中之物,而且圣上那边还着急等着回信,做臣子的又怎么可以拂逆圣意呢?! ”
      那粗豪语声怒道:“好个给脸不要脸的兔崽子!”说到这里语声忽然顿住,过了半瞬后才又道:“带着那婆娘滚吧,以后再别让老子撞见。”
      萧冬儿刚想瞧瞧远处情形,就听见脚步声走近,急忙伪装出不省人事的模样。很快压在身上的米袋就给搬开,三五只大手同时伸过来揪起她。
      一众莽汉的眼睛立时喷出火来,随即响起七八个高高低低的粗鲁语声:“好个水当当的花娘儿,怪不得小兔崽子那么着急要人呢?敢情是害怕兄弟们瞧见!”
      “反正那边又不急于这一宿半宿,就让兄弟们快活快活吧。说真格的,老子活了三十来年,还真没见过这般惹火的婊子。”
      “大哥,就让兄弟们开开荤,尝尝皇妃的味道吧。”
      若不是萧冬儿心有成见,早飞起一脚废了他的好玩意,然而现在只能任由污言秽语伤害听觉。但不知为何,先前那个温和的语声不再响起。
      萧冬儿虽然闭着眼睛,却能清清楚楚分辨出人数,但是那个有着温和语声的人却好像不在其中,那么他到哪里去了呢?如果还在的话,应该有反对意见才是,但是很可惜,这伙人鼓噪了半晌,她都没有找到一字半句的反对。
      粗豪语声的主人骤然喝道:“ 出来!”
      当那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时,萧冬儿险些跳起来。
      李靖慢条斯理的望望周围剑拔弩张的架势,淡淡道:“你们就这几个人?!”
      为首的粗豪汉子厉声道:“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总在暗中保护这小婊子?”
      李靖反手抽出自己的剑:“想知道我的身分,先问问这口剑!”
      剑光如水,冷冷飞过所有人的眼睛。
      那粗豪汉子却是个识货的,忍不住道:“你拿的可是失落已久的太阿古剑!?”
      李靖冷冷道:“难得阁下如此识货,在下可就不好意思藏私了。”说话间挽了两朵剑花,室内空气骤然冷凝。
      粗豪汉子又是一惊:“你和韩擒虎是什么关系?”
      韩擒虎的威名早已威震四海,乃是大江南北无数儿郎膜拜的偶像。粗豪汉子曾经远远瞧见过他在战场上的英姿,所以对于韩家枪法的气势记忆深刻,虽然此时李靖拿的是剑而非枪,但是明眼如他,立刻认了出来。
      李靖却道:“ 少废话!”
      他剑招展开,粗豪汉子眼睛里看到的却是威风八面的韩大柱国,一时间魂飞魄散,哪里还有胆子对阵,急忙打个“唿哨”便望风而遁。
      头目一走,余者又怎么可能有心情对敌,转眼间作鸟兽散,逃了个不亦乐乎。
      不过李靖却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要保护的已经落在了他人之手。
      萧冬儿静静看着自己颈项间的雪亮短刀,清冷的娇靥上没有半分表情。
      李靖叹了口气:“你还是放弃吧。”
      拿刀的手往后缩了缩,萧冬儿的颈子上立刻多了抹浅浅的血痕。那个温柔和气的声音道:“ 依我看,该放弃的是你才对。”
      李靖不再说话,居然调转了身子去看兀自燃烧的火焰。持刀人简直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很快他就知道缘故了,因为就在他为李靖的举动伤脑筋的一瞬间,俘虏骤然发难。
      还没等他弄清楚这娇滴滴的皇族贵妇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脱困时,自己就跌了个四脚朝天,手上的短刀也易了主,而且还结结实实吃了一嘴的泥土。
      萧冬儿老实不客气地踏在后者脖颈上,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淑女风范荡然无存,嘴里的三字经不绝于耳,手指却已小心翼翼的抚上了伤口:为什么不觉得疼呢?!
      李靖又叹了口气:“王妃娘娘,你骂够了没有?”
      萧冬儿扭头瞧了他一眼,嘴里的三字经总算没有了。然而李靖却大大的吃了一惊,借着火光,他分明看到这女子颈间的伤痕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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