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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周寂潮打完招呼,一抬头,就看见叶淮愣在了原地。
      叶淮呆呆地望着他,似乎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不是医生。
      于是慢慢放下挽起的袖子,关掉光脑,含糊着应道:“嗯。”
      周寂潮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眼尖地注意到Omega白皙胳膊上的几个红色针眼。
      结合刚刚听到的话,周寂潮心中疑惑:每天都抽血?
      培育幼崽应该只需要提供生殖细胞,怎么检查这么严格?
      但他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拿出工作用的光脑,微笑着走上前去。
      他在叶淮身前两步的位置停住,保持着礼貌距离,将全息光幕投影到叶淮的面前:“先生,这是我们最新的机甲产品,光系列……”
      Omega的柑橘味信息素很浅淡,像是某种衣物香氛。
      “嗯?”叶淮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寂潮收回游离的思绪,歉意的微笑:“这几款都是目前销售量比较高的产品,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
      叶淮抿着唇,伸手在面前的全息光幕上翻了翻。
      “这上面怎么没有价格?”
      周寂潮还没回答,李文在旁边说道:“您选购就好,先生会替您付款的。”
      叶淮迟疑地点头,面上还是有些犹豫,他说:“中等价位的机甲有推荐吗?”
      这个回答,倒是叶淮的风格。
      周寂潮微笑着翻到新的页面,伸手示意道:“翼系列机甲是我们性价比较高的产品。不过相较于光系列来说,它对精神力和体质等级的要求要高一些,需要实际体验之后才能知道是否适配您的需求。当然,其他系列也一样,我们建议所有客户在购买机甲产品前,都到店进行实际体验。”
      叶淮看着光幕上的产品,犹豫了半天,看向李文:“我可以去他们店里试一下再决定吗?”
      李文皱起眉头,正要拒绝,周寂潮说:“李管家,作为专业的机甲销售,我不得不提醒您,这位客户最好是到店试用产品。您知道的,如果精神力和体质等级跟机甲不匹配,好的情况是机甲无法启动,坏的情况下,可能影响到驾驶者的身体。为了我客户的身体考虑,建议您跟周先生商量一下呢。”
      李文看向他,面露难色。
      周寂潮又说:“之前没有了解到客户的情况,是我的失职。作为弥补,您这边要是确定了时间,我专门给这位先生预留一个试乘名额。”
      李文这才勉强点头:“好,我跟周先生请示下。”
      说完,对他示意:“既然今天产品看得差不多了,Z先生,我送你出去。”
      周寂潮关掉投影,收起光脑,冲叶淮一颔首:“那么,再见了。”

      叶淮看着高大的Beta跟在李文身后离开,收回了视线。
      他总觉得这人给他一种熟悉感,但想想又绝无可能。
      他在首都星只跟周家人打过交道,根本没机会接触其他人,像这人一样,体型特殊的Beta,按理说印象应该很深刻。
      思索无果,叶淮重新打开了机甲联赛的直播。
      巧的是,画面正好落在克莱尔的白色机甲上。
      叶淮皱起了眉,喃喃道:“白色的可以排除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克莱尔有这么大的反感,实际上见面的这几次,对方表现得都不算让人讨厌。
      但是,他甚至不想跟克莱尔有一样颜色的机甲,真是毫无缘由。
      不过想到这儿,叶淮又有点忐忑,周啸会允许自己出去试机甲吗?

      当晚,叶淮正食不知味地喝着苹果味营养剂,李文那边发来了消息。
      “小叶先生,先生同意您明天去银河机甲研究工作室试驾机甲。请您提前做好准备,保证充足休息。”
      叶淮看到这条信息,又反复读了两遍,才确定自己获得了许可。
      这一天的好事实在太多,叶淮总觉得没有实感,可惜身边无人可以诉说。
      亚尔维斯他们明天就要参赛,伊莱恩需要配合阿伯特教授检修机甲,现在没有要紧的事,也不方便晚上打扰他们。
      放在以前,他多半会找阿喔打发下时间,虽然这个家务机器人总是蠢蠢的,但也能增添不少乐趣。
      只是当他开始对它产生怀疑,这种思念的感情也只能搁在一边。
      况且……机委会也没有回应他的寻物启事。

      这时,叶淮并不知道,刚刚离开的那个“Beta”已经去而复返。
      数小时前,周寂潮被李文送回工作室。
      通过展厅、经过重重门禁,终于深入银河工作室的核心部位。
      原本应该在X行星的阿伯特教授已经等在那里。
      “太一的核心和新的躯体已经组装完毕,就等你这个‘主人’来激活了。”向来坏脾气的教授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周寂潮脸上也难得露出轻松的笑:“好,谢谢您。”
      他顺着抬眼看去,高大的黑色机甲,这个暌违已久的伙伴就沉默地立在他面前,等待他的唤醒。
      周寂潮轻轻吸了口气,精神力凝成一条细线,探入太一的核心,然后缓慢持续地注入进去。
      黑色的巨人苏醒过来。
      “主人。”太一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觉得如何?”周寂潮问。
      阿伯特插话道:“肯定是不能再好了,我这回可是费了好大功夫!”
      太一动了动巨大的脑袋,胳膊和腿也挨个慢慢试了试,然后慢吞吞地说:“我觉得还不错呀。”
      周寂潮听到这个语气词,疑惑地想,太一以前是这么说话的?
      “只是还不错?”阿伯特哼了一声,胡子都动了动。
      周寂潮倒是清楚自家机甲的性格,说:“教授,太一的意思是非常好。”
      太一:“哼。”
      听着太一用苍古的声音说出这么个词,周寂潮忽然有点不太确定,这是自家的机甲?
      “您确定,这个核心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吗?”
      阿伯特愣了下,目光闪躲道:“没什么啊,就是你拿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周寂潮表情有些古怪:“可我记得太一好像不是这样的性格。”
      阿伯特闻言瞪大了眼睛:“你跟那个小Omega可真是天生一对,怎么都对太一的性格这么执着。”
      周寂潮意识到了什么:“您是说,他还保留了那个家务机器人的性格。”
      阿伯特察觉自己失言,被揭穿之后,反而理直气壮道:“是啊,毕竟它也是一条生命,怎么能随便抹杀。而且你家小Omega那么喜欢它,对吧?”
      周寂潮无奈:“您……算了,我不跟您纠错了。”
      阿伯特没想到周寂潮轻轻揭过,倒是有点意外:“你跟那个小Omega……”
      周寂潮只是说:“他很不错。”
      阿伯特轻吸一口气,嘟囔道:“难道真成了?”
      周寂潮装作没听见这句话,一边对话太一,让它的数据流进入自己光脑,一边把它的本体收进空间钮。
      处置好这一切,才说:“这几天实在辛苦您了。您稍后是要回第一军校,还是去X行星?我送您回去。”
      阿伯特环视了一圈,说:“让我在这里多待会儿吧。乐丽丝在这里待了几年,我再看一看她的工作室。”
      周寂潮一愣,然后说:“好。”
      这件事他确实忽略了。
      机甲大师乐丽丝,太一的制作者,也是阿伯特唯一的女儿。
      几年前,官方新闻宣布,乐丽丝和丈夫在星际旅行中意外失踪。从此,眼前这位机甲大师就陷入了悲痛之中。并且因为乐丽丝的丈夫被调查出联盟军方背景,怀疑乐丽丝和她都有通敌行为,被帝国长期软禁在第一军校,直到这两年才放松了看管。
      乐丽丝的失踪,自己以前并没有太关注,直到那次在边境星单独巡逻时遭遇虫族,艰难剿灭它们之后,发现了一个刻有乐丽丝标志的空间钮残骸。
      空间钮里除了一张三人家庭合照的纸质残片之外,还有一个光脑。
      上面存储了乐丽丝的所有科研成果,并且标明了储藏的位置,最后还有一封未完成的信,是写给父亲阿伯特教授的,让他找到自己托付给朋友的儿子伊莱恩。
      只是还没来得及发送出去。
      周寂潮正是凭着这个空间钮,跟阿伯特搭上了线。
      乐丽丝应该是已经去世了,但她的去世背后,充满了疑点,阿伯特耗时多年都没有找到真相。
      如果不是因为几天前殿下终于透露这个工作室的所属,如今身份敏感的阿伯特应该也不会同意,在众目睽睽之下瞒过其他人的耳目,从X行星回到帝都星。
      周寂潮看着阿伯特低着头,去抚摸那些工具,神情感伤,像是在跟故去的女儿对话。
      他索性静静退到一边,背对着阿伯特,留给这个孤独的老人一些空间。
      他侧身到一旁,想起今天搁置下的事情,试图用光脑上连接周宅的监控。
      不过可能是防御系统升级,未能连接成功。
      “周少将,你不用在这里守着我这个老头子,去忙你的事情吧,明天再送我回X行星。”阿伯特说。
      周寂潮转身应了下来:“明天下午,我来接您。现在我得回一趟周家。”
      阿伯特有些疑惑:“你不是没打算恢复身份吗?”
      周寂潮点头:“嗯,先去处理一下其他事情。”
      阿伯特心念一转,大胆猜测:“叶淮的事?”
      周寂潮一笑,没有否认。
      阿伯特乐呵呵道:“那你快去吧,我不耽误你了!”
      等周寂潮出了这道门,阿伯特忽然拍了下脑袋:“这小子,还是用伪装的模样,怎么处理感情问题?”
      又隔了很久,他叹了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工作室说:“不过,也很难说。就像你当初那样,对吧,乐丽丝?好在周寂潮这小子,为人还算不错,起码不会让那个小Omega像你一样遭遇灾祸。”

      几小时后,周寂潮潜进了暌违已久的家中。
      周宅的防御系统他再熟悉不过,虽然经过升级,隔着星网无法操控,但到了近处,借由搭载了太一的光脑,只是简单操作了几下,当初他在系统中留下的锁扣就被打开。
      这样,他在周家的行走可以不必惊扰任何人。
      不过做完这步,周寂潮并没有直接去叶淮那里。
      白天见面确认了对方的状态,他已经放下心来,只是对于叶淮口中的多次抽血,心中疑惑。
      于是,他找了个僻静地方,用光脑查看这几日周宅的监控。
      很快找到了叶淮住的院子的画面。
      实时的画面里,叶淮侧身坐在沙发上,两腿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晃悠一下。
      屋内没有开灯,遮光窗帘敞开着,庭院的路灯散开光线,穿过玻璃投在他身上,在屋里印出一道寂寞的影子。
      周寂潮想起军校里叶淮蓬发如野草般的活力身影,跟眼前的画面实在对不上号。
      之前他没有细想,叶淮来首都星,答应跟周家合作培育幼崽是出于什么目的。
      在祝一帆跟他说起时,他第一反应也是厌弃和反感。
      后来相处的那些日子里,虽然他对叶淮的看法有了极大改观,但心底可能也觉得,对方一开始是冲着自己的名气来的,就像祝一帆玩笑间说的,是自己的狂热粉,而等自己己解决了问题之后,坦白身份,一切顺理成章。
      但现在,周寂潮发现,叶淮来到周家,并不是出于自愿。
      这一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寂潮开始倒放监控视频。
      父亲周啸到了这个院子,然后是,霁雪。
      周寂潮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自己这个娇弱的Omega妹妹。
      自从大难不死之后,出于各种原因,他没有给家里传去任何消息,自然也就没有见过家人。
      只是,对于霁雪,他的态度有些复杂。
      身为Alpha,在帝国人通行的教育理念当中,是要放养的,父母跟Alpha孩子的关系通常也比较淡,但比起别的同龄人的家长,自己的父母似乎要格外冷漠。
      年少时总疑心是自己不够优秀,也为此付出了诸多努力,但父母态度总是十分冷淡,对于自己的成绩还不如主家的长辈关心。
      直到霁雪出生。
      在这个体外培育孵化技术已经成熟的星际时代,作为一个难得的自然生产的Omega,霁雪是在父母满怀爱意和期待中降世的。
      她既是Omega,又格外体弱,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曾经常年冷淡的父母对她一天的关心远超过对自己关心的总和。
      不过那时自己已经进入第一军校,已经过了跟妹妹争宠的年纪。
      偶尔返家,跟这个Omega妹妹相处,又觉得她那样脆弱,实在值得怜爱。
      他不擅长跟这样娇弱的小小人类相处,但不知道为什么,霁雪格外的黏自己,连带着自己的父母都爱屋及乌地对自己和颜悦色得多。
      但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辆垃圾车里?
      周寂潮快速地切换画面,让太一锁定今天周霁雪出现的画面,组合成完整的视频。
      虽然周家的监控无法获取声音,好在太一有读唇语的功能,很快也配上了文字。
      周寂潮将太一读到的对话拼合,心中一震。
      这孩子,怎么会想到要找自己……
      周寂潮第一次觉得,自己对家人隐瞒假死的事情原来不是正确选择。
      好在,叶淮的那个玩偶救了霁雪,不然等他知道真相,要后悔终生。
      想到这里,周寂潮潜到了叶淮的住所边上。
      这地方僻静,基本没有人和巡逻机器人过来,正适合用来调查抽血的事情。
      周寂潮启动了身上的光学迷彩,在窗前望了望。
      这时叶淮正好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露出纤细的一截腰。
      周寂潮摸了摸鼻子,错开眼去,心里倒是松了口气:看来身上没什么伤痕。
      太一接了他的指令,排查所有这几天进入这个院子的人出现的画面,现在已经剪切出了视频,并且把出现的人都单独截取画面,并放大了。
      周寂潮很快发现,每天都来抽血的医生,有些眼熟。
      是主家的人。
      去年家主周鸣病重,负责的私人医生里就有他。
      周寂潮闭上眼睛,回忆起周鸣慈祥的面容,和对年幼的自己的种种关怀画面,无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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