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凌望忧

2、第2章

　　南州市人民医院

　　星期一早晨七点半，在医院门诊大厅排队挂号的人已经拐了几个弯了，作为南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南州市人民医院，它的前身是一所教会医院，创建于1902年，当时是由一位美国籍传教士在基督会所的授意下所建立的南州市第一所西医院，历经清朝、民国，是新中国成立后卫生部首批批准的一所集医疗、教学、科研为一体的综合性三级甲等医院。

　　世间百年，斗转星移，现在的南州市人民医院的规模与条件已今非昔比，它现有占地面积6.2万平方米，其中医疗业务建筑面积9.8万平方米，开放床位1600张，年门急诊量180余万人次，收治住院病人数4.2万人次，南州市人民医院医疗技术处于国际尖端水平，不论医疗仪器设备还是软件服务质量上，那在全南州市，不、应该说整个南方省内的城市医疗单位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因此，它不仅是南州600万人民就医的第一选择，也是其他周边城市百姓就医的最佳选择。

　　当夏乔踏进科室大门的时候，秒针刚过12，分针就微微动了一下，指向7:36分，早已换好工作服的护士姐妹们都齐刷刷的看向她，自参加工作后从未迟到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头一低，躲过众人瞩目的注视，一溜烟的跑进了更衣室，拉开包包的拉链，胡乱的在包里摸了几下，掏出钥匙，打开柜子，刚要将包放进去，一张A4纸悄然落地，上面黑体的两个大字让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因跑步而有些红润的小脸一瞬间死白一片。

　　“夏乔，你干嘛呢？快点，领导又要唧唧歪歪了。”杨乐走进更衣室，却看见夏乔在发呆，待她走近才发现地上的纸。

　　婊子！

　　楞了一下，杨乐很快反应过来，要死了，谁这么缺德？

　　“夏乔，快换衣服。”推推她，杨乐快速的捡起地上的纸，折好放在口袋里。

　　打了个寒颤，夏乔有点茫然的套上工作服，戴好帽子。

　　去病房做晨间护理的时候，杨乐一直都未敢和夏乔说话，看着夏乔一改往日的活泼爱韶，转而面无表情的样子，杨乐的心里蛮难受的。

　　她和夏乔是07年一起进的南州市人民医院，两人在医院岗前培训的时候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中，都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因为彼此的爱好和恶趣味是多么的相似：喜欢韩庚，但Super Junior其余成员一概不感兴趣；喜欢看漫画，而且还是细川老太那部如老太太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的《尼罗河女儿》的忠实粉丝，都是喜欢伊兹密王子胜过曼菲士，整天YY着伊兹密王子和凯罗尔什么时候能在一起；喜欢看小言，总结了现在原创小说的写作类型，连女猪、男猪们喜欢说的话都要谈论一下，然后贱兮兮的开了口‘噢，乔乔，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好惆怅、好纠结哦！’说完，两人都毫无形象的‘魅惑狂狷’的笑倒；更重要的，让两人进一步加深感情的是都喜欢上天涯论坛，在娱乐八卦的江湖里扑腾，当然了，偶然也会涉足一下情感世界，评论一下时下最热点的话题，小三、凤凰男、婆媳，然后她和夏乔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是不能倒贴的，至于为什么，天涯上都有详解。短短一个星期的相处，夏乔和杨乐的革命友谊自此开始。分配科室的时候，很幸运，两人又分在了同一科室。

　　每周一的上午都是最忙的，入院的新病人、新开的医嘱、输液、注射等一系列的治疗和护理工作都让人忙的很充实，容不得一点的胡思乱想。夏乔一上午除了工作上要说的话以外，一句废话都没说过，只是默默地做着手中的事情，从病房给病人换水回来，又抢过别人手中的输液瓶，站在旁边的杨乐可是吓的一身冷汗，夏乔的心情低落异常，好几次都看见她的心不在焉，她不敢放任夏乔一个人到病房，所以夏乔走到哪，她都会跟着，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她把水换上，

　　杨乐跟着夏乔的次数一多，科室里的其他人也发现了夏乔的不对劲，一个总是在你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现在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再加上之前的流言，大家都小声的议论着什么，问杨乐她怎么了，杨乐摇摇头，当然不可能说出些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12点，终于下了班，夏乔被杨乐拽到了医院对面的茶餐厅，当然，这也是南州市人民医院的第二食堂。

　　“夏乔，还没忘记他吗？”杨乐担心的看着她，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夏乔的爱情应该是好聚好散的，虽然她从未谈过恋爱，但泡在小言界这么多年，从最初的台言到现在的原创小说，穿越型的、校园型的、虐恋情深型的、强取豪夺型的、破镜重圆型的，甚至伦理类的，她们什么没看过，所以说，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她以为夏乔会看的开，谁知道她是最看不开的。

　　“不忘又能怎样？”最爱吃的意大利面摆在面前，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当小三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医生与护士的关系在世人眼里是多么的暧昧，没听过吗？有的医院的小医生就以主任为榜样，以钓的护士多少来论成就。”她老娘叫她找个医生当老公，工作稳定，收入多多，如果有亲戚生病了，还多了条找人的路子，她可死都不愿意，更何况现在医生择偶的条件都是高不可攀，有几个瞧得起她们的，平时调侃调侃还行，若论真格的，早就跑没影了。她身边，夏乔不就是个最典型的例子吗。

　　“那你觉得他老婆会容忍他在外面彩旗飘飘吗？”叉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盘子里划拉。

　　“当然不会，你和他还没怎么着呢，瞧瞧早上那事，干得叫一龌龊。夏乔，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喽。”女人一旦起了嫉妒心和猜忌，那就甭消停了，更何况，夏乔和那男的在精神上还真有那么一段，但若较真点，那女人才是第三者，仗着老爹是市卫生局的一把手，硬是从中插了一杠子。

　　“乐乐，你说着世上有真爱吗？”听着杨乐的话，夏乔皱了皱眉，索性丢掉叉子，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看着对面的人。

　　“哎呦喂，姐姐，您就别在这很傻很天真了。小说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幻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为什么流星花园那么火，个个看了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还不是世间女子都YY自己是杉菜，身边围着众多美男；为什么现在不流行总裁文改高干文、NP文了，那是YY的境界又上了一个层次，不仅要美男，还要有权有势的美男，不仅要迈巴赫，还要有闯了红灯都不敢拦的牛X劲，不仅要有私人飞机，还要能调动军区直升机。言情小说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读者尽情YY成女主角，和不同类型的男生谈恋爱，天马行空的剧情，脱离现实的情节，反正吹牛不上税，YY不犯罪，这个世界也就小说能让人快乐了。”

　　“你就贫吧。”杨乐的胡吹海侃让夏乔的心情也没那么糟了。

　　“看看小言也没什么不好，可别太当回事了，你喜欢那男人什么呀？那男人不就是个子高点，身材好点，气质清冷些，将来兜里还会有钱些，不过除了这些，他还剩什么呢？夏乔，别执迷不悟了，他苏洵说的好听点是凤凰男，靠着自己的努力飞出了穷山沟，说的难听点就是一靠女人吃饭的软蛋。”一开始，她就不看好他们在一起，凭她浸淫小言界这么多年来，虽不是第一眼就看出苏洵是一心口不一的主，但直觉告诉她，就夏乔那点小心思、小能耐根本拿不住他。果不其然，时间证明了她的第六感，不过幸好，他们还只是停留在柏拉图的境界。

　　沁凉的风自窗口吹来，夏乔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有些清醒。是呀，套用情定大饭店的一句台词，‘你是爱上了他，还是爱上了爱情的影子。’而现在的她，到底是喜欢上了苏洵这个人，还是迷恋上了小说中的爱情，她也说不准。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再说就倒胃口了，你休了半个月的病假，手机关机，都不跟我联系，我一个人在科里都无聊死了，夏乔，你不会真生病了吧，还是原来的伤没好？”杨乐抿了一口杯中的果汁。

　　“没有。乐乐，你会无聊？你最近不是和叶菲打的火热吗？”

　　“哪有？说的我好像不甘寂寞似地，你病假了，她跟我前后搭晚夜班，自然熟了些。好了，你现在回来了，放心啦，不管以后怎样，你永远都是我的NO.1。”说完抛了一个媚眼，外带一飞吻。

　　“呕，你别让我把昨天吃的饭都给吐了。”夏乔笑了，这是半个月来第一个毫无掩饰的微笑。

　　“死丫头，别不知好歹了，这半个月你都去哪了？你妈妈说你去夏雪姐那了，去北京了？”夏乔的姐姐大学毕业后就嫁到了北京，名副其实的毕婚族。

　　“没，我姐姐回南州了，现在在南州一中教书。”

　　“人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姐姐在北京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回来。”切了块牛排，放在夏乔的盘子里。

　　“谢谢，姐夫的事业要回南州发展，而且姐姐和她婆婆家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回来。”姐夫那样的家庭就注定了姐姐要在婆家当受气包，虽然没亲眼看见，但姐姐强颜欢笑的样子，她就知道她过的不好。

　　“婆媳关系是历史遗留问题，赖不着你姐姐，这样也好啊，你妈妈也就不用老担心了，她自己也解脱了，你姐夫也就不用受夹板气了。她回来，也挺好的。”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了，有东西送给你。”夏乔从旁边的纸袋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礼盒。

　　“给我的？”杨乐楞了一下，随后笑眯眯的看着她。

　　“是呀，威尼斯的假面面具，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的吗？”

　　一听是假面面具，杨乐迫不及待的拆开包装，一个色彩艳丽、绘案迷人的面具呈现在她的眼前。

　　“哇---，这是高雅的Dama，好漂亮，好华丽，夏乔，你太棒了。” 她都兴奋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喜欢吗？”看着杨乐高兴，夏乔也觉得开心。

　　“喜欢，夏乔，这个真的要送给我吗？”小心翼翼的抚着面具上的金箔和锦缎，杨乐有些不确定了，假面面具的制作过程是通过构图、铸模、模制、着色这四个步骤来完成的，而这每一个步骤都是技师纯手工制作的，凡事一扯到纯手工制作，那必是价格不菲的，况且手上的这个面具工艺精湛，装饰复杂，别致又不失奢华，如此香艳，没有150欧元肯定拿不下。

　　“嗯，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我们不是说过吗，除了男人，好东西都要大家分享的。”

　　“可是，这太贵重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拿了。”杨乐将面具放到盒子里，狂喜的心慢慢沉淀下来，从小的家教与性格让她不敢贸然收下，虽然很喜欢，但还是不能收，友谊一旦与金钱有了牵扯，就不那么纯粹了。

　　夏乔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杨乐突然地一惊一乍给打断了，

　　“夏乔，你买彩票中奖那？这面具哪来的？”国内应该没卖的，她上哪弄的这么一稀罕物。

　　“威尼斯呀。”

　　“啥？你再说一遍？”掏掏耳朵，怕自己没听清楚。

　　“这面具是我从威尼斯带回来的。”夏乔一字一句的说着，她觉得杨乐的表情有些滑稽。

　　“你真中奖那？”突然来这么一嗓子，周围的人们都纷纷侧目。

　　“你什么时候看我买过彩票。”

　　“不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你不会跑到澳门葡京去赌钱，一不小心就发了财吧？”

　　“贫吧，你就。”

　　“说正经的，你哪来那么多钱去威尼斯的？”杨乐好奇的问着。

　　“我姐给的，上班以后每个月的工资流向，你最清楚地不是吗！”她向来是月光族，按她老妈的话来说，她就是一有一千花九百九的主儿。

　　“月光公主，你还感到挺光荣的，你去威尼斯到底花了多少？改明儿个我也攒点钱去腐败一下，见识一下资本主义的堕落。”杨乐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夏乔摇了摇头。

　　“不知道？你出去玩花了多少钱都不知道，你骗鬼去吧，别忽悠我了。”

　　“来回的飞机票和酒店的住宿费用都已经付过了，姐姐又给了我一张信用卡。”

　　“等于说你一分钱都没花，夏乔，你还真是好命奈，沾你姐姐光，享你姐姐福，你姐嫁入豪门了？”夏乔从未提过她姐姐的事，也未透露过她姐夫在哪个行业当状元。

　　“嫁入豪门就幸福了？”她反问道。

　　“不管幸不幸福，反正都有好处，你没看到上至明星，下至小老百姓，都以嫁入豪门为荣吗？至于过得幸不幸福，你又看不”无意中看见从二楼走下来的一群人，杨乐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注意到她奇怪的动作，夏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走在最后面的男子身材修长，在前面几位中已是鹤立鸡群，再加上那张清秀到极致的面孔，更是引人注目，挺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显得温文尔雅，只是眉宇间的些许清冷，让他在众人面前少了一丝亲和。

　　苏洵！

　　傻傻的盯着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笑容一点一点的僵在夏乔的脸上，半月未见，他瘦了很多，五官的轮廓越加分明，他过的不好吗？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苏洵，下班后陪我去逛街，好吗？”一个俏丽明艳的年轻女子在看见夏乔和杨乐后，突然挽起苏洵的胳膊。

　　“晚上我值班。”不冷不热的一句让李叶子心里有些不痛快，碍着外人在场，她不好发作，看了一眼夏乔就不再吱声了。

　　“小苏啊，你们新婚燕尔，小两口腻着呢，小叶要你陪她，你就跟其他人换一下班嘛！”科室主任许诚半开玩笑的说着，老同学的这位乘龙快婿，年轻有为，业务能力强，待人处世沉稳，人缘关系也不错，是个不错的苗子，就算老同学不关照，他同样也会关注他。

　　“许叔叔。”李叶子不好意思的娇嗔了一句。

　　走出餐厅玄关的一瞬间，苏洵竟然侧过脸，淡淡的看，不，应该是瞟了她一眼，仿佛她不存在一样，眼皮眨都没眨一下。

作者有话说

　　小小改动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