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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许愿 ...

  •   程宗遖的回答倒是让虞粒出乎意料了,她下意识问:“那我们去哪儿?”

      此刻,风越吹越大,刮在脸上,刺刺的疼。小姑娘的鼻尖更红,连眼睫都在颤,像极了风雪中卖火柴的小女孩,惹人怜。

      “先上车。”程宗遖并未回答,朝她微抬抬下巴。
      虞粒很听话,弯腰钻进后座,主动拉过安全带扣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程宗遖紧跟其后,慢条斯理地上车,将臂弯上的大衣外套随手搁置在座椅上,刚好横在了他们之间。

      司机关上车门后,车子缓慢行驶。

      她倒是听话乖巧,上了车之后就不再继续追问他们要去哪里,就像是非常放心他这个人,没有丝毫提防之心。

      思及此,程宗遖不由轻笑了声。

      虞粒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向他:“你笑什么?”
      车上暖气足,她的身体渐渐回暖,可脸颊和鼻尖还是很红,她不自觉地吸吸鼻子,那双圆润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氤氲而纯洁的雾气。
      说不出的天真与无辜。

      “让你上车就上车。”程宗遖说,“你怎么这么听话?”

      虞粒不以为然:“怕什么?还能把我卖了不成?”

      程宗遖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煞有介事地挑了挑眉,吊儿郎当地逗她:“这可没准儿。”

      虞粒灵光一闪,丝毫不害臊地接了话茬儿:“如果是卖给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咯。”
      刚才还充满无辜的双眼,此刻只剩下狡黠的精光,仿佛一只沾沾自喜的小狐狸,没心没肺极了。

      程宗遖扶了下额。无奈地笑。
      又来了。
      之前好歹还是试探和暗示,这下倒是坦荡荡,小心思藏都不乐意藏了。

      若有所思地看她几秒,他沉默地朝她伸出手,手掌心摊开。

      虞粒看着伸到面前的一只手,他的手指细长,手掌心纹路清晰。
      她一时不解,他要什么?

      犹豫片刻,随后试探性地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虚虚地放在他的手掌心上。

      谁知下一秒,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宽大,温暖,也干燥。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整个小小的手包住。

      虞粒身体猛然一僵。

      程宗遖倒异常云淡风轻,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腿上,一本正经地说:“怎么还这么凉?”

      他吩咐司机:“空调再调高点。”
      “好的,程总。”

      他捂热了她这只手后松开,又去要她另只手:“给我。”

      虞粒脑子都空了,什么都想不到,只能僵硬地听从安排,乖乖地送上另只手。

      程宗遖还是像刚才那样替她暖手。
      她坐在冷风中打了那么久的游戏,白白嫩嫩的小手冻得发红。

      程宗遖淡淡道:“下次出门多穿点衣服,别为了爱美冻坏身体。”
      他神色太过磊落和坦荡,并没有一丝在占小姑娘便宜的觉悟,反而那语气认真得像是大人在教育不懂事的小朋友。

      刚才还沾沾自喜自己的小伎俩,谁知遇到了真正的高手,跟他比起来,她实在太过菜鸟。
      轻而易举就能搅乱她这一池春水。

      正当心慌意乱间,她又听见他说:“女孩子,还是得有点防备心。”

      虞粒反应慢半拍,随后才意识到他是在说她随随便便就上车的事儿。
      其实话到这里,她回答一句“嗯”或“好”就行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动荡不安,心猿意马极了。
      她故意问:“也包括对你吗?”

      她的手指开始不安分,似有若无地剐蹭了一下他的手心。
      她忍住羞赧和紧张,目不转睛地对上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深邃而暗,如望不见底的黑洞,神秘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吸噬进去。
      此刻,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散漫和玩味:“当然。”

      虞粒:“啊?”

      程宗遖笑得颇有几分不正经,半真半假的忠告:“男人都是一丘之貉。”

      说着,他松开她已经被暖热的手。

      “.......”
      她的脸颊忽然一烫,尴尬地扭头看向窗外。
      手无意识地蜷缩,似乎想要留住他残留的温度。

      程宗遖看着小姑娘的后脑勺,无声地笑了好一阵儿,胸腔震动。
      也不逗她了。

      抬起胳膊看了眼腕表,随即对她说:“饿吗?带你去吃宵夜。”

      不问还好,这一问,虞粒的肚子还真的咕噜叫了两声。她晚饭都没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虞粒答应。

      程宗遖问:“想吃什么?”

      虞粒想也没想:“火锅。”
      好久都没吃了,还真嘴馋了。

      现在时间不早了,大多数火锅店都打烊了
      程宗遖让司机开去了一个商圈,海底捞24小时营业。
      这个点儿了,店里人还不少。

      定了一间包厢坐下。
      程宗遖将ipad递给虞粒,“要吃什么自己点。”

      虞粒一点也不客气,一饿起来,看啥都想吃,刷刷刷点了一大堆。
      把自己爱吃的点完了之后才想起对面的程宗遖,“你要吃什么啊?”

      包厢里暖气足,程宗遖慢条斯理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放一旁,随手松了松领带,“我不饿,点你自己的就行。”
      “哦。”
      虞粒重新扫了一眼菜单列表,又点了可乐,本想要冰的,可忽而想起来程宗遖说女孩子喝冰不好,这才换成了常温。

      点完餐之后,没过几分钟,服务员就推着餐车上菜,帮忙下锅。
      汤锅开始煮沸,寥寥烟雾弥漫,很倒霉的是,偏往虞粒这边飘,虞粒往旁边躲了下。

      程宗遖站起身,走过来,轻拍她肩膀,“坐我那边。”
      虞粒从来都不是个娇生惯养的人,相较于她,程宗遖才称得上是那个最金贵的主儿,让他被烟熏,她还真有过意不去。

      就在想说“不用”时,程宗遖也不跟她废话了,直接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出来,自顾自坐在了她的位置。
      “听话,过去。”他拍拍她的背。

      虞粒走过去坐下,心里暖洋洋的,抿着唇掩饰上扬的嘴角。
      他这般礼貌绅士,温柔体贴。怕是没有人能扛得住吧。

      他的西装外套还搭在旁边的座椅上,虞粒心念微动,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搭上去,两人的衣服重叠。

      她里面只穿了一件蓝色的高领毛衣,挽袖子的功夫。程宗遖已经捏着筷子在烫肥牛了。
      “你不是不吃吗?”虞粒疑惑。

      烫了几秒钟,他就夹起来,路过汤锅,肥牛顺顺当当地搁进她碗里,好笑道:“这就开始护食了?”

      虞粒被调侃得面红耳赤,局促地咳了声:“随口问问,你要吃我也不拦你啊,反正是你掏钱。”
      程宗遖继续烫毛肚,“都是你的,不跟你抢。”

      虞粒夹起程宗遖烫的肥牛,喂进嘴里,不知是食物的美味,还是因为点其他的,这会儿她心里美滋滋,幸福感蹭蹭蹭往上涨。

      她一边吃一边打量着程宗遖。
      在她印象里,程宗遖一直都是非常精致的一个人,不论是物质条件还是生活质量来说,皆是在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除了被略微松开的领带和被他半挽起的袖口,其余地方没有丝毫褶皱。
      矜贵,优雅。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跟她坐在狭小又烟雾缭绕的包间,吃最平凡而朴实的火锅。
      太不真实了。
      就好像,他这个人,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思维开始跳跃。
      她在想,油溅上他昂贵的白衬衫,熏得一身火锅味,他是不是也会觉得反感和不适?或者后悔陪她来这种地方。

      “你吃过火锅吗?”虞粒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程宗遖将烫好的毛肚也一并放入她的碗中,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玩世不恭的样儿:“在你看来我这么可怜吗?火锅都没吃过?”
      “不是!”虞粒连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你不可能会吃火锅这种东西。”
      能自由出入赫威那种高端俱乐部,还有一家无数人向往的会所,他除了是个凡人之外,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不平凡。

      程宗遖手支着下巴,烫金的腕表时不时反光,漫不经心说:“年轻那会儿,有段时间连路边摊都吃过。”
      虞粒惊讶:“啊?你喜欢吃路边摊吗?”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程宗遖说,“是没得选。”

      虞粒:“为什么啊?”

      其他菜也熟了,程宗遖重新拿了一个碗,给她装了满满一碗凉着,言简意赅:“因为穷。”

      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简直震惊了虞粒的整个人生观。
      程宗遖还有穷的时候?

      不由脑洞大开,她大胆猜测,该不会是像那些狗血电视剧里演的剧情一样,程宗遖是从生下来就被抱错或者被有心人用狸猫换下来的太子?直到前几年才认祖归宗,从玩摇滚乐队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顺利继承皇位.....

      程宗遖看虞粒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脑补了一出大戏。

      “别瞎猜。”他笑了笑,语焉不详地说:“我很小就去了美国,大概是没人管学得叛逆了点,做了些家里人不喜欢的事情。”

      “所以停了你的生活费?”

      程宗遖将筷子放下,往后靠了靠:“可以这么理解吧。”

      虞粒好奇得不得了:“那你做了什么啊?”

      程宗遖一直认为,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好奇心,问题问到一种程度上就要懂得适可而止,那这个人便将最基本的人情世故给琢磨透了。

      他面上还是没什么起伏,倦懒地耷着眼皮,语气淡淡却也不容置喙:“以前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聊点别的吧。”

      他不想说,虞粒自然不会非要去打破沙锅问到底。
      但程宗遖转移了话题,让她聊别的,她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聊什么啊。

      只能闷头吃东西。
      夹了一块山药,火候恰到好处,脆脆的。很好吃。

      吃完山药后,她忽而灵光一闪,想到了她感兴趣的话题,抬起头,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朝他眨了眨,问:“你谈过多少个女朋友啊?”
      突如其来问这么一句,倒是把程宗遖问得怔了怔。

      见他不吭声,虞粒不由忐忑,怕冒犯到他:“这个也....不可以问吗?”

      程宗遖哑然失笑,声音都有些含混不清:“没,可以问。”
      顿了顿,他又一副苦恼状,故意逗她:“让我想想。”

      虞粒瞳孔放大:“你前女友多到都数不过来了?”

      程宗遖终于忍不住,偏过头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他发现逗她是真的太好玩儿了。
      小丫头那样子恨不得跳起来打他,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花栗鼠。

      “不至于,没多少个。”他声音里还裹着明显笑意,顺势问:“那你呢,谈过恋爱了?”

      话锋指向自己,虞粒也成功被带偏。她下意识将鬓角的头发勾到耳后,“我还没谈过恋爱。”

      “那看来是学校里那些毛头小子不招你喜欢。”程宗遖一副明了的口吻。

      虞粒低下头,筷子戳着碗中的食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尖儿逐渐染上一片绯红。
      她轻声说:“我只想跟一个人谈恋爱,不是谁都可以。就谈一次恋爱,到结婚....一辈子只有他一个人。”

      她是个太轴的人,只要认定了一个人,无论多久都可以等,无论多远都会追随。

      可这一次,说完之后,程宗遖没有接话,一时沉默。安静得仿若对面没有他这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他,只见他已经敛去了笑意,神色讳莫如深地看着她,猜不透他此刻心思。

      虞粒被他这眼神震慑到。
      别看程宗遖平时都是温温和和的样子,可他的气场却强大足以到让人不寒而栗。

      虞粒惴惴不安。
      难道她说错话了?或许,他误会她心里有其他人?

      正当她想要再解释一番时,程宗遖忽然站起了身,语气还是如往常那般漫不经心:“我去抽根烟。”

      “哦。”
      虞粒又在想,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吗?

      程宗遖迈步离开包间,一边走一边说:“快吃,吃完送你回家。”

      他走到吸烟区,摸出烟盒打火机,抖出一根烟,衔在唇边。

      翻开打火机,偏头点燃。

      吸了一口,白雾从口鼻中漫出来,他眯了眯眼。
      心里头那股子烦躁愈演愈烈。
      不太想再回那逼仄的包间。

      程宗遖自我认知一向清晰,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随心所欲,更别提有什么道德责任感。
      感兴趣了就谈,没兴趣了就散。这就是一种默认的游戏规则。
      只是现在,倒不是没兴趣了,就是没什么心情了。

      他在想,他不该去招惹一个涉世未深,对爱情抱有无尽幻想和憧憬,动不动就许终身的天真小姑娘。
      很显然她并不懂得,游戏规则。

  •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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