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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叁 玉树琼枝作烟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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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月如钩,清风徐起。原本应是如诗如画的夜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却带上了别样的味道。
嗅着那浓浓的血腥气,一个小兵停下手中的工作,无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夜空中的明月。一瞬之间,他竟觉得那散发着淡淡柔和浅黄光辉的眉月,都被迫染上怨气,变作了浓浓的血色。
这注定是一个被载入史册的夜晚。
宝元二十七年八月初四夜,定远大将军宁敛领军入宫城,言晋王意图谋反,特率兵前来保驾,并遣军捉拿晋王。
宁潋着一身铠甲,脊背挺得笔直,高坐在马背上,冷冷望着皇帝寝宫的方向,唇边带着一丝清淡的笑意。一个属下匆匆赶到她身边,根本不敢直视她的容颜,躬身道:“大将军,赵将军已成功接管禁军,皇宫尽入我们之手。晋王在半个时辰前被韩将军的手下擒住,送入刑部大牢,等待大将军发落。整个京师已经封闭,由韩将军指派士兵进行巡逻控制,确保消息暂时不会走漏。”
“知道了,你下去吧。”宁潋淡淡应道。
属下匆匆退去。宁潋拨转马头,一个亲兵也未带,径自出了皇宫,向刑部大牢而去。一路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道上只有巡逻士兵在街道上来回巡查,每个人的脸上,神色紧绷,仿佛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遥遥看见宁潋的打扮,他们便不由自主地挪开脚步,让出了一条道,然后悄悄转过头,目送着她渐渐远离。
来到刑部,宁潋在早已坐立不安的刑部尚书带领下,直接去了关押晋王的牢房。打开牢门,她站在晋王面前,看着他努力想要装作平静,却始终抑制不住惊惶的神色,微一勾唇,浅浅笑道:“晋王爷现在可好?”
睁大着眼,晋王怒视着她,唇齿间带着几分颤抖,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宁敛,你竟敢——”
宁潋截断他的话道:“我敢,有何不敢?我只不过做了那件你一直想做却没胆子做的事罢了。呵,王爷,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性命、你的家人,都在本将军的掌控之下。你确定……你还要像刚才那样对本将军说话?”宁潋的声音越发柔和,带着令人沉醉的柔美浅笑,口中说出的,却是冰冷的威胁话语。
得知情况果然如自己先前所料一般糟糕,晋王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知道他早已成为了宁潋刀下的鱼肉,任人宰割:“你……你还想要干什么?”
“要你的命。”宁潋声音中带着低浅的叹息,可是不管是那声轻叹还是她的嗓音,都带着彻骨的冰寒。她扬手,“铮”地一声,白光刺目,腰上的长剑出鞘,被握紧在那双修长冰冷的手上,剑尖指准了晋王的心脏,“我想,你也听过,斩草必除根。”
晋王脸色惨变,强笑道:“你不敢的,宁敛。”
“这世上岂有我不敢做的事。”
月光透过窗缝,洒落在宁潋的脸上,将她的容颜照得越发绝美,望之恍若月宫仙子下凡。而晋王,望着眼前之人白皙冰凉的容颜,却丝毫没有欣赏美人的心情。他浑身战栗着,害怕到了极点。
剑尖毫不留情地往前一递,晋王惨叫一声,捂住胸前不断涌出血色液体的伤口,怒目圆睁:“我告诉你,若顾峥登基,必有一天他将除掉你!”
“宁敛,届时你终将不得好死!”他怨毒地诅咒着,终于还是没有了气息。
宁潋抽出长剑,剑尖斜指地面,一滴滴鲜红的液体从剑上滑下,落至地上,在静寂无比的牢房中,跌出清晰的声音。宁潋乌眸沉沉,望着晋亲王的尸体,脑中回响着他最后的诅咒。
她其实,知道的。
若顾峥登基,他怎么可能不会忌惮她这个敢逼宫、敢杀亲王又手握兵权的人?总有一天,他会不再信她,为了自己的权力而对她动手。
从古至今,为帝之人,从未离开过这条道路。
但是,她不可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的骄傲。
——她若要一样东西,必定要将它完全得到;若不能完全得到,她宁可不要。
宁潋冷冷转身,长剑“铮”地一声入鞘,微一沉吟,她淡淡对在一旁吓得浑身颤抖的刑部尚书道:“就说他自知罪大,自尽以谢天下。”
说罢,她绝然而去,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次日,宝元帝下诏退位,立六皇子峥为帝。九月廿二,顾峥登基,年号观止。观止帝的第一道诏书,除例行的大赦天下等外,便是升宁敛为尚书令,总领宰相事务。
纵然他遵守了“我若为帝,你便为相国”的诺言,但宁潋知道,自从他成为帝王后,便有什么东西,悄悄地不同了。
但是始终,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固执地想要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