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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o.1 不重要的第一次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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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9.开学季.中国大陆以南的一座小城市.
第一次独自乘坐公交车的华否小朋友在车站遇到了人生为止最大的形象危机。
这个季节,要热不热,要冷不冷,华否背着装满了新书的大书包,头发因为蝉鸣和温度而显得黏黏糊糊,身上的衣服也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轻轻拧一把,都能挤出不少水出来,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池塘里被抢救出来的溺水儿童。
她是易流汗体质,稍微运动一下就会流比常人多很多的汗。
今天开学,她运动量比往常多的多,加上南方潮湿的气候,简直就是纯天然催汗剂。
最难堪的是,她没有带纸巾。
夏季的服装向来轻薄,如果贴在身上,难保不会被某些有恶心癖好的人惦记上。
那些人可不会因为她年纪小就放过她。
即使不是为了形象,为了人身安全,她也要找个遮蔽处。
树荫底下的人群涌动,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侧身勉强挤进车站两旁站满人的树荫角落,空出手嫌弃地把自己的头发整理好,正准备合上眼睛“掩耳盗铃”,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不大的树荫里本来站着的人走了好几个出来,给她留了更多的位置。
趁着这个机会,华否不着痕迹地往树荫走的更深了点。
事实上,这个时候,也没有谁会注意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在这个车站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华否莫名松了一口气,自从三年级以后,她就没有这么邋遢过了,头一次碰到自己这么狼狈,而且还是在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实在是倒霉透顶。
更重要的是,她今年初二了,她和三年级不一样,她比三年级的自己更懂什么叫形象。
不过既然没有形象危机了,华否也就不由好奇起刚才其他人都在看什么。
她把凌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出树荫,飞快看了一下,眼中,被众人的视线包围着的是一个长得像混血儿男孩。
华否突然想起后桌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在学校很有名学长。
“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像个小姑娘一样漂亮。”
后桌经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和眼前的男孩瞬间对上。
没几个男孩能长得像小姑娘一样漂亮,或者说,长得像小姑娘的男孩,她只看到了他。
男孩也许有外国血统,深邃的眼眶,配着欧式大双,正俏皮地眨啊眨,双颊有一点无伤大雅的棕色小雀斑,鼻尖挺翘,嘴唇像芭比娃娃,却不是芭比粉,而是健康的淡红色。
明明穿着他们学校土气的不能再土气的校服,却硬是把校服穿成走秀服,胳膊被一个女孩环着。
女孩一头浓密的长发蹭在男孩的手臂上,白与黑,强烈的视觉冲击。
当众秀恩爱,脸长得还都不错,其中一个还是一中风云人物,现在车站里的基本都是一中的学生,难怪大家反应这么大,反应不大那才奇怪。
不过这些和华否没有多大关系,她兴致不高地想:这就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偏偏视线之内除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了。
华否戴上耳机和预备的鸭舌帽,听着最近流行的《当我再爱你的时候》,冷眼看着学长和他的女朋友打打闹闹。
继续打量了他一眼,华否想,他确实和传言中一样,长的好看。
但传言中可没有他有女朋友这件事,那群小女孩大概要哭了。
现在刚好是晚高峰,公交车站人挤人,学长被挤到了她这边,华否戴着耳机一时不查,耳机从一只耳朵里掉了下来。
那位学长的声音恰时钻进她的耳朵——
“对不起。”
很简短的一句,非常独特的音线,但带来的酥麻感霎时顺着耳廓爬上了华否的脊椎,心里也跟着痒乎乎的。
华否感觉自己突然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僵硬地伸手把耳机拽起来,耳机线带起挂着它的苹果四,巴掌大的屏幕倒映出她比别处皮肤颜色深的多的圆脸。
她知道自己脸红了。
华否哑了嗓子:“没关系。”
耳边再次响起周遭繁杂的人声,华否才意识到自己的那只耳机一直忘记戴上去了。
再听耳机里的音乐,华否顿感索然无味。
回到家后,华否疯了一样在网上找相似声线的音乐。
令人遗憾的是,找了快一个学期了,华否也没有找到类似的声音。
那道声音像一块厚重的石头,紧紧地压在华否心上,水流不过去,也冲不过去,成为她内心的一块小疙瘩。
事情似乎还没完,又好像完了。
被迫放弃是在初三开学第一天,被一中附属初中多如山的作业冲击到没力气的华否终于还是消了继续找的念头。
如果她不是13岁,事情怎么会这么简单。
华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就是忍不住想那个人的声音,连带着想起人的脸。
她不会就这样喜欢上人家了吧?
因为声音喜欢上一个人?
太肤浅了吧!
华否瘫在家中的学习桌上,往桌上的草稿纸里随意写下几个字,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2014.09.01
今年入秋早了些,但九月很美,夏天开的很茂盛很艳丽的花开始谢了,一朵一朵,一瓣一瓣,小小的花瓣永远带着秋天的眼泪。
比起夏天来,秋天的空气有点干燥。
马上就是我的生日了。
我本来想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我自己放弃了。
那个男孩的声音真稀少,好听地想让人收藏起来,他要是去唱歌我一定每场都去。
我听后桌说,他叫……”
华否努力想了想,后桌经常提到的——
wei,yu,jiu。
是什么wei?什么yu?什么jiu?
华否把草稿纸翻到背面,这里被密密麻麻写满了课堂上的笔迹,她换了一只有颜色的笔,在草稿纸上勉强能看清。
试着写了几个字。
wei——魏,卫,未,尉?
yu——遇,玉,钰,预……
jiu——就,旧,舅,疚……
华否涂掉几个自己觉得根本不可能放进名字里的字,蒙出一个名字:
魏遇就。
然后颇有仪式感地把名字端端正正抄进日记本里,顺便把草稿纸上的字也抄了一遍。
“……如果真叫这个字,好杰克苏啊。”
华否小声嘀咕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
去问清楚吧,即便是为了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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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华否在第一页的尾巴加上:“头可断,血可留,日记不能乱。”
这句话,华否都不知道自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