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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来乍到(修) ...

  •   晨光熹微,报晓的鼓声络绎不绝,紧闭的各坊依次开启坊门,长安城各处原本空旷的街道,渐渐被人影填满。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辆驴车从西市缓慢驶出,向着嘉会坊的方向前行。车板上挤着五六名身着粗布麻服的女子,皆好奇地环视街景。
      程渝占据车尾的有利地形,视野极佳,可惜车板上人口密度过大,不便翘二郎腿,惬意程度略打折扣。
      宽阔的街道,各自忙碌的小摊贩,手握书卷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衣着威严的官员,一切井井有条,本朝人民精神面貌都很积极向上啊。眼前景对程渝来说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不时啧啧称奇,完全是一名合格的游客。只不过她这次旅游有些特殊,不仅跨越了空间,还跨越了时间,俗称“穿越”。
      穿越前她为了一份尽职调查报告连续熬了七个大夜,终于赶在截止日的凌晨完稿,就在她准备回家休息的时候,一头撞在了玻璃门上,再加上连续熬夜气血不足,她直接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身处异时空。老天给她安排的穿越途径真是略显潦草,不知道自己现代的身体怎么样了,是否有被好好安放。
      而她初来乍到,对贵宝地真是一无所知。不过也无所谓,随遇而安一直是她的人生法则,用她妈的话说,就算把她丢到火星,她肯定也能活下去。古代应该还是比火星略胜一筹,至少都是地球人。
      阵阵煦风夹杂着香气送到程渝面前,她猛地吸了一大口,前调是烘焙过后的芝麻香,中调是饱满的麦香,后调……正当她打算仔细分辨,驴车已经从那卖饼的小贩摊前施施然走过去了。她只能看着刚出炉的、金灿灿油汪汪的饼子哀叹:好饿!腹中很应景地传来一声雷鸣,早上只吃了一碗几乎清可见底的稀粥,这会应该什么都不剩了。
      早知如此,穿越前那么费劲减肥干什么!早三明治晚沙拉,也就瘦了几斤,现在连肉味都想不起来。
      晨雾散尽,旭日高悬,阳光愈渐毒辣,拉着板车的驴子步伐变慢,开始呼哧呼哧喘气,最后竟一蹶不振,就地趴下。
      车夫对它低喝几声,又轻轻抽打几下,仍旧无济于事。那驴子瘫在槐树荫蔽下,一副有气无力,爱咋咋地的气势。
      领头的牙婆问,“如何了?”
      车夫皱眉,“看样子怕是走不了了。”
      程渝一行人站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何去何从,骡子罢工了,她也想罢工。
      牙婆环顾四周,略略叹口气,说,“我瞧这过去不算远,我带人先走过去,你仔细看看这驴子什么毛病。”
      流年不利~程渝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大字,穿越就算了,别人穿越不是公主就是富贵大小姐,而她却是个奴婢,还是个不知何去何从,连驴车都坐不了的奴婢。
      说是不远,但她们陆陆续续又穿过几条大街小巷,才终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了脚步。
      大门呈黑漆色,上悬门匾刻着“穆府”二字,依程渝的造诣自然看不出是否名家手笔,门口立着一对石狮子,既不显山也不露水。
      牙婆面相冷硬,却在进门前特意向她们嘱咐了一句,“这户人家人丁简单,只有个年岁不大的小娘子做主,没什么复杂事,是个好去处。”
      门“咿呀”一声打开,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探出头来,略略与牙婆低声交谈几句,便领着她们进门去。
      宅子不算大,但所见之处满眼绿意,院墙边栽了一排修竹,廊下是丛丛月季,庭院中有一方小池塘,池水碧绿,盘盘荷叶平铺,叶下有金红锦鲤穿梭,叶上荷花已近凋零,露出碧绿的莲蓬。池边假山嶙峋,几株芭蕉生机勃勃,宽大的蕉叶将水边倚着的一座八角凉亭遮去大半。院中无风,却让人心静,与外面的炎炎烈日简直两方天地。
      程渝几乎是一打眼便喜欢上这里。
      门房小伙把人带到前院一字排开。不一会,从院内走出个着碧色衣裙,头上顶着两个圆圆髻的小娘子,她身形娇小,鹅蛋脸,脸上满满胶原蛋白,看上去十分神气。程渝暗忖,难道她就是这座宅子的主人?那可真是过于年轻了。
      牙婆换上一副笑脸,连声抱歉,解释她们姗姗来迟的缘由。
      小娘子很是通情达理,笑眯眯地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反而问众人:“大伙走了这一路,很是辛苦。用些乌梅浆可好?”
      牙婆正要客气,程渝已高声大喊,“好!”牙婆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但她才顾不上这许多。
      乌梅浆,约等于现代的酸梅汤,已然熬煮成浆红色,对于刚刚顶着炎炎烈日跋涉,喉咙着火的程渝来说,真是久旱逢甘霖。她接过一碗乌梅浆,仰头一口气便全部灌入肚中。这乌梅浆偏酸,入喉口舌生津,正正符合她的口味。
      程渝心中生出一个念头——留在这儿若能天天喝上一碗乌梅浆,也是很不错的嘛。

      饮乌梅浆的功夫,阿杏的目光从这些婢子们身上一一扫过。这个年岁有些大,这个过瘦了,这个看上去着实木讷……那位已经端着空碗的婢子倒是大大方方和她视线对上,甚至朝她咧嘴一笑,真是一点儿也不拘束。
      阿杏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这婢子相貌平平,身形略胖,皮肤微黑,笑起来一口白牙甚是瞩目,右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印,敦厚中透露着十足喜庆。
      阿杏问,“我们的活儿不重,只是有些许繁杂,做饭、浆洗、洒扫,样样都要会一些,工钱虽不太丰厚,但饭肯定是管饱。大家可有愿意留下的?”
      “我我我,我什么都会干!我擅长整理,我会做菜比如番茄牛肉竹笋培根鸡蛋虾仁西红柿拌白糖凉拌黄瓜,我还会种花种菜,养猫遛狗,倒垃圾,我还会唱小曲讲相声!”
      高亢嘹亮中气十足的嗓音划破天际,几只栖息的麻雀吓得从房檐上惊起,扑棱棱在空中四处乱窜。
      众人:“…………”。目瞪口呆。
      这胖婢子,是不是有些许聒噪?
      挑挑拣拣,阿杏终于还是定下程渝。
      签了文书,按了印,程渝便正式成为穆府的一员。根据文书上的户籍记录,她名叫阿芫。

      程渝,现在应该叫阿芫,使劲捶胸顺气,端起粗瓷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呃……呃……呃……”连打三个长嗝,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太舒爽了,吃肉的感觉真好!
      阿杏和管厨房的王娘子在一旁窃窃私语。
      “这婢子真能吃。”
      “她居然能吃下两张胡饼!”要知道,王娘子做的胡饼用料最是实诚,每张饼子用面半升,内馅是剁得绵绵密密的羊肉,个个都顶阿杏半张脸盘子大,她每次只能勉强塞下半张。
      “可怜见的,约莫是许久没吃过饱饭了。”
      王娘子见阿芫已然有些撑了,便上前,“要不别吃了?撑着自己,难受得很。”
      “那怎么行,我吃得下。”
      阿芫看看手中剩下的最后小半张胡饼,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狠狠地咬下,三两口吞干净。肚子的最后一点空间也终于被胡饼占据完毕。
      吃饱喝足,她摸着鼓鼓的肚子,元气满满地转向阿杏和王娘子,“朋友们,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阿杏和王娘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干劲冲击,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阿杏便先做个介绍,“我叫阿杏,主要负责照顾我们家小娘子,这位是王娘子,主要负责吃食和洒扫,以后阿芫你就跟着王娘子帮忙。”
      吃饱喝足的阿芫,先被王娘子提溜着把一身酸臭味洗了个干干净净,换了一身衣裳,而后领去后院的厢房。分给她的厢房坐落在最末尾,屋外是一丛高耸的湘妃竹,遮住了西斜的日光,显得十分幽静,正适合她这种怕热的胖子。
      王娘子边推开屋门边说,“府内人少,一人一间。这屋久不住人,有些许霉气,不过不要紧,你多多开窗,久了这味道也就散了。”
      入内便是一股凉气迎面而来。屋内好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屋内有床榻,衣柜,一张小茶几,均是千年后流行的“原木风”,比她刚工作那会合租的房间还大上一些,要是比起前几晚的奴婢们栖身的茅草堆,这里可称得上“五星级”标准了。
      她这么踊跃应聘,有一大半原因是想逃离茅草堆大通铺,扎身子不说,人挤人的,真是要热死她。
      窗外还能远远瞥见那片小池塘,风景真不错。
      阿芫环顾完四周,顺手从茶几上拿起唯一的陈设——一面菱花镜子。
      她终于得见自己现在的长相。
      “天啊啊啊啊!!!”
      王娘子被她吓了一大跳。
      “我怎么这么黑,这么胖???”阿芫欲哭无泪,原来现代她吃沙拉减掉的十斤肉,都转移到这儿来了。

      婢女生活,规律得不得了。
      卯时三刻,天才蒙蒙亮,房门被准时敲响,门外有人扯着嗓子喊:“醒了吗?”
      阿芫坐在床上,昏头昏脑,睡眼惺忪地回答:“起了。”梦回上学时候被老娘叫早的时候。
      长叹一口气,她掀开被褥,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
      阿芫跨进厨房时,王娘子已经挽起袖子,干劲十足地在和面了,一见她便说,”快,帮我把炉子升起来。”
      她应了一声,坐到灶口去生火。
      “王娘子,今日做的是什么呀?”这位王娘子之前在大户人家当厨娘,手艺十分了得,阿芫每天必做之事就是问今日食谱。
      王娘子已经和好面,正在案板边“笃笃笃”地切莴笋丝,“馎饦。”又是她没听过的新鲜食物。
      水开后,王娘子将揪好的面片下锅,不一会馎饦便大功告成。
      阿芫和王娘子人手一碗,坐在廊下吃。
      馎饦,即面片汤。因是夏日,王娘子用一只老母鸡加些红枣熬煮,撇去油脂做汤底,颇为清爽。
      阿芫满口馎饦,嘴皮子也没闲下来,”唔,这面片太筋道了吧,汤底好香好香。”
      又夹上一筷子凉拌莴笋丝细细咀嚼,“王娘子,我觉得你调配的酱汁简直出神入化,和莴笋原本的味道充分融合,真是清爽可口。”
      王娘子被阿芫每日的彩虹屁吹得浑身舒坦,满腔愉悦无以为报,正巧瞥见阿芫的乱七八糟的发型,“你这头发怎么比树上的鸟窝还乱?!你坐下我帮你梳梳好。”
      阿芫连连摇头,上次王娘子帮她梳了个牛角包造型,薅下来一把青丝,着实让她心有余悸。虽然她发量多如牛毛,但也禁不住这堪比薅菜的力道呀。
      王娘子跃跃欲试,阿芫抱着头四下逃窜,惹得笼子里的黄羽母鸡也慌乱不堪地扑棱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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