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虹光尽头》弥泪

62、Chapter.59 冰山的一角

　　这个表情倒是让太猿想起这个时代的本乡玖绿。
　　他之前并没有真正见过她。若要论正式的碰面，还要算不久前在那个废弃的仓库群里追杀彭格列雷守与其他相关人员的那一次。
　　在此之前，所有的印象都仅来自于传闻。

　　本乡玖绿这个人，从来没有在正式的场合露过面。她就像是彭格列的影子一般，永远处于黑暗的最深处，仅允许微弱的光芒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这个传闻中的女人是在四年前突然出现的，然而当时却没有人能掌握她的任何信息。那段时间，曾一度传出各种风言风语，可谁都无法确定这些传言的真实性，只能从那个人所接触的任务上推测出——她是彭格列的相关人员。

　　然后是两年前。彭格列正式公开了本乡玖绿这个人的存在，也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蓬莱的结界师”这个称谓便逐渐成为了这个女子的代名词。
　　蓬莱，东方传说中的仙境，极乐世界。
　　听说，被她所杀的人不会有任何痛苦，生死皆在一瞬之间，甚至连尸体都不会存在。
　　残忍却又慈悲。

　　可是这个人究竟是如何的模样，又有怎样的背景，依旧是一团迷雾。无论旁人怎样旁敲侧击地打听，即使是再亲密的同盟家族，当时已经正式继承了彭格列的十代目沢田纲吉也从来只会用完美的微笑作为回答，丝毫不肯透露一点蛛丝马迹。
　　而这笑容的最深处，是保护还是避讳，大概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当然这些事情对于他们而言，丝毫没有任何价值。最有用的情报，还是要算那一天的正面对战了。
　　当时对方那种漫不经心的压迫感，他凭经验就能感觉到——这个人很危险。

　　太猿瞥了眼面前的持刀少女，暗暗虚了虚眼眸。

　　虽然这家伙是从十年前过来的小鬼，但和这个时代的本乡玖绿相比，外貌上的变化并不是很明显。除了身高体形方面，原本的本乡似乎真的如传闻中所说那样——“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稚嫩得多”。

　　只不过，这个人十年前后的气质还真是天差地别。
　　如果说成年后的本乡是盛开在暗夜里的罂粟，沉默而冷冽，那么眼前这个少女则是暮春里含苞待放的雏菊|花蕾，沐浴着柔软的阳光，青涩又脆弱。

　　太猿哼了声，眼神一凛，指环上瞬间“嘭”地窜起一簇明亮的红色火焰：“正好！我也赶时间！”火光钻入匣口，小小的盒子顿时“啪”一声打开。他猛地向后一跃，飞身落在半空，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包裹着岚属性火焰的巨大墨镰，“受死吧！”

　　话音刚落，巨大的黑影已如鬼魅般俯冲下来。玖绿虚起眼眸，同时右脚向后退开一步，握住刀柄的双手毫不迟疑地抬起长刀直直迎了上去。

　　“篷”
　　红靛双色的火焰眨眼间自刀尖窜上，顺着刀身舞动的轨迹拖出一道转瞬即逝的长尾。紧接着，就一下子撞上了另一道鲜红火光。

　　“铛”
　　“铛铛铛”

　　尖利的金属音接连响起，顷刻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萦绕成不绝的长吟。刺耳的震荡声如涟漪般层层铺开，玖绿不由皱了下眉，脚下一顿，迅速向后退开一步。

　　太猿也一抬镰刀，向后一个翻转又落在了半空。几乎在同时，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三四个并不很大的正方体结界，并呈阶梯状一直延伸到底下的地面。

　　心中一震，他迅速后退，而这个时候，玖绿已提着刀一脚踩上了最底下的那个结界，踏着这条阶梯几个起落就跃到了面前。

　　太猿条件反射地抬刀防御，同时躬身飞起。冰冷的刀光紧随其后。寒意破空，从面前呼啸而过。

　　“切。”马尾晃动着落到肩头，娇小的少女随意立在结界之上，其下空荡荡没有任何支撑。她依旧微皱着眉，碧绿的瞳仁里沉淀着隐约的墨色。

　　玖绿虚了虚眼眸，看着对方刀柄上的划痕，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角。握在手中的刀柄动了动，刀尖向上，冷光倏忽顺着刀身窜入刀铎。她微仰起头，挑了挑眉，“上次不过是大意了，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像那个时候一样吗？”

　　太猿轻啐一声，但什么也没说。视线从双手间的裂痕上淡淡扫过去，原本眼中的不屑褪去了那么一点，转而被战栗的兴奋取代。他猛地抬起头，突然大笑道：“如果是那么轻易就能取胜的猎物就没有捕获的价值了！”

　　玖绿不悦地一蹙眉，然而还没等她采取行动，就见前方的敌人重重一挥镰刀，一道鲜红的火焰顿时直直朝着她冲过来。

　　她想也没想地一抬手臂，薄壁状的结界瞬间出现在身前。同一时刻，火球狠狠撞上这道透明的障蔽，热浪顿时以惊人的气势沿着结界表面“轰”一声溅开。红光撞击结界发出刺耳的“嗞啦”声，血色漫溢，几乎包围了整面薄壁。

　　少女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脸色一变，一下子向后跳了开去。几步远的地方浮起正方体结界，她才刚刚落在那上面，原本用来防御的薄壁已完全被对方的岚系火焰团团围住，只眨眼间就“哗”一声碎裂四溅。

　　闷热的气流顿时剧烈涌动起来，撕扯着扑上脸颊。红光燃烧着簌簌落下，重重砸上地面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在这片四溅的流光中，两三道红色光芒再一次不依不饶地接连袭来。

　　玖绿下意识想要张开结界，然而一想到刚才的情况，手中动作一顿，与此同时，第一道火焰不偏不倚地撞上她站立的地方。

　　脚下的结界一阵晃动，瞬间被炽烈的火球裹住。她只觉脚底一空，身体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顿时直直向下坠落，而这个时候，紧跟其后的那两道红光像是从一开始就瞄准了一般直直冲着她飞过来。

　　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近，对方的攻击也已逼到了眼前，她一咬牙，一把握住刀柄朝上直直挥了出去。

　　自刀尖滑出的双色光芒猛然大盛，其中的红光几乎掩盖了原本最为显眼的蓝紫，呼啸着与迎面而来的刀光轰然相撞。

　　两道火焰顿时缠绕在一起，噼啪作响着相交成狰狞的红十字。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秒，那两簇光芒相接的点上陡然释放出刺眼的白光。伴随着巨大的炸裂声，红光瞬间陨灭，腾起的烟尘一下子撞上房间两侧的墙壁，生生隔断了视线。

　　玖绿在离地面还有一米不到的地方及时架起了结界，总算减小了落地时的冲击力，不过背部还是在触上结界的时候受到了不小的撞击。她吃痛地咧了下嘴，迅速调整好动作稳住身形。

　　一抬头，半空的白垩色烟尘依旧浓密到完全看不见背后的景象。气流静悄悄地在周围涌动着，室内完全安静下来，反倒是火星坠落的声响变得异常突兀。

　　她咬紧下唇，神经不由绷得更紧。深吸口气，让狂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她一边调整姿势，一边不动声色地感受着空气的流动方向。

　　“呲”

　　耳畔突然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声响，玖绿立马转身，正看见头顶上方的白烟背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一道黑影。来不及思考，裹着火焰的清绝已毫不犹豫地挥了出去。

　　“铛”

　　不知是因为对方突然加大了力道还是因为她一时没有做好防备，剧烈的震动在刀刃相击的瞬间直直顺着虎口传过来。双手顿时一阵麻痹，玖绿咬紧牙关，当机立断收刀后退。然而下一瞬间，少女的瞳孔骇然放大。她猝不及防地一回头，眼角余光一下子就接触到了背后无数的零星火光。

　　在后面等着她的，是如刺猬般张开的巨大黑芒！每一根尖刺上都布满了怒放的红光。

　　“结！”玖绿大喝一声，话音未落，身体就撞在了防御壁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芒刺上的光芒突然大盛，瞬间以惊人的气势撞上结界。

　　只一眨眼，屏障竟如玻璃般应声而碎！背后一空，炙烈的热浪已毫不留情地涌上来，腰间先是一凉，剧烈的痛楚紧接着就席卷了全身。

　　“哈哈！得手了！”太猿大笑起来，嘴角的弧度蓦然放大，满脸的得意呼之欲出，“岚属性火焰的能力是分解，就算你的结界再坚固也抵不住的！你引以为傲的能力不过如此！”

　　出乎意料的，听见这句话，对方竟低低笑起来：“谁跟你说那是我‘引以为傲的能力’了？”她嗤笑着抬头看过来，碧绿的双眼里依然是桀骜不驯的嘲讽，“果然无知又狂妄的人最讨厌了。”

　　少女淡淡看了眼刺入腰腹的利刺，扬起下巴笑了笑，同时使劲向前一挣，整个人顿时踉跄了好几步。

　　大篷的鲜血噼里啪啦坠上地面，一下子就将脚下的白色染成了斑驳的红。玖绿扶着刀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手捂住伤口，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虽然我个人其实比较依赖剑术，结界什么的从来都是辅助，但听你这么说总觉得很不爽呢~再怎么说……”

　　少女一张脸较之之前显然更为苍白，额上布满了薄汗，腰间的鲜血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很快就染红了她身上浅褐色的体恤，然而那对眸子里的光芒却反而更加明亮起来，“本乡玖绿可是彭格列的结界师！”

　　——不是什么蓬莱！是那个有沢田纲吉存在着的彭格列！

　　话音刚落，她的身后猛然竖起一面巨大薄壁。红靛双色的火光从正方形的四边蓬勃窜起，引导着另外五个面悄然相交，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正方体结界，将那团如刺猬般的黑色倒刺密不透风地围在了中央。

　　太猿不屑地哼了声：“都说了没用的！”

　　黑芒上的岚系火焰应声窜起，狠狠撞上四壁。然而这一次，结界却没有碎裂。蓝紫色的火焰安静围绕着界壁，像是薄膜一样附着其上，而红色的岚属性火焰却恣意燃烧着缠上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两道相同的火光不断碰撞、冲击，竟不分上下。

　　“雾属性的火焰是构筑，岚属性则是分解。你以为这矛盾的两者会一同存在是没有理由的吗？”玖绿哼了一声，突然收紧手掌。

　　“轰——”

　　结界一下子炸裂开来，黑色的碎片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晶亮的光芒扑簌簌从天而降，红靛交杂，竟如萤火般美丽异常。

　　斑驳的光点中，少女缓缓抬起太刀，苍白的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你看，这么容易就解决真的很困扰啊~”

　　如果那里面是人的话，一定尸骨无存了。

　　这一瞬间，太猿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以前和野猿的对话——
　　「你说那个本乡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竟然会让人连尸体都找不到的？」
　　「切，谁知道。」
　　原来……

　　方形的薄壁一下子包围了自己，就像当时与这个时代的本乡玖绿交战一样，他再一次被结界团团围住。只不过当时四壁透明，却有浓郁的杀意如潮水般围拢，而这一次——

　　仅纯粹的黑暗轰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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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