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凉欢

6、六

　　“你要自由，你要向前看，你挣脱束缚，你要好好看这个世界。

　　如果我死了，我会变成星星守着你，你害怕时可以抬头看看我，我将永远在你身边，我希望你幸福”。

　　———李胜随笔。

　　丁欢认识了新朋友，一个剪着短发的女孩子叫田雨桐。

　　她有主见，脾气不太好，但是人很好。

　　丁欢和她是在医院认识的，她做阑尾手术和程瑶在同一个病房，丁欢看她一个人，家里也没个人来帮忙照顾她，给程妈妈和程瑶带饭时会连同着带她的一份，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她年纪和丁欢李胜他们一般大。

　　十九岁。

　　美好而充满希望的十九岁。

　　听了丁欢和李胜的约定后，她一拍大腿就要帮忙李胜找他妈。

　　李胜也没拒绝，多个人多份希望，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天。

　　田雨桐人缘很好，在她住院的这段时间有很多人来看她。

　　可把丁欢羡慕坏了，每当她露出羡慕的表情时，田雨桐就会笑着骂她没出息。

　　李胜这时候就会跳出来为丁欢说话。

　　“你就护着她吧”田雨桐说。

　　“丁欢这么可爱当然要护着了”程瑶接话。

　　丁欢脸上满是红晕。

　　丁欢医院工厂两头跑已经有一个月了，她和程瑶已经很熟了，程瑶开始尝试着放下，她开始说话，虽说被毁容了，但是医生说还有机会复原。

　　警察也来说有嫌疑犯的消息了。

　　一切都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田雨桐刚想反驳病房的门就打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田雨桐看见他，脸上的笑垮了下来。

　　“滚”她道。

　　那是丁欢第一见她对人这么无礼。

　　那男人也不生气，他只道：“闹够了，该回家了，最多再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就得出国”。

　　“出你妈，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有关心过我喜欢什么吗，我不喜欢你给我铺的路，我生下来不是让你送到国外渡成金就送去联姻的工具，我是个人，我有选择的权利”

　　“你是什么人就得做什么事，你生下来就享受了比一般人都要好的生活条件，那是家族给你的，你长大了也该回报家族，话我就说到这了，一个月后我来接你”。

　　那男人说完朝病房里丁欢他们抱歉一笑道了一句：“家丑让各位看笑话了”。

　　说完看了田雨桐一眼：“我今天说的话你好好想想，你妈她也很想你，医院费用我已经交了，卡里也给你打了钱，你也该长大了”。

　　说完他就走出了病房门。

　　病房里落针可闻，没人出声。

　　田雨桐笑着说：“没事”，和家里闹了点小变扭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事”李胜接话。

　　“谁家还没点家务事呢”。

　　丁欢有时觉得李胜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为了避免李胜尴尬她也接着道：“是呀，没事”。

　　田雨桐笑着说：“就是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丁欢的错觉，她总觉得她笑得有些勉强了。

　　好在这时候病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了，程妈妈回来了，她提着一个大大的保温壶，不用看丁欢都知道那是她给程瑶带的鸡汤。

　　“都站着干嘛”

　　她边问边走到病床旁拿碗盛汤：“过来喝汤，欢欢，李胜”

　　她给田雨桐递了一碗，又准备给丁欢盛。

　　李胜朝丁欢挤眉弄眼道：“阿姨，我们俩还有事，先走了，明天再来”

　　丁欢也跟着道：“阿姨我们明天再来”

　　两人同程瑶她们道了别就出了医院。

　　“有事吗”

　　“哇，欢欢变聪明了，连我想干嘛都知道了”李胜语气夸张。

　　丁欢气得想上手打他。

　　李胜把丁欢带去了书店，丁欢初中没毕业，他也是个半吊子。

　　丁欢很喜欢学校，这点是有一次他和丁欢路过一所大学时发现的，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丁欢眼里的向往，所以他留了个心眼聊天的时候会问一下丁欢喜不喜欢读书。

　　他只问了一次，因为丁欢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记得丁欢听到这个问题时先是一愣，眼神暗淡了下来，低声答：“喜欢，喜欢有什么用呢”

　　他查过有成人高考这种东西，丁欢可以带着书去找程瑶让程瑶帮忙补习，丁欢不能一辈子待在工厂里。

　　丁欢手心出汗，她呆愣的站在书店门口。

　　周围都是同他们一般大的学生，她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来这干嘛”她问李胜。

　　她语气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买书”李胜带着她往书店里走。

　　“你要买书吗？”

　　“给你买”

　　“给我买干嘛”

　　“学习”

　　说到这里李胜顿了顿，他看了丁欢一眼，用只有丁欢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平时也没这么憨呀，买书不是为了学习是为了什么”。

　　“不会说话就闭嘴”和李胜斗嘴让丁欢的紧张感少了许多。

　　两人在书店逛了大半天什么都没买成，丁欢什么都想买，李胜不知道买什么，为了省钱他们决定先去问问程瑶。

　　……

　　病房内警察在做笔录，警察一遍又一遍的问当天晚上的经过，丁欢不理解嫌疑人明明已经落网了，为什么不去问嫌疑人而是在这里一遍又一遍的扒拉程瑶的伤口，她明明是受害者。

　　田雨桐这几天病恹恹的，话少得可怜，从那个男人来后她的心情就不是很好，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是丁欢感受到了。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来做笔录的警察已经走了，程瑶因为警察一遍又一遍的问细节，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丁欢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但是她是个嘴笨的人，脑子也不是特别灵光说了，怕自己适得其反终是什么都没说。

　　病房里只有她们三个人，程妈妈回出租屋给程瑶做晚饭，李胜上班。

　　就在丁欢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时候，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戴眼镜的的青年往房间里看了看。

　　“请问田雨桐是住在这里吗”

　　他问。

　　“是”丁欢嘴比脑子快。

　　说完她才回头看田雨桐，都没问一下田雨桐自己就答了，她想拍死自己。

　　好在田雨桐不在意，她听到来人的声音就愣了愣。

　　然后结结巴巴道：“你来了”。

　　那人听到田雨桐的声音问了一句：“我能进来吗”

　　“能”

　　他提着袋苹果走进了房间。

　　来人个子很高，看模样和丁欢他们差不多大，却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丁欢看他得仰头，穿着白衬衫，带着眼镜，头发也打理得很好。

　　他坐在田雨桐病床旁问她：“好些了没”

　　“好多了”田雨桐答。

　　田雨桐喜欢他，丁欢看出来了，她喜欢得那么明显，她看向他时脸是红的，眼睛是发光的，怕被被他知道她在在看他，她眼神不安的乱飘，看来看去都是在看他。

　　那人随手拿起苹果削皮。

　　“还和家里吵架呢”他问。

　　“我没有”田雨桐哽着脖子说。

　　“雨桐你要懂事些，叔叔阿姨他们也是为你好”。他说。

　　听到这田雨桐低笑起来：“那么我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个世界，活得不开心，不能嫁给喜欢的人，不能做自己，二十年来他们陪在我身边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一年，总是忙，我小时候求着他们陪我，长大求着他们让我自己做主，他们总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禁锢我，我喜欢骑车他们说那不是女孩子该学的，要我学钢琴，要我优雅，我好不容易有了朋友，他们说那些朋友不能为家族带来利益和人脉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替我转了校，要我压制天性活成他们喜欢的样子，我是人还是提线木偶”。

　　她抬头笑着问面前的青年。

　　“这世间不如意的事多了，没人会万事顺意，你要学会比着过，比起大多数人你算得上是幸运的，你要学会知足”。

　　青年看田雨桐的眼神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丁欢不懂，一样年纪，他为什么面色不改的说出这句话，他难道看不出田雨桐喜欢他吗。

　　“那么你呢，陆封，你想让我出国吗”

　　田雨桐问他。

　　那人毫不犹豫道：“你该长大了”

　　田雨桐笑着说：“我知道，我就知道，我怎么会对你有幻想呢”。

　　她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丁欢看得尴尬又有些心疼。

　　“我今天是替伯母来劝你的，话我就说这么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话说完，手里的苹果也削好了，他放下苹果走出了了病房，从始至终没看田雨桐一眼。

　　田雨桐哭了，她躲在被窝里对着丁欢说她有些困了，语气带了哽咽。

　　丁欢没有说什么，这时候不打扰她让她自己静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有些事要靠自己想开，想开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