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至黎明》路漫漫啊

319、可否看见命运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街上的人流量也逐渐的大起来，只是偶尔的角落里，有人察觉他的视线便立马抬起了头。

　　那是符明阁的人。

　　杨时垂下眼，按下内心的不安，最终老老实实的挂上了灯笼，关上了门。

　　典当行算是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营生，而挂上红灯笼紧闭大门，则是代表店中有贵客，暂时不接客，你若非要老板看门，倒也不是不可以，砸钱就好了。

　　当然，至今为止，京都没人这么做过。

　　“爷。”

　　关上了门，杨时又端着笑脸走了回来。

　　“我问，你答，撒谎的话，你知道什么后果。”高芨将自己的刀收了起来，寒刀入鞘的声音免不了叫人心头颤动。

　　高芨不喜欢绕弯子，也就直接问了。

　　“吴居正在哪？”

　　杨时看着并不太意外，只是在那哆哆嗦嗦说自己不知道，说自从吴居正随陆淮去往南疆就再也没见过这人。

　　高芨其实并不确定这人知不知道吴居正的消息，可如今也确实只有这个线索了。

　　他吸了口气，在别人看来或许有些不耐烦。

　　“那吴居正的家人，现在在哪？”良久，他问。

　　“小的真不知道，他们搬家搬的突然，搬的时候吴居正也不在家，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就知道他随着淮南王反叛了，或许如今早跑到大玄之外去了。”

　　就知道他随着淮南王反叛了......

　　高芨在心里啧了一声，其实原本他并不是特别的怀疑这人的，但是现在就不是了。

　　哗——

　　刚回到刀鞘中没多久的刀又被他拔了出来，只是这回不是放在桌子上了，而是杨时的脑袋上。

　　“你说谎。”高芨的语气很平静，倒是把杨时吓个半死，像是要哭出来了。

　　“小的真没有说谎，爷，小的骗你做什么，小的好不容易把铺子做大，就为个叛贼，何必呢？”杨时双手合十不断地求着高芨，而高芨也就这么垂着眼看他。

　　“陆淮参加了祭典，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

　　高芨笑了一下，现在他更确定杨时知道吴居正在哪里了。

　　“你说陆淮回来，那吴居正会不回来吗？”

　　“但是他没来找我啊！”杨时试图辩解，双方沉默几秒之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陆淮没事的话，吴居正没有必要搬家，搬家肯定在那之后，明明该是搬家的时候吴居正也在，那杨时是为什么说他们搬家的时候吴居正不在的呢？

　　只能是杨时知道这件事情，因此才会下意识的说出来。

　　“在哪？”高芨的刀离他的脖子更近了些，似乎只要他稍稍用力，杨时的脑袋就会掉下来一般。

　　......

　　“陆暮。”

　　有了杨时提供的线索，高芨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吴居正抓了回来，只是这人嘴硬的很，刑讯受了一遍，愣是一个字都不说。

　　陆暮和黎清浅并肩站在囚牢的门口，里面关的，是满口鲜血的吴居正，他的牙齿被拔了一小半，十根手指也结了血壳子，双目赤红蓬头垢面，看着倒是骇人极了。

　　“大胆！竟敢直呼皇帝名讳！”黎清浅和陆暮没什么反应，倒是旁边的侍卫大呼一声，吓了人一跳。

　　“说吧。”陆暮说，他会来到这里，是吴居正的要求，说直接看到陆暮，自己才会说出陆淮的消息。

　　有人搬来了两把椅子摆在吴居正的面前，黎清浅和陆暮也就坐了下来，而吴居正的双手锁着，高高的挂在那，狼狈的很。

　　可他却是不在乎，反而看起来有些得意。

　　“你和林深，倒还真是兄弟情深，一届皇帝，竟还真为了他来这地方。”吴居正哧了一声，满脸的好笑。

　　陆暮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等着吴居正开口说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纪姑娘。”笑完，吴居正便一脸严肃认真的看向黎清浅，因为双手被绑着，他只是低了下头，以代替行礼，竟是十分尊重黎清浅。

　　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倒叫人意外。

　　“姑娘是神女，可能看见在下之后的命运？”他目光灼灼，像是十分的信任黎清浅，就是说话的时候，语气都小心温柔了不少，好似怕冒犯到她一样。

　　黎清浅不明白这是为何，只是微微的抿了下嘴。

　　她垂着眼假装感受了一番，毕竟自己神女的身份还是要演好的。

　　最后黎清浅扯了下嘴角，却没有明说：“看是能看见，只是天机，若非承接天命，是不可透露的。”

　　其实她这话挺叫人怀疑的，可是吴居正却是十分的相信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又低了下脑袋，才对着陆暮继续露出不屑的表情来。

　　“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问吧。”他微微抬着下巴，就像自己不是被绑在那里，而是和陆暮面对面坐着一般。

　　陆暮挑了下眉，对他的态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就从陆淮说起，他为什么会留你在京都？”

　　吴居正瞧了眼别处，倒是如他所说，没再嘴硬。

　　“他叫我给你添乱，好逃出去，京都里还有他的人，这么久了，他怕是已经到许国去了吧？”

　　“陆淮谋划了这么久，怎么会善罢甘休？这第二点，就是要我接应他咯。”

　　黎清浅看着这人，不知道该不该信这话。

　　“那你说的林深的事情，又是什么？”她问。

　　说到这点，吴居正突然开始笑，从最开始的嘴角上翘忍不住的抖动，到后面的不加掩饰放声大笑，就是侍卫抽他试图叫他冷静都没有用。

　　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状似疯癫，一副十分嘲讽的样子。

　　“林小将军啊，你想听他是怎么死的吗？”这话明明是黎清浅问的，吴居正说的时候却是看向陆暮，试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丝的生气。

　　只是陆暮叫他失望了。

　　“林深......当真是一个难啃的硬骨头。”吴居正的表情突然狰狞了起来，他扭曲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叫人愤怒的事情。

　　“我和他纠缠了那么久，也没能啃下他一块肉来！”

　　他眯着眼，像是在回想，良久，扯着嘴角笑了出来。

　　“哧，不过还是太过信任身边人了。”他大笑着，像是在嘲笑。

　　“你是不知道，我都不舍得他死的那么快......”

　　吴居正细细的描述了一番林深是怎么死的，他说自己见不得他们这群，生来就有个好身份的人，就要看他们跌入泥潭！

　　他挑断了林深的经脉！让他变成个废人！连翻身都困难的废人！

　　他要林深保护的百姓一人去扎林深一刀，否则就得死！

　　倒是有忠义之辈，他就当着林深的面，将这些忠义之人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放在林深的眼前。

　　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若是那些人扎了林深一刀，他就放他们跑远，可是北方那一片平原，等所有人扎了林深之后，他就叫人放箭，把这群人也杀死。

　　林深救不了他的百姓，趴在地上一边流血一边嘶吼，目眦尽裂，像是要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可是这“厉鬼”被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这些事情的发生。

　　他说他将这位小将军吊在城楼上风吹日晒，大玄的将士衷心与他，想要救他，可是来一个就杀一个，林深就看着他们为了自己死去，不堪受辱，最后咬舌自尽了。

　　说到这，吴居正摇着头又大笑起来，似乎有些可惜，没有尽兴。

　　“然后我就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挂在了旗子上。”

　　“没错，现在应该也还在旗子上，至于身体，应该已经变成了森林中的肥料了。”吴居正笑的很开心，也变态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