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生香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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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云深不知处。
浮云流水，白驹过隙。
眼看金凌也要回兰陵了。晚上众人聚集在了寒室，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着。
“现在局势动荡，本如世外的玄门百家也被这水给淹了。”江澄满面愁容，怨气冲天。
五胡十六国，据说是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时期，而永和元年，更是风云诡谲的一年。宇文素喃喃自语般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江澄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道:“要打仗就该朝廷去打，我们过好自己的就行！说的好听‘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可拿什么去救？朝廷也许根本没有北伐之意，我们这些玄门世家又为何要去白白送死？”
众人整齐划一地看向他，后又将目光全都转向宇文素。似乎在等一场好戏。
宇文素果然眉头猛地一皱，这么些年过去了，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忍不住说教道:“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那么国家早就完了！国家完了你还怎么过你自己的？”
“素素！”魏无羡心惊胆战。这是要打起来的节奏啊！一直担心的场面到底还是来了。
“国家完了与你我何干？”江澄瞪着眼理论，“我们又不需要朝廷养！”
宇文素满脸鄙夷不屑：“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知懂么？”
江澄气结，宇文素接着无所畏惧地补了一刀：“在这种事上吃过亏，为何还不明白？”
魏无羡几人大惊失色，宇文素言下之意指的是当初云梦灭门惨案。
果然，江澄的脸上瞬间没有了血色，声色俱厉道:“金凌你们三个出去！”
金凌与蓝思追及蓝景仪刚起身，就被宇文素呵斥坐下：“不准出去，你们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事还需要回避？”
三人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蓝忘机知宇文素要掰扯魏无羡的事，心中力挺。蓝曦臣洞若观火又怎会不知。魏无羡更是明明白白。
“我不管你是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不然，”江澄说着，手上紫电指环隐隐闪着光。其余人暗暗准备出手，以防万一。
“你真的以为当初云梦灭门惨案是因为羡哥哥？”宇文素直言不讳道。
“不然呢？”江澄直着嗓子怒吼。
宇文素冷笑一声：“好，如果没有羡哥哥，凭你爹娘的正派作风，你觉得他俩会臣服于温若寒父子？”
“你！”江澄说不上来。
“你觉得他俩会卑躬屈膝地为温晁所用？”宇文素毫不胆怯地直看着他。
金凌看着他舅舅，再看向宇文素，紧张的一直吞咽涎水。其余人亦安静异常。
江澄低眉思忖，宇文素见状，不失时机的苦口婆心开导:“澄哥哥，江枫眠虞紫鸢何等的刚正不阿黜邪崇正，他们这样的玄门大师怎会与温若寒父子那种下作无耻之徒同流合污？”
江澄抬眼看她，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
“有没有魏无羡，云梦江氏都会遭遇那次不幸，所以，直到最后你娘亲还会让羡哥哥与你一起逃生，她的苦心你真的不懂么？”宇文素追问。
江澄再也控制不住，把头埋在臂弯放声大哭起来，金凌眼泪哗哗的，魏无羡也直掉眼泪。众人无不心下恻然。
好一会儿，江澄抽噎着质问:“那，那金子轩呢？他的死也与魏无羡没有关系吗？”
金凌瞪大眼竖着耳朵听着，魏无羡垂下头去。
宇文素不无遗憾地说道:“金子轩只能说是个意外！”
江澄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暴吼:“那我姐呢？”金凌哇的一下哭了出来。魏无羡更是眼泪鼻涕横流。
宇文素甚是笃定地与他说:“澄哥哥，如果能够重来，羡哥哥宁愿死的人会是他自己，他宁愿自己死上千次万次也不愿厌离姐姐有事。”
魏无羡直点头，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多年来的心病在这一刻忽然被打开，他无法抑制地痛哭，蓝忘机眼眶濡湿，其余人亦是悲恸。金凌看着听着，心里面很多事情突然间就释怀了。
江澄嚎啕大哭，任性地喊着:“我就是想要他们都还活着。”
宇文素眼泪掉下来，宽慰道:“澄哥哥，我们没有谁希望他们死。但是已经发生了，活着的人要做该做的事才对。”
江澄抹干眼泪看着她。
宇文素继续温言细语说道:“如果你真的爱厌离姐姐，你就应该知道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与羡哥哥心有嫌隙。你爹娘也是如此。”
“我爹娘，我爹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他从来都瞧不起我！”江澄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很是心疼。
“澄哥哥，你可知秦始皇与公子扶苏？”宇文素耐心开导。
“那又如何？”江澄仍抽抽噎噎。
“公子扶苏是秦始皇最爱的皇子，对他寄予了太多的期望，又担心对他的偏爱会让他骄傲，所以在扶苏很小的时候秦始皇故意表现出对他凉薄无情苛刻的态度来，扶苏亦很伤心，”宇文素娓娓道来，众人听的痴了。
“秦始皇的苦心是希望扶苏能够自强不息，但是扶苏并未明白其中道理。以至于秦始皇猝死，赵高篡改遗诏命扶苏自尽，扶苏至死都坚信这是秦始皇的意思。”
江澄眼神直直地看着宇文素。
“你爹对你同样寄以厚望，不然不会多次提及羡哥哥的爹如何如何辅佐他，他那不是说给你听，他是提醒羡哥哥以后也要如他爹辅佐他一样辅佐你。”
江澄的眼里开始逐渐有光，宇文素接着说:“你可知你爹为何给你取名澄？”
江澄茫然地摇摇头。
“蓝涣，蓝湛，名里皆有水，寓意是明亮澄澈如江水。姑苏双璧幼时便声名远播，你爹给你取名澄，意在希望你能如他二人一样卓越出众且源远流长。”宇文素看着他，语气越发地笃定。
众人也才第一次知道江澄名字的寓意。蓝曦臣无比佩服宇文素才思敏捷聪慧过人。魏无羡更是感激涕零。
“果真如此？”江澄说着就又哭了起来，若如宇文素所言，这些年不是冤枉阿爹了？
宇文素颔首，铿锵有力地说:“当然！”
江澄抬眼看着魏无羡哭的像泪人一样，他的心结逐个打开了。至少有一点宇文素说的没错，如果重来，魏无羡宁愿死的是他自己也不愿阿姐有事。
“结论就是，我们的任务就是好好爱金凌。”宇文素欢快地说完，看着金凌正色道:“我绝不允许别人伤害你，哪怕你自己！”
众人又被宇文素惊到了，金凌亦是惶恐：“我自己怎会伤害我自己？我又不傻！”
“以后不准自己偷偷去夜猎，不然有你好看！”宇文素瞅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我，”金凌刚张嘴，心虚地说不下去了。
宇文素语重心长地说:“金凌，你可能还无法理解你对于这几个舅舅的重要性，但请你一定要爱惜自己。以后不要自己偷着去夜猎了好吗？”
金凌看着她温柔关切的眼神，着了魔似的，抿着嘴点了点头。江澄心里不舒服，这小子从来都不听劝，今日倒开眼了。
宇文素无比宠溺地直说：“不愧是厌离师姐的孩儿，怎么看怎么喜欢！”金凌难为情地笑了一下。
骤雨初歇。
众人告辞道别，寒室廊下再次扎堆依依不舍，宇文素拉着金凌罗里吧嗦地千叮咛万嘱咐。
江澄在一边看着，指着宇文素直问魏无羡：“你们在哪里找到的她？”
魏无羡神秘兮兮地说：“我说是师姐派来的你信吗？”
江澄狠狠白了他一眼，魏无羡连忙把他一抱，江澄极力挣扎，喊道:“魏无羡你快放开！肉麻死了还抱！”
大家一起看着他俩，魏无羡却抱的死死的，笑着说:“就是肉麻才抱！”
众人笑成一团。蓝忘机长舒一口气，常年来的心病总算是祛了。
姑苏。云深不知处。静室。
“蓝湛，我真的觉得素素是师姐派来的。”魏无羡躺在蓝忘机的怀里，依然没有从方才寒室发生的事情里走出来。
“也许吧。”蓝忘机轻叹。
宇文素的所作所为他有目共睹，无疑，这是个奇女子，她用最纯真的善良与最真挚的情意抹平了大家的伤口。
魏无羡哽咽着说:“有时候我觉得素素很像师姐，看着纤弱，实则勇敢坚强，最主要的是善良博爱。”
蓝忘机同感：“所以，你会喜欢她。”
魏无羡猛点头：“起初是因为像师姐，现在是因为她是真的好，没有谁会不喜欢她，不是么？”
蓝忘机沉默了。于他，宇文素依然是一个谜。她那让人无解的凭空而来。她到底来自何方？会是什么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姑苏。云深不知处。寒室。
“他们都走了，我也该好好忙起来了。”宇文素挑着灯像模像样地在绣一块手帕。“呀，”不小心又扎了手。
蓝曦臣甚是担忧，起身过来拿起她正在绣的手帕仔细地看个究竟，宇文素欲夺回，奈何蓝曦臣手臂举的高高的她够不着。
“哎呀，还我还我还我！”宇文素抓着他的前襟，很是生气。
蓝曦臣看了半天总算看出她在绣的原来是一个‘涣’字，心里喜悦，便将手帕还了给她。
“白天再做吧。”蓝曦臣柔声说道。
“无事，反正也睡不着。”宇文素坐下重新拿起针。
蓝曦臣一看知道无法劝阻，便又拿来一盏灯放在她桌上。周围瞬间明亮了许多。
宇文素仰着小脸，娇滴滴的声音夸他:“泽芜君最好了！”
蓝曦臣哑然失笑。魏无羡与江澄的问题被她轻易地化解了，虽然不可能彻底，至少改善了许多。
蓝曦臣心里柔软却又莫名的酸涩。
他曾无比害怕漫漫长夜，漫长的像是等不到天亮。而今，每一天都消逝的很仓促。
让他同样害怕。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生香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