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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情动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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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大家似乎已经全然忘了‘冥室’的事。
宇文素依然稳坐老大的位子。
因为她的‘竭力表现’,云深不知处的伙食逐渐有了些‘人味’,虽然依然清汤寡水,至少放两条活鱼在那汤里是不太可能欢快地游来游去了。
她有勇有谋且‘立功无数’,同时又胆大包天为所欲为,总是带着众学子搞什么‘创新’、‘维权’,甚至鼓动学子们要求蓝启仁把四千条蓝氏家规改成一条——做个好人。
蓝启仁虽然勉力想要忘掉她是个‘异类’的这件事,但宇文素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提醒他,她是个‘异类’。
对她,蓝启仁甚是头疼,毕竟,从未有人敢如此三番两次地挑战他的权威,就算是魏无羡的母亲藏色散人,也只是喜欢捉弄他而已,而宇文素,简直就是一副想改朝换代的架势。
所以,蓝启仁使劲罚宇文素抄写
《蓝氏家规》,甚至有一次直接下令罚抄一百遍……这阵子算起来已欠下了几百遍之多,
宇文素一看欠了那么许多,也懒得抄了,随便抄抄敷衍敷衍,有时候甚至直接写上对蓝启仁的种种不满然后交作业给他,心里想着,反正,蓝启仁也不可能逐字检查。
这一点她倒是说对了,由于她的字迹甚是‘飘逸随性’,让人不忍直视,蓝启仁从来都检查不过第三张,气血翻涌大脑微滞整个人都不好了,然后就放弃了。
好不容易下学不用去藏书阁,魏无羡与蓝思追还有蓝景仪将宇文素生拉硬拽弄到后山,原来,他们又想吃烧烤了。
“大仙大仙,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您只需指挥指挥。”魏无羡用手巾掸了掸一块平整如方凳的石头请宇文素坐下。
宇文素见状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加入了烧烤小队,仔细一看石盘里面不仅有鱼居然还有拾掇好的三只兔子,这兔子,已去皮去头去尾去爪,看那四仰八叉的姿势,是被平剖了无疑。
“呀!”真是惨不忍睹,还好动手的时候自己没有在现场围观,
故意捏着嗓子嗲嗲地直喊:“兔兔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哎呀,这句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瘆人的台词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说了呢。
“……”蓝思追心里一阵激荡。
“素素你……”魏无羡瞠目结舌。
“你给我说话正常点!”蓝景仪浑身起鸡皮疙瘩,实在忍无可忍,
然后,恶狠狠地直瞪着宇文素,恨不得用眼神杀她千万遍。
“哈哈哈哈哈,”宇文素看他三人跟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简直乐到不行。
“吭,”她突然严肃起来,继而发号施令:“兔子反正面用刀多划些十字,再用竹签多扎一些小孔,然后,用烧酒涂抹一遍,妥了我来撒调味料。”
三人照办,一切收拾好,宇文素挨个上面撒了盐、五香粉、辣椒粉、少许糖、蜂蜜等,反反复复揉搓,完了放在一边腌渍。接着烤一些鱼先解解馋。
“真想把泽芜君和蓝湛也叫过来一起玩。”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宇文素命他三人将兔子叉起,准备烧烤。
“……”
“算了吧,这总是违反蓝氏家规的,再说,去请也不一定能请的过来。”
魏无羡眼珠子一转,连忙起身,边走边抛下一句:“等着,我去请,请不来我就不叫魏无羡了……”
“……这,”蓝思追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在心里默默计算他的成功概率。
而蓝景仪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是不信蓝曦臣与蓝忘机会来。只有宇文素喜滋滋地朝着魏无羡消失的方向凝望着,她相信‘异类’魏无羡自有妙计。
果然,须臾间,远远看到两白一黑的三条人影往这边……疾行!蓝思追二人甚是愕然。
“可好些了?”蓝曦臣直奔宇文素身旁,盯着她的腿看了一眼,就连蓝忘机也直看着她。
宇文素目瞪口呆傻了吧唧的不明所以,再看魏无羡朝她偷偷使眼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哦,好多了好多了,方才疼的都不能动了呢。”戏精附体,宇文素轻轻揉着膝盖,甚是难为情。蓝思追二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对于宇文素,魏无羡从未质疑过她的演技。
听她如此说话蓝曦臣放下心来,看着正在烟熏火燎的兔子出神,宇文素央求道:“泽芜君,蓝湛,快坐下吧,好不容易有机会共进晚餐。”
魏无羡不由分说将蓝忘机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蓝忘机瞅着他,怎么可能忍心拒绝?
蓝曦臣见众人满脸期待,尤其是宇文素的一双眼眸里无尽的渴盼,他稍稍迟疑,便很是大方地坐在了宇文素身边。
宇文素由于在扮演扭到腿崴到脚的‘伤员’,行动不便,所以接下来只能口述指挥。
而兔子在不断地炙烤下,兔肉开始微微收缩,表皮金黄,花刀裂纹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红润,反复刷上油和蜂蜜,烤兔变得鲜亮润泽,动物的油脂被烤的滋滋作响直流油,炙香正浓,让人馋涎欲滴。
“再刷一层蜂蜜,调味料再撒一遍,腌渍的时间不够就只能多放些调味料弥补,再来再来,再一层油一层蜂蜜,皮焦脆了撒上那个孜然粉和五香粉……”宇文素不停指挥,三人闷头照做。
终于烤好,三只烤兔六人平分。入口的外焦里嫩,那味道鲜美至极,蓝曦臣忍不住侧过头望着宇文素,然后微微颔首称道,宇文素瞧他喜欢开心到不行。
蓝忘机亦是微微颔首,虽然不是第一次品尝宇文素的‘杰作’,但与之前魏无羡烤的兔子比较的话,就算有心偏袒魏无羡,他也不得不承认宇文素在烤兔子这一局,完胜。
魏无羡大快朵颐根本没时间留意这些。边吃边感叹,从前的魏无羡真傻,什么都吃!
“呀!”宇文素胳膊上突然传来针扎的那种疼让她惊呼出来,立刻挽起袖子查看,其余人齐齐看着她。蓝曦臣放下手里的美味,不无担忧地瞅着她的手臂。
“这是……”宇文素的胳膊上一个赫然醒目的红点儿,听她嘀嘀咕咕:“不可能是蚊子呀,天还这么冷。”
蓝曦臣拉过她的手臂仔细检查一番,在她挽起的袖子上找到了一只虫子:“是蚂蚁。”
宇文素一听接着往他怀里一扑,双眼紧闭不动不言,似乎是‘晕’了过去。
蓝思追与蓝景仪着实吓了一跳,真的以为宇文素不好了,难道是被有毒的蚂蚁咬了不成?
只是,这人晕倒的方式怪怪的。
魏无羡看到宇文素那么明显生扑的‘表演’,差点笑了出来,蓝忘机亦心知肚明。
至于蓝曦臣,看着怀里的宇文素不停颤动的眼睫,他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逝,接着将她抱起,淡淡说道:“无事,切勿担心。应该是害怕虫子被吓到了,我带她先回。”
说完阔步而去。
蓝思追与蓝景仪茫然地目送蓝曦臣远去,只是,这么抱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蓝景仪嘀咕道:“晕了不应该背着么,胳膊夹着,肩上扛着,或者,地上拖着。”
蓝思追越发茫然地瞅了他一眼,那是泽芜君的贴身弟子,那是敢跟先生叫板的宇文大仙,那是…你我的小师弟,怎么能地上拖着。
“蓝湛,你说你哥究竟知不知道素素是有意为之。”魏无羡小声问道。
蓝忘机似是没有听见,但他断定蓝曦臣不会不知。
但他却在装作,不知。
他的步履沉稳,怀抱温暖且清香好闻。宇文素悄悄将眼眸张开一条缝,看他温雅宁人的面容,他的眼睛澄澈清明,他的鼻子挺直,他的嘴角……咦,他的嘴角上扬,他居然在笑!
“还好吗?”蓝曦臣忽然低眉俯视着她。
宇文素顿时芳心大乱,支支吾吾半天,方才说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
蓝曦臣并未停住脚步,而是调侃的语气问:“不是伤到腿了?”
“咳……”宇文素瞬间小脸绯红,心里千军万马奔腾,“已经好了,可以,可以走路的。”
蓝曦臣将她放下,她故作淡定地徐徐而行,蓝曦臣望着她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随后跟上。
姑苏。云深不知处。寒室。
看着胳膊上蚂蚁袭击后的那个红点被自己挠得变成了一个大疙瘩,宇文素甚是懊恼,居然忘了蚊虫这种人人不可幸免的咬人大户,都没有准备一些应急之物。
江南草木茂密,本来虫子就多,而这个时候的姑苏尚未有大面积种植香樟树,若是到了夏天……
她不禁天马行空地幻想起来,既来之则安之,倒不如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也不枉来此一遭。
于是,她的‘宏图霸业’因为一只蚂蚁而有了个初步的框架。
“思追,你快快帮我弄这些药材来,”宇文素将一张写满药材名字的纸塞给蓝思追,她知道姑苏蓝氏有自己的药房,就在云深不知处。
蓝思追一脸疑问,不由很是仔细地看上面所写,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些字来:“麝香,金银花,薄荷,樟脑,牛黄……素素,要这些作何用?”
宇文素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你只管帮我拿来就是。”蓝思追见她有意卖关子也不好再问,转身着手去办了。
蓝思追刚走,宇文素找来魏无羡,硬是强制他贡献出十几坛天子笑来,宇文素小口抿了一下,眉头皱成一团,虽然不是品酒的行家,但酒烈不烈还是能够分辨个差不多。这天子笑可以。
“素素……难不成你打算豪饮?”魏无羡兴奋地两眼放光,“本人陪你啊。”
“不是要喝。”宇文素心里琢磨着,应该怎么蒸馏呢,“可会如何蒸馏提取酒精?”
魏无羡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意欲何为,但至于如何蒸馏倒是知道些,于是自告奋勇去做蒸馏白酒的工作。
这边,宇文素与蓝思追还有蓝景仪开始将各种药材研磨成粉末状,蓝景仪以为又是要‘发明’吃食,但看这些药材不免抵触,
嘴里一直嘀咕:“我先说,我可不吃药,就算拿这些去烤天上的神兽我也不会吃。”
“你想得美!”宇文素没好气地说。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宇文素让他们仨把各种药材的粉末与蒸馏过的白酒混合装入两个大瓶中,然后用手绢将瓶口罩上,再盖上瓶盖,这样不容易漏。
“你们仨轮流来,随便做什么都行,只要能让粉末被酒精完全溶解就可以,下面请开始你们的表演!”说完,大模大样地坐在凳子上一副监工的姿态面对他们。
想着烧烤与各种美食,还有跟着她‘起义造反’的壮志未酬,未来可期!未来可期!三人……只好照办。
隔着窗子窥探的蓝曦臣与蓝忘机看着跟抽风一样的这三人,心中甚是纳闷。尤其看到魏无羡像跳大神一样的浑身抽搐,蓝忘机简直没眼看了。
直到宇文素觉得差不多了,三人也累得快不行了。宇文素打开瓶盖,一股花露水的香味扑面而来,神清气爽,她的小脸立刻笑开了花。其余三人亦是闻到了这种醒脑提神的香气。
“这是……”
“这到底是什么呀?”
魏无羡走过来弯下腰张开嘴对着瓶口就要去喝,宇文素捂住瓶口,然后将他推开,连忙说:“此物喝不得的。”魏无羡咽了几口涎水,傻不愣登看着宇文素。
“此物最大的作用是驱除蚊虫,爽身止痒,然后提神醒脑,消毒杀菌,等……”宇文素说着将软木塞重新盖好瓶口。
几人一脸茫然,蓝曦臣与蓝忘机也走来围观,然后听宇文素细细道来:“洗头或洗澡时,往水中滴5~6滴,将头发放入先浸泡,再进入常规洗头程序,可去除头发中的细菌。洗澡时往澡盆里滴8~10滴,亦有清凉、除菌、止痒之功效。”
众人整齐划一的颔首以示明白,她继续滔滔不绝介绍:“夏天,如果每天用几滴加了清水擦拭凉席,就可使凉席保持清爽洁净。”
众人再齐齐颔首,宇文素口若悬河:“将清水与此物按比例配好,均匀洒在居室地面,特别是房间死角,然后关闭门窗两炷香的时间,再开窗通风。早晚各进行一次,可使居室空气洁净清新。”
众人机械性的再次颔首,宇文素看着大家的表情笑的花枝乱颤,跑去拿来纸笔,画了一个类似于鼻烟壶的那种小瓶子的图,上面写上两行字。
然后交给蓝思追:“思追,按照我所画这种帮我找人烧制百来个瓷瓶儿,可放于掌中的那般大小,白底蓝字,白色象征白云,蓝色自然是姑苏蓝氏。”蓝曦臣直望着她,她眼波宛转甚是动人。
蓝思追笑着点头若小鸡吃米,再细看那两行字,悠悠念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露凝香?”
“嗯嗯,露凝香三个字要大的,那句诗作小字,按照我所写的格式,”宇文素突然发现自己惨不忍睹的字迹,一把抢过图纸揉成一团,
然后重新画了个鼻烟壶,抬头看蓝曦臣,绵软的语声与他说:“泽芜君,你帮素素写可好?”
蓝曦臣接过笔,宇文素还未比划哪里该写哪几个字,他已经一挥而就,宇文素瞠目结舌,他居然完美复制了方才所写的格式,
而且所写竟一字未错,他亦是懂了那句小诗……不愧是蓝曦臣,宇文素心说。
接着毫不掩饰地朝蓝曦臣抛去无比崇拜的小眼神,蓝曦臣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蓝忘机与魏无羡则默默看着这二人的‘眼去眉来’,气氛犹如露凝香的香气,暗香浮动、似有若无,让人忍不住想寻香而至一探究竟。
寒室。晚上。
云深不知处下起了绵绵小雨。寒室内蓝曦臣与宇文素,他端方雅正坐着伏案阅读,宇文素盘腿而坐扭着身子看他。
他的眼神落在书卷上,而思绪已飘过了十万八千里,身边的这个‘活物’虽另类跳脱,却的的确确‘身怀各种绝技’,总是让人‘惊艳’。
她曾说她来自天上的那个……星座,如今看来,倒有几分所言非虚。蓝曦臣想着便笑了出来,接着微微摇头,自己竟然会相信这种疯话。
宇文素放下托着腮帮子的手臂,这人傻了吧,看书也不翻页,嘴里嘀嘀咕咕,又是傻笑又是摇头……不及细想,一下扑过去捧着蓝曦臣的脸,想要看个究竟。
她的眉心微蹙且一脸疑惑,看着蛮正常的呀,心说。
而蓝曦臣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光洁如玉的脸蛋,丰润微启的唇瓣,温热的气息里面含着的那丝甜香味儿,他的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了一下。
蓝曦臣倏地起身往里间去了,而宇文素的两手还在保持方才捧着他脸的姿势,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天,我又干了什么。说好的挖个坑埋起来的呢,怎么总是这样忍不住……他一定烦死了。心里顿时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