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弄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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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清越细碎的铃声飘飘忽忽。
蓝曦臣与宇文素只觉得奇寒彻骨，在相距并不远的角落里一个宛如鬼魅的阴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原本就一直在那里。却始终瞧不真切。
宇文素感觉的到那股寒意，她的感觉一向很准，所以她并未敢看。小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蓝曦臣胸前的衣襟，微微仰头看他，蓝曦臣低眉俯视。
彼此温热的气息让她盈净的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长长的睫毛覆盖在半垂的眼帘上，眼眸轻颤，眸里的水波若隐若现。
蓝曦臣像是瞧得痴了，不自觉地俯下头去，宇文素立时心慌意乱，飞快阖起眼帘。
就在即将触碰到她的刹那间，一股阴柔至极却又强劲至极的掌风骤然而至。蓝曦臣神色自若，似乎早就算准了‘他’会如此，故分毫不差地迎面对了一掌。
那人向后退了一大步，而蓝曦臣仍一手揽着宇文素纹丝不动坐着。宇文素倏地睁开眼，蓝曦臣正俊面含笑地凝视着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宇文素眼角一瞥，那个角落里也根本什么都没有。不禁怀疑方才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而蓝曦臣逐渐变得僵硬的笑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以及额角渗出的细小汗珠。
宇文素骇极失声叫道:“泽芜君！”
“无事。”蓝曦臣勉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痛苦，很显然他失败了。
宇文素跳起来打开门叫人，然后又飞快回到蓝曦臣身边。她小脸煞白，脑子里空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蓝忘机与魏无羡进来的那一刻，很难一下子判断出究竟是谁受了伤。
但蓝忘机很快便发现了蓝曦臣的异样。
宇文素木立一旁，看他二人将蓝曦臣放在床榻上，探视他的脉象，又看他二人不停给蓝曦臣输送灵力抑或是内力，她看不懂亦听不懂。她只看到蓝曦臣原本莹润的掌心变成了深紫色。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地让人几近疯狂地等待。实际上也并没有很久。
蓝忘机来到她身旁，宽慰地说道:“毒性暂时不会蔓延到身体其他部位。”
宇文素一怔:“暂时是什么意思？”
蓝忘机垂下眼眸，沉思片刻，说道:“我与魏婴会去寻解药。”
“素素你不要太担心，一定会有解药。”魏无羡说完看了蓝忘机一眼，其实二人心里并没有底。
蓝曦臣所中之毒极其诡异可怖，并不似中土的毒物。甚至都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一种毒。
宇文素微微点了点头，出奇地冷静沉着:“蓝湛，羡哥哥，先去歇着吧，就算寻解药也要天亮了才能去。”
蓝忘机说道:“我与魏婴在此厅中打坐即可。”他淡淡的语气里是不容分说的决断。
宇文素倒也没有再说其他，而是闷不做声地将软榻收拾了出来，又拿了被褥软垫仔细铺好，对他二人说:“只能这样将就着了。”
蓝忘机与魏无羡微微颔首。
这是相处一年多以来，唯一的一次，魏无羡没有贫嘴滑舌，蓝忘机极顺从配合。只是这样看似融洽的气氛却让人莫名心情沉重。
安排妥当，宇文素缓缓朝内室走去，短短的十几步距离，生生走出了永生难忘地艰辛。蓝曦臣并没有昏迷，他甚至在对她笑。
宇文素不动不言只是死盯着他看，然后忽然扑进他怀里，接着在他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蓝曦臣狠狠吸了口凉气，疼到浑身直冒冷汗。宇文素直起身子瞪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准你死！”
蓝曦臣皱着眉忍着疼。宇文素翻身下榻坐在脚蹬上看着他的一脸委屈。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满腹疑惑:我都中毒了，你居然还咬我。另一个亦是满肚子无名之火。
片刻，两人同时咧着嘴笑了。
原以为她会哭，还好没有。蓝曦臣问:“吓到了么？”
宇文素皱着鼻子没好气地说道:“你还说！简直演的像真的一样。”
蓝曦臣爽朗而笑，继而敛容道:“我并没有演，的确想要那么做。”
宇文素表情略一微滞，小脸刷的一下通红。两手撑着额头甚是难为情。为何就连这种事也能说的如此一本正经。
半晌，蓝曦臣忽然正色道:“答应我，你不会去找‘他’讨解药。”
宇文素讶然:“泽芜君知道我原本要这么做？”
蓝曦臣淡淡一笑，甚是笃定地说:“当然。”
宇文素明白那人既然这么做，无非是想要用她去换取解药罢了。而对于她来说，就算拿她炼药还是做别的，她都势必要救蓝曦臣。
“无事。”蓝曦臣吃力地抓住她的手，好似她立马就会不见了一般。
“如若换做是我中了毒，泽芜君会怎么做？”宇文素忽然问。
蓝曦臣怔住了。
“既然泽芜君可以那么做，素素为什么不可以？”宇文素强憋在心里的那股复杂的情绪终于爆发，她将脸贴在蓝曦臣的手背上，难以抑制地抽泣起来。
“素素，”流淌在他手背上的眼泪一点一滴涌进心里，堵得他心口一片酸涩。
宇文素在这一瞬间胡乱想了许多，归根结底只有一个蓝曦臣而已。她倏地起身又一次扑倒在蓝曦臣身上，两手紧紧勾着他的肩膀，
“素素不要你死，”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在他脖颈拱来拱去，蹭的蓝曦臣心里又疼又痒。他不禁回想起宇文素初到云深不知处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的她，眼里心里都只有他自己。没有别人。就像此刻。
蓝曦臣眼眸渐渐濡湿。
那钦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后面跟着魏无羡与蓝忘机，三人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素素，”
“素素！”
魏无羡在叫了几声无果后，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宇文素从蓝曦臣身上硬给拎了下来。
宇文素如梦方醒般愣住了。
那钦这才能帮蓝曦臣仔细检查。
“无事。”那钦说。
其余人，包括蓝曦臣皆是一脸质疑，他手掌的颜色以及身体上的疼痛可是有目共睹的。
那钦却甚是笃定地说道:“此毒，起初会给人以假象，让人误以为具有极强的毒性，实则不然，静卧三日毒性会自动消失。”
宇文素抹去眼泪，有些失神似地看着蓝曦臣，在这一刻她才真正了解到，她对蓝曦臣的情意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多的多。如果蓝曦臣死了，她也不活了。
“可为何这么做呢？”魏无羡自言自语道。
那钦没有说话，停留片刻便告辞了。
隐隐有一种甚是奇怪的感觉，那人明明有杀掉泽芜君的机会……如若是要掳走素素，他杀了人再掳，岂不容易的多。还搞什么拿人去换解药的名堂。
魏无羡看了蓝忘机一眼，蓝忘机自然也想到了。
蓝曦臣心里亦揣着疑问，虽只对了一掌，表面上是那人被自己逼退一大步，但他确信对方的武功内力皆在他之上。那人为何会手下留情呢？
宇文素依然坐在榻前的脚凳上，仍直勾勾地看着蓝曦臣。这一天的跌宕起伏足够让人回味很久。
“这样会累。”蓝曦臣柔声说。
这毒虽不至死，却让他身子麻木行动不便，他几乎有些命令的口吻说道:“过来躺着。”
宇文素一怔。这儿的厢房皆是一套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卧榻，她是不可能去别的房间睡觉。也不可能离开蓝曦臣身边。而且他的外袍和中衣已被脱掉了……
“为何？从前可以，如今却不能了？”蓝曦臣见她面有迟疑之色，心中不免酸涩。
易地而处后，他才深刻体会到当时她是怎样的心情，于自己当时的执拗又一次懊悔不已。
宇文素怔住了。心里直说，从前你可是几百个不乐意，如今倒是可以了？那你可得想清楚了，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你。
本大仙若是想怎样你可就毫无办法可言了。想着便起身脱了外袍，大模大样地钻到床榻里面，然后躺在他身旁。
蓝曦臣脸上泛出喜色:“盖好被子，会冷。”
宇文素心惊，糟了，另外一床被子方才拿到外面给了蓝忘机二人。这样的话，自己只能与他同盖一条被子了。她轻轻拉过被子一角将自己三分之一的身子盖了盖。
蓝曦臣定定地看着她，这么明显地敷衍让他多少有些不满。她只好又扯过去一些，总算盖住了一半的身子。
见蓝曦臣目光中似乎仍有不悦，宇文素眉头一皱，再心一横，索性一把拽过被子将自己整个儿裹了进去。
“他们两人终于睡到一块了。”魏无羡趴在蓝忘机耳朵边打小报告。兴奋的有点不能自已。
蓝忘机瞅他一眼，很担心他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而跑到屋里围观。
“不过，”魏无羡使劲压低声音，有些惋惜又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哥现在，好像，也并不能怎么样。”
蓝忘机倏地瞪他一眼，魏无羡捂着嘴笑的贼开心。
“还疼吗？”宇文素贴着蓝曦臣的肩头小声说话。
“好多了。”蓝曦臣暗中试了试，手臂仍然很麻很木也根本攥不成拳头。
“蓝湛和羡哥哥就在外厅。且好好睡吧。”宇文素在他耳畔吹着绵软的风，悄悄支起头瞅他。
看着她哭红的眼眸以及不怀好意的小表情，蓝曦臣心里立时又酸又软。生怕她会做什么，同时又很矛盾地期待着。
而宇文素只是邪气地笑了笑，笑完重新贴在他的肩头，两条胳膊紧紧搂着他。就像在客栈的那次一样。
这一次蓝曦臣没有抗拒，他很想贴过去，想要离她更近一些，他拼尽全力仍不能如愿，他的心里忽然一痛，一种甚是无助的感受瞬间充斥了他。
贺兰山。南麓。黎明前的黑夜。
那钦站在风里，犹如一把利刃，周身散发着逼人的锐气。
“我早就说过，你只能选择一个。”老者冷淡缓慢的口气里充满了死亡气息。
“我也早就说过，两个我都选！”那钦声音虽低，却莫名的摄人心魄，甚至有一种无谓生死的坚决。
老者不禁悚然动容，方自举步，又陡地顿住身形。二人对峙半晌，彼此提防彼此怀疑。
“你为何总是如此？”老者怒声道，“其其格也倒罢了，为了宇文素值得吗？她对你根本连一点心思都没有！”
“不用你管！”那钦亦是怒不可遏，声色俱厉道:“做人，并不是只能这样！人与人之间，也并不是只有男女之情！”
“冥顽不灵！朽木不可雕！”老者语气尖锐言辞冰冷，杀意顿生。
那钦但闻身畔衣袂带风，一股强大的内力逼近，他立即展动身形，长身而起凌空飞跃，却仍是慢了半分，被老者一掌重重击在了胸口，刚好是剑伤那里。
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老者收住攻势，冷笑道:“自顾不暇还想护他人，愚昧至极！”说完拂袖而去。
“托娅没有死，是不是？”那钦紧紧捂着胸口，分不清是伤口在疼还是心在疼。
并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山风在呜呜作响。
“其其格，也根本没有进破碎虚空，是不是？”那钦一双腿簌簌颤抖，终是不支跪在了地上，他哽咽着:“其其格，她，也早就不在了，是不是？”
“其，其，格，”风中传来极轻极细的呜咽。那钦定了定神，木叶丛中似有着什么正在缓慢爬行。
他毛骨悚然，缓缓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弄影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