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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子玉 ...

  •   云遮月兮叶生寒,又夜顾镜空自怜;
      风吹云动花弄影,今朝风光能几时.
      现时距那拉玉儿逝去之日已逾一月,丧事过后山庄便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原先的景象.好似没有谁不在了,又或者说像没出现过这号人般.都说人心冷漠,便是如此吧.
      要说偶尔会有人提及她,可能也是因为近日传她被毒致死的谣言,和她那遗留下的女儿上官素月备受名剑山庄庄主异常疼宠的原故.
      世人都知上官顷邪寡情薄性,就是对亲生的骨肉也是冷淡至极.为何单对那孩子青眼相加呢?旁人无从探寻,也因很少有人见过那孩童,就连庄内见过她的人也是曲指可数,所以也就无法细细考量她受宠的真正原故.久而久之,人口相传竟成了上官顷邪因极恋亡妻,爱屋及乌,所以才对上官素月呵护备致,宠爱有加.可到底谁是‘屋’谁又是‘乌’这恐怕只有上官顷邪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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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午后的风难得地清爽宜人,吹过了邀月阁屋檐角上挂着的黑金八仙风铃,吹皱了一池的湖水,也吹动了湖畔的珍树奇草.
      在湖畔那棵最大的,且足有百龄的桃花树下,置放着一张汉白玉桌几和两个同色暖玉鼓型凳.上官顷邪正坐于玉桌旁的石凳上,手中正剥着从兰国快马加鞭运到的荔枝.
      这荔枝因刚摘下便被冰镇封存起来,所以几日之后仍如刚摘下的般新鲜可口.他细细用银簪把核籽剔去,方将果肉送至正如小猫儿般倚坐在他怀中的人儿那红艳艳的口中.
      听见她满足地呜咽,眼底流露出宠溺的笑意.转念一想,他何曾这般伺候过人.可手却自主地又拣了颗新鲜的荔枝,正要动手剥时,眼角撇见汁液从她嘴角溢出.忙仍下还未剥的荔枝,执起一方丝帕细细为她擦干净.待擦好后,他心底暗笑道:‘总算有个孩子样了.’平日不是在藏经阁看书,就是在哪出神,又或是窝在某处睡觉.行为及其古怪,暗中观察觉发现她看的竟都是政道,商谋,军策和一些奇谈怪论.这两年更是偷偷练起了当今武林俸为至高心法的‘千心诀’.此诀连他自己用了十年,也仅只练到第八层,始终无法达到顶峰九层万物之力尽为我用的境界.不是没试过,一次次的失败让他发现若无绝对强大的精神力绝破解不了那最后一层的魔障.而她竟在短短两年里练至第八层,这真是她天赋异秉,还是有高人在背后帮她,细查竟毫无结果.再有每每她刚睡醒时的眼神,无边冰冷,从深处涌出的孤寂,让他心疑又更莫名地心疼.想将她永远护在羽翼下,不受任何伤害.想到此,他神情一凛,低头问道:“月儿,近日总是蹙着眉头,是不是有些奴才在你面前乱言了什么?
      倚靠着他闭目假寐的上官素月,并没有察觉到她这名义上的父亲瞬息万变的表情.因他的问话微微一惊,略思索了番便知是,那拉玉儿被下毒致死那事.最近却是有些个随那拉玉儿从京都陪嫁过来的贴身侍女,投告二夫人害死那拉玉儿,让她在上官顷邪跟前告二夫人一状.虽说她前世已见惯了血腥残忍之事,来到这儿,却是让她过了五个年头的安逸日子.忘却了在世立足之王道是拥有可以操纵一切的力量!那拉玉儿的死,倒是给她提了个醒.所以近些日子才越发积极地在思索日后应筹略谋划之事.上官顷邪眼见的忧心蹙眉,也皆为此.她微侧首回道:“确有此事,不过月儿并没有为此事劳伤多少心神.”
      “真要是如此,便是最好.月儿就将一切都交由为父为你处理.”闻言上官素月轻轻点头,复又倦懒地窝进他怀里.引起了他一阵轻笑.只有在上官素月跟前他才会给人感觉到他是个父亲.但这份溺爱里隐藏的另类的情丝,倒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又或者说是上官素月已窥知些了端倪,但并不点破.
      上官顷邪注视着怀中已浅眠人儿的小脸,神色异常温柔.画面似要就此停伫.忽地一阵刺耳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安逸宁静.
      “庄主,三夫人早产,生了位小公子.请您移驾至落英阁探望”那粉衣绿裙的侍女,被上官顷邪的卫侍挡在了阁院外,仍扬声高喊着.
      皱了皱眉,上官素月缓缓睁开眼.她此时倒是很佩服那女人的勇气.或许那女人是以为自己是来报喜的会免受责罚.看来那些人还是不了解上官顷邪她轻勾起嘲讽的浅笑.
      见她如此皱眉冷笑,以为她是生气了.上官顷邪怒意渐显.扬声道:“将她仗责一百大板丢入水牢.”
      那侍女似是没想到会受到这般责罚,直到被拖去仗责时,方才回过神来连声讨饶.
      “为父知道你不喜在睡时被扰,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有这类事发生了.月儿就不要再生气了.”语气了参插了些小心翼翼的感觉.上次月儿不知为何事生气足有半月未和他说半句话,弄得他那阵子脾气极为暴躁,搅得名剑山庄上下鸡犬不宁.当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个女童在闹脾气.
      闻后,上官素月浅笑出声,可致重残或死的一百大板,还有暗无天日的水牢,谁还敢犯这禁嵇.这次确是重了些.“月儿并未生气,那早产的弟弟终是父亲的子嗣,还是去看看地好.”
      “不生气便好.”他松了口气,随又淡漠地回道:“过阵子自会见着的,不必急于现时.”说着复又动手剥起了新鲜水灵的荔枝.
      见他确是无意去探看那初生的子嗣,随也闭口不再言语.忆起前几日上官鸿来寻问她是不是也认为是他母亲二夫人毒害她母亲的,还言若真是如此他会手仞生母,然后自刎以懈大逆不孝之罪.着实让她一惊,心知已无法斩去他不该有的情愫.那时她并未正面回应,说出自己的看法.也是不想太露锋芒.这整件事明显是有人在幕后操纵,想坐观虎斗,渔翁得利.那拉玉儿一死,最大的受益人自然是资历较深又育长子的二夫人.但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谣言又足可致那二夫人于死地.二夫人毒害之说看起来是合乎情理,其实少有人会想到,要是二夫人倒下后,那最大的受益人又是谁.
      刚刚那侍女倒是提醒了她,那个幕后操手会是谁.
      那三夫人本是青楼清官舞姬,因怀有上官顷邪的骨血,被接入庄.那时正是那拉玉儿嫁入庄的前几日.都传那时候上官顷邪因宠她而冷落了刚进门的格格.可自那格格先她诞下一女,情况便急剧转变.上官顷邪不仅夜夜留宿观雪阁,也不再常至她的处所.再使她又生了个被说成是鬼魅投生的孩子,原本并不招摇的她,自那更是深居简出深居浅出,为人谦和纯善,是庄内众所周知的善主.她若隐若现地游仞于这是非权利集聚的天下第一庄.既不使光芒过于耀眼,惹人窥防;不又不过于隐避被人遗忘.这极难把握的尺度,却被她拿捏地恰到好处.整件事看似与她无关,实则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
      这倒让上官素月联想到隐藏于暗处的狐狸,等待时机给猎物以致命的一击.
      复又想起了那拉玉儿的那些个侍女.天知道那些个貌似忠诚的侍女,是不是因为失去了靠山,想借她之手除去某方势力的眼中钉,来以此投诚,得到新靠山的信任.
      而二夫人就算再怎样恨那拉玉儿,以她能立足山庄十多年的资历经验,也不会愚昧至使毒害之计,引火烧身.所以这种谣言一开始上官素月就是不信的.
      没有对上官鸿明言还有个原因,也是想借此与他拉开些距离.他已到了弱冠能取妻的时候了.不希望他如前世的哥哥般,痛苦煎熬.怎知那曰来,竟癫狂道要弑母!他素来是沉着稳健的,只是一碰到与她有关的事,便会方寸大乱.如今对他,上官素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想什么呢,如此入神?”上官顷邪语气有丝不悦,力道稍重地将剥好的果肉送入她口中.
      对他这一有些孩子气的举动,上官素月暗感好笑.外界眼中不笱言笑,武断霸气的上官顷邪,在她面前是这般模样,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吐出口中上官顷邪未剔去的黑核,不急不缓地道:“也没什么,只是没见过初生的婴孩是怎般的模样.倒越发想见见那四弟了.”说着便站起,在转身的瞬间冷薄淡漠的脸上,扬起几分娇笑.拉起他的手,面带几分娇笑地又说:“父亲就一同陪月儿去看看嘛.”
      每次她这般上官顷邪定会答应她所求之事.果不其然.上官顷邪无耐浅笑.便牵起上官素月的手,向那落英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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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英阁
      花落满园,以花铺道.艳而不俗,唯美异常.也真配得落英二字.
      只是这片花海却让她想起了,那观雪阁内孤独绽放的那一株桃花.心中默念:‘该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落英阁的人见家主来此,都异常惊讶和欢喜.忙行过礼后就入内通报.
      入室内,一切已安置妥当.那三夫人已昏睡在暗红的木雕梨花榻上.因产妇不能见风,四周的窗都封着,室内也只点了一盏乌木香灯,甚是昏暗.看不清榻上人的面容,只直觉到定是不俗.见此上官顷邪向示意落英阁的侍女,将孩子抱出来.
      “还是我们去看他吧,刚出生的又是早产,经不起折腾的”上官素月阻止道.
      闻言,在旁人面前,威严面无表情的上官顷邪眼底划过丝笑意.“好,我们去内室看他.”
      内室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的高些.四盏有半个人高的青铜灯,将室内照得透亮.红木贴金的摇篮置于室内中央.
      上官素月挣开上官顷邪紧握着她的手,走到摇篮旁.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只是紧闭双眸,若是睁开一定是明若星辰吧.
      上官素月刚这般想着,便见那摇篮中的婴孩,像是受到什么的招唤,缓缓睁开眼,见到她便漾开了甜甜的一笑.
      这时侍侯孩子的婆子嚷道:“小公子终于睁开眼睛了,我们还忧患小公子会有固疾呢.”
      “是吗.”上官素月语调极轻.伸手抚上孩子那稚嫩的脸颊.见那孩子回应般地用脸颊蹭着她的手.棉柔滑嫩的触感.脑中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已成型的计划正在酝酿.
      “父亲,要是他日后定无母照看,到不如现在便让四弟随我居于邀月阁,也正好解我乏闷.”上官素月转身直视他,像是陈述般平淡,却内藏玄机语意双关.
      这极为无理的要求,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
      上官顷邪面色更为难看,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与其让他日后孤独漂零度曰,倒不如随我住邀月阁.再说他与我倒是有些缘份的.与我作个伴也是极好的.”上官素月话中有话地陈说着,抱过奶娘手中的孩子,坐至一旁的太师椅上径自逗弄着,笃定似地又道:“这孩子如玉般温润清透,便唤他轩玉可好。”闲散地等着上官顷邪的回应.
      刚到落英阁的时候,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休了两年的上层内功心法,使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四周都隐匿着众多高手,那些气息也很熟悉.凭上官顷邪的功力定能觉察到,但他从始至终都未反应察觉的样子,便知是他布下的暗卫.凭他对那通报得子喜讯的侍女的惩戒比她料想的要反常重得多,就知不会是派来保护这三夫人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派遣来监视三夫人的!他早就洞察了那拉玉儿被毒杀的真正原凶!并且得到了什么证据,按庄规处决已是早晚的事了.估计拖到现在就是还念及那份骨肉亲情.等那三夫人产子之日,便要是那生母魂归西天之时了.母去后留这初生孤零的孩子,恐怕很难在这物欲横流的地方生存下来.看这孩子也挺可喜的,便留下来逗趣解闷.顺便再将他调教成一个只听她的命令,永远不会离弃背叛她的人.永远都能相依靠的人.
      如此想着,玩心一起便伸出手轻掐了下怀中孩子那水嫩的脸蛋.娇嫩的肌肤顿时红了一片,圆沽沽盯着她的大眼霎时溢满水光.上官素月扬起难得的真心笑意,轻笑出声.
      会意了她的话中话,便知道看似娇小却无比钢毅聪惠的孩子,已然大略洞悉了他的计划.当那双冷冷彷佛洞悉一切的眸子,淡漠地注视着他时.惊异冲淡了凝结的怒意.再看那玩得正欢的上官素月,他勾起了宠溺且无奈的一笑.“你想怎样便怎样吧.”说完便拂袖而去.
      待他走远,上官素月便将孩子交与上官顷邪专门为她挑选的近身侍女晚秋先带回邀月阁,并嘱咐晚秋将该置的物品都配调好.自己则投身进了这落英阁的花海.
      灯火明灭,依旧可见那花的壮美娇媚.闭目抑首,感受那风带着花瓣划过脸颊,手背的触感,纯白的绸锻衣袂翻飞,说不出地安逸.
      远远看来竟像是欲御风飞升的仙人.正是在此时隐溺于暗处的一双蓝色的眼,正散发着诡异的流光,阴冷地在远处观望着上官素月,眼底还流露出丝无法掩饰的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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