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心为尊》莺语泉流

2、左右为难

　　恒京城外竹屋内，楚未明解了沈攸宁的一身血衣，给他擦拭伤口，上药包扎，之后为他盖好被子，自己换了身白衣就守在他床边。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楚未明心道：成魏的一国之君，差点就死在我手里了……他若是知道自己的父皇，兄弟和淑妃都是死在那沈卓手中，估计得吐血而亡，不过他也是真的惨，母妃难产而死，父皇冷落，兄弟疏远，唯一一个关怀他的兄长还是不择手段的疯子，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利用他，皇帝最后把皇位传给他，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恒京城燕王府中，沈丰骅在书房大发雷霆：“你们就是一群废物！”，那几个暗卫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沈丰骅越发来气：“怎么都不说话了！啊！平时吹嘘自己武功如何高强，谋略如何高深，当年在江湖如何如何，当年在边关如何如何，怎么今天在楚未明面前都蔫了?啊？！他怎么一招就让你们人仰马翻?！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请殿下恕罪！”
　　“本王恕罪了沈谨和楚未明就死了吗？本王就能坐上皇位了吗？天下人就能臣服于我了吗？！”沈丰骅怒吼道。
　　“殿下息怒。”蓝衣男子推门而入。
　　“少渊，你怎么来了？”沈丰骅上前拉住那人的手：“晚上凉风习习，你若是着凉了该如何是好?”
　　来人勾唇浅笑：“殿下言重，今日之事我也听说了，楚未明不是一般人，请殿下饶了他们。”
　　“给你们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找到楚未明和平王，格杀勿论！”沈丰骅挥了挥手。
　　“是！”那几个暗卫连忙退下了。
　　“殿下，你对楚未明知多少？”少渊拉着他在床上坐下柔声问道。
　　沈丰骅揉了揉眉心：“此人武功高强，狂傲不羁，好打抱不平，江湖义侠，绰号冷君子，又称玉面君子。”说着头枕上少渊腿上：“他的剑法与轻功皆在我之上，最可怕的是他可能把我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我却连他的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
　　少渊给沈丰骅揉着太阳穴，柔声道：“殿下有所不知，楚未明的轻功是当是一绝，可落地无声，他时常做梁上君子，又因他为人冷傲，面如冠玉，江湖人为讥讽他便称其为冷君子或玉面君子。”
　　“原来如此，这么说看他不顺眼的江湖人多了去了，为什么不联手灭了他?”沈丰骅不解的问道。
　　少渊叹了口气：“他们联手差点被十六岁的楚未明打得全军覆没又咽不下这口气，就在称呼上膈应他，想让他难堪。”
　　沈丰骅笑了笑：“可笑，楚未明都懒得正眼看他们，对他们的称呼自然更是不屑一顾。”
　　“是啊，传言楚未明可谓当世最傲然之人，怎会在意这些浮名?”少渊摇了摇头，有道：“他是当今江湖武功最高强的侠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出口成章的才子，医术高明的圣手，琴技当世无双的琴师，精通奇门遁甲的高人……”
　　沈丰骅闻言愣了愣：“他还是个人吗？”
　　少渊在他额头轻轻一弹，笑嗔：“傻啊，他当然是人，不止如此，他十六岁纵马驰骋沙场，锐不可当，一人打退燕国十五万大军，使其永不敢再犯，事后不留名，御马而去。”
　　沈丰骅愣住了，良久启唇感叹：“我自认十七岁不费一兵一卒使北凉五万大军败退是千古奇将，没想到啊……”他自嘲：“怪不得他说我自以为是，少渊你……”
　　少渊低头轻吻上他的唇，正色道：“哪怕他是旷古奇才，样样精通，在我心中，你是唯一的英雄，举世无双。”
　　沈丰骅闻言轻抚他脸庞，坐起轻笑：“承蒙厚爱，定不负君，纵使被世人唾弃，纵使被斩首示众，此生有你，我亦无憾。”说着欺身而上，两人翻云覆雨。
　　三更刚过，沈攸宁转醒，看着仍坐在床边的楚未明便欲起身，楚未明上前扶他坐起靠在床栏上，又去倒了杯水递给他：“你伤的很重，莫要乱动，不可胡思乱想。”楚未明坐在床边轻声道。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来日必定报答。”
　　“来日之事来日再说。”楚未明起身：“你一天粒米未进，我去给你做碗粥。”说完便出门了。
　　沈攸宁目送他离开后不禁感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得义侠相救，更得他这般照料，真是世事无常，可他今日那般激怒五皇兄，那人因皇位便能对手足痛下杀手，怎会放过他?是我害了他……五皇兄，儿时那个孝悌忠义的少年到底被你藏在了何处?
　　吴王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怎么下的去手？回首我这十八载，真是荒谬绝伦，所求不得时，懵懂无知，不求却得时，亦懵懂无知……
　　楚未明端着一碗粥走进来时，便看到灯光下暗自神伤垂泪的沈攸宁：三千银丝垂肩，双眸黯然失色，泪珠不断顺着脸庞而下，薄唇轻抿，暖黄的灯光下愈显凄凉。楚未明不禁一阵心疼，叹了口气上前宽慰道：“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沈攸宁忙抬手擦了眼泪，哽咽道：“我没事，多谢少侠。”
　　楚未明皱眉道“日后不许同我言谢。”说着把粥递给他：“小米粥，味道一般，你且将就着吃。”
　　“多……咳咳”沈攸宁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佯装咳嗽：“少侠为我深夜下厨，我已感激不尽，怎敢再挑剔。”说着便舀了一勺欲尝尝，却不想牵动了右肩的伤口：“嘶……”，忍不住吃痛一声。
　　楚未明拿过粥，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沈攸宁不好意思的张口吃了：“味道如何？”，“香甜可口。”“那便好。”楚未明勾唇浅笑，沈攸宁看着他的笑颜愣住了，那人又把一勺递到嘴边时，他依旧呆呆的看着他：“咳咳……”，“抱歉，我……失态了。”他慌忙的吃了递来的那一勺粥，不敢再抬眼看他，他并未察觉到有何不对，把那碗粥一勺一勺的喂给了他。
　　“安心休息。”楚未明起身离开了。
　　沈攸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多谢少侠这般细心照料，若有来日，必定报答！
　　翌日卯时，沈攸宁起身看到枕头旁整齐的放着一件锦缎白袍，微风伴随着暖流拂过心田……
　　洗漱更衣后了去院子里便看到楚未明在练剑：白色的衣袂在晨曦之中飘飞，手中长剑忽如闪电而下，直击地面，忽如腾云而上，直冲云霄，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少年越树探花，飞若蛟龙，潇洒闲逸，大开大合之间显得游刃有余，剑随意动。
　　“他的剑法这么好，怪不得敢同五皇兄叫板……”沈攸宁自言自语，随后便坐在桌边饮茶想心事。
　　半个时辰后，长剑入鞘，一袭白衣的楚未明坐在沈攸宁对面，看着眼前人良久启唇“照如今的局势看，你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谋权夺嫡，要么亡命天涯。”沈攸宁蹙眉，愁容满面。
　　“正是。”楚未明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他们快寻到此处了，你需速决。”起身欲回屋。
　　“为什么？”沈攸宁双眸迷茫的看着他。
　　楚未明复坐于他对面，“平王殿下问的是为什么你的那几位皇兄始终不愿放过你，还是为什么你要做这个选择？”
　　“都是……还有五皇兄……”沈攸宁垂眸，黯然伤神。
　　“因为你生在皇室，因为先皇把皇位传给了你。”楚未明淡淡的答道，“至于燕王，殿下已经知道答案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沈攸宁握紧双拳，“你昨日所述他的五条罪状，不睦是谋杀吴王与我，谋反是率军逼宫，其他几条，不知是因何事？”
　　楚未明思索：我若是现在告诉你，你指定会吐血而亡。“我日后再告诉你。”起身“此地不宜久留，我去收拾行李，你考虑好了，我们便可动身。”
　　“少侠要同我一起？”沈攸宁惊讶的问道。
　　楚未明无奈扶额：“当然了。”这皇帝怎么有些傻？“我既是救了你，便不会任人伤你害你。不论夺权还是逃命，在下奉陪到底。”他正色的承诺道。
　　沈攸宁只感五内俱热，心头鹿撞，从没有人承诺过保护我，遑论与我共患难……“少侠不畏强权，武功高强，同我去搏命，值得吗？”
　　楚未明嘴角扬起“我做事，向来只看我想不想，从不考虑值不值得。”
　　“想便去做，不想便不做？”
　　“当然。”
　　“哪怕想做的会得罪显贵，会有生命危险也要去做？”
　　“当然。”
　　“不想做的哪怕有高官厚禄，荣华富贵都不会去做？”
　　“当然。”
　　沈攸宁每问一个问题，楚未明便迅速作答，毫不犹豫，毫不迟疑。
　　“平王殿下，与我有关的问题你日后再问也无妨，当务之急是在谋取皇位与苟且偷生之间做出抉择。”言罢，转身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