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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纸婚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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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烟转身两只眼睛努力染着笑:“您怎么来了?这猝不及防得好突然,哈哈——”
沈嘉禾的目光落在那青衣道士身上:“这位是?”
东烟忙道:“哦,他是大夫。”
小道士:“……”
沈嘉禾的脸色微变,看向那书生:“身体怎么了?”春闱在即,这个当头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对对,我是大夫!”小道士登时反应过来,扑过去就要给陆敬祯把脉,“让我先……”
陆敬祯不动声色避开,主动往沈嘉禾身边靠:“道长莫弄错了,严冬请你来不是看脸的吗?烂脸的是他,不是我。”他冷眼看向东烟,“去隔壁看脸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东烟:“……”
小道士最后还是被东烟拖走了。
房门拉上,沈嘉禾终于忍不住问:“那大夫是不是太年轻了?”
严冬的脸这段时间应该遍寻名医,别是没找着江神医就病急乱投医了吧?
“不年轻了。”陆敬祯掩住笑,“道长仙法护体,永葆青春,实则快一百岁了。”
沈嘉禾:“……”
“不说这个。”陆敬祯拉她坐下,“这个时候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提到正事,沈嘉禾严肃了些:“早前入宫见了太后娘娘……”
她简短说了一遍,“陛下势必会培养一个将领夺回失地,这事我不是没想过,但会这么快吗?为何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陆敬祯差点都忘了这件事了。
是的,他帮天子找到了那个将来能取缔“沈慕禾”的人。
此人便是在建丰三年春被天子遣至豫北。
沈嘉禾没收到风声,是因为李惟听从了他的建议,没打算在朝夕间找人取缔沈将军,而是选择从零培养。
那人去豫北时只是个最普通的士兵,他在豫北苦心经营七年,逐渐升到副将,在收复雍州上立下大功,在军中逐渐积累起了威望,这才让天子在之后毫不犹豫放弃了“沈慕禾”。
对豫北军来说,那人不是天子亲信,而是和他们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兄弟,所以最后豫北军权收归也顺理成章。
此刻,陆敬祯想起来了,在梦到以后发生的一切之前,他便已经将这人推荐给李惟了。
“云意?”沈嘉禾伸手在他面前的桌面轻轻敲打两下。
陆敬祯回过神:“若连将军都未曾收到风声,那此人必定不是世家出身,至少在郢京不曾出现过。”
沈嘉禾睨住他:“所以你也觉得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陆敬祯点头:“此人大概率名不见经传。”
沈嘉禾摸着下巴:“若是这样,陛下凭什么觉得他能把我取而代之?豫北军可也没那么好说话,说换主将就换主将。”
陆敬祯倒了杯茶,轻轻推至她面前:“陛下还年轻。”
世人提及天子,无不言天子还小,天子尚且年幼。
祝云意却用了“年轻”二字。
沈嘉禾一瞬似醍醐灌顶:“他要花时间培养一个?”她正是被太后的话引入了误区,以为他们找到了一个能立马取缔她的人。
“我明白了!”沈嘉禾兴奋转着杯沿,“看来太后母子也不是全然一心啊。”
陆敬祯跟着一笑:“毕竟太后不年轻了。”
这书生每次笑的时候温柔得能让人不经意溺进去,沈嘉禾支颔凝着他笑:“你这样的人若不能入仕,是大周的不幸。”
但他从前的存在全是郡主的不幸。
陆敬祯的心神短暂一恍,他轻笑:“若我这一生只为将军谋呢?”
杯中茶水微晃,沈嘉禾难掩眼底情绪涌动,她难得开着不要命的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谋反。”
书生面色依旧:“你想吗?”
沈嘉禾起身倾至:“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胆大包天?”
他没往后仰,被迫抬了下巴与她对视:“那大约是郡主从前没给我名分。”
沈嘉禾差点被一口空气呛到。
“现在郡主为我置办了这处院子,我心里便有数了。”微凉的手悄然圈住沈嘉禾的手腕,他眼中有笑,“若将来有一天,郡主可以将我光明正大带在身边。为了这个可能,我愿为郡主付出所有的一切。”
“别胡说。”他手上的力道不大,沈嘉禾却没挣开,“我要你活着。”
他笑:“好,我活着。”
若将来你知道了我是谁,还愿让我活着的话。
“我发现你……”沈嘉禾凑近了些,指腹拂过他紧皱的眉心,“近来好像心事很多……在想什么?”
书生微仰着脸:“想你。”
沈嘉禾的指尖颤了下:“别贫嘴……”
“真的。”他怅然笑了笑,思绪仿佛瞬间远了,“我时常想你。”
他的话里掺杂着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沈嘉禾倏然间觉得他说的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沈嘉禾甚至强烈觉得他的这种想念似乎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在她认识他之前。
“云意。”沈嘉禾下意识问,“你以前有过心悦之人吗?或者有过婚约的人?”
“没有。”他的眼底跳动着一抹光,璀璨又满足,“只有你,郡主。”
沈嘉禾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又像是被针尖扎过,有些密密麻麻地疼。
祝云意说的话全是真心实意的,她感受得到。
以前易璃音也曾问过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沈嘉禾甚至未等到议亲的年纪就开始扮演哥哥沈慕禾了,长久以来,她更多的时候都以男子示人,似乎从来也没想过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但她想,她现在知道了。
她觉得一个小小的院子不够,她想给他更多。
等将来她解甲归田的那天,她想光明正大和他成亲。
对,她要给他一纸婚书!
哪怕现下她不能给他更多,但她可以给他一个承诺。
这里的书房空得很,书架上甚至都没几卷书,好在文房四宝倒是摆放齐全。
陆敬祯徐徐替研着墨,还想着郡主是不是还记着要他写份折子去骂他自己的事,却见沈嘉禾自己取来笔,轻蘸了墨汁,用镇纸抚平宣纸,思忖片刻落了笔。
等陆敬祯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写了一份——婚书。
大周开国以来也只有男子给女子写婚书。
但,他很喜欢。
沈嘉禾刚放下笔就见眼前的人在笑,她顿时心情舒畅,拿起婚书低头吹了吹,豁达递给他:“给。”
陆敬祯捏住纸张的手有些轻微颤抖:“几年或者几十年,我都等郡主。”
用不着几十年,沈嘉禾心说,将来等他在朝中站稳,她处理好豫北侯府的事,把铠甲一脱,换上红妆,谁会想到她就是镇国将军?
但这些都是后话,此刻沈嘉禾没多说。
陆敬祯将婚书叠好,小心收进胸口,他又摸了摸身上。
“找什么?”沈嘉禾问。
他有些尴尬:“应该送郡主一样信物做交换的。”
“你已经送了。”沈嘉禾晃了晃剑首上的碧玉剑穗,望着他笑,“这就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啦!”
他稍愣一瞬,眼底又溢出温和笑意。
“我先回去了,府上还有事。”
沈嘉禾刚出书房,身后的人追出来:“这处院子有个地道,直通玄武大街东段。”
嗯?
沈嘉禾错愕。
陆敬祯道:“严冬刚发现的。”
正从隔壁房出来的东烟:“……”
什么地道?
他怎么不知道??
沈嘉禾的目光在东烟身上扫了下,东烟被她看得下意识挺直脊背。沈将军要是来问他关于地道的事,那他可真是一问三不知。
公子怎么也不提前通个气儿啊!
等下,沈将军真的朝他走来了!
地道在哪儿啊?
东烟疯狂朝陆敬祯使眼色。
沈嘉禾已经走到东烟面前,越过他的肩膀看了眼屋内那样青衣小道士,下意识压低声音,“你要不要睁眼看看,确定那人真的快100岁了?”
东烟:“?”
她提醒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你别是病急乱投医给骗了,长点心吧。”
东烟:“……”这眼神就差把“傻子”两个字当面说出来了!
“就在厨房后面。”陆敬祯没理会东烟尴尬的想死的脸色,领着沈嘉禾往哪走去,一面道,“许是徐校尉特意找的,这样你日后来就不必从陆首辅宅邸过了。”
沈嘉禾不免抿了抿唇,徐成安严防死守不希望她来见祝云意,必然不知道这个地道,若他知道,估计能气吐血。
地道不大,但能轻易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通过,何况沈嘉禾这种不那么高大的“男人”。
陆敬祯目送沈嘉禾消失在地道,这才起身走出厨房。
东烟震惊的眼珠子转了又转,似恍然:“这院子徐成安是从公子手里买的?”
陆敬祯给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径直朝卧室走去。
夕阳渐收,院子里高大的枇杷树投下斑驳光,将男子身影拉得更长。
东烟都不知道距离首辅宅邸不到三百尺的地方还有这样一座小院!
浅浅一思忖,他顿觉脊背微凉,他仿佛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公子他从未真正信任过自己!
“公子怎从没告诉过我?”东烟赔笑着跟上去。
陆敬祯没回头:“你不也没告诉我你师从无为宗。”
东烟脸上笑容僵了僵。
刚跨出门的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