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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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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昭远哥一个赵总,亲疏尽显。
赵原青在这句话里听出谭铮的立场和态度——他对任昭远有意思。
那又怎样。
任昭远从来不缺追求者。
赵原青在认识任昭远的时候、追求任昭远的时候、和任昭远恋爱的时候甚至两个人结婚后,任昭远身边都没有断过爱慕的人。
但和任昭远在一起了的,只有他赵原青一个。
他最是知道任昭远对追求者一贯冷淡拒绝的态度。
从两个人吵架分居再到离婚,赵原青虽然因为知道任昭远的性子不敢逼得太紧,但从没放松过对任昭远周围人的注意。
他们分居的事小范围传开时,就有许多人上赶着到他这里或者任昭远那里试探,谁都没得到过一个好脸色。
离婚后觉得有机可趁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可但凡对任昭远示爱过的,有哪一个能有丁点机会吗?
康佑在商界的地位远在他之上,财力雄厚,单身离异,连身材长相都不差,给任昭远送的东西从几百万美金的无油祖母绿到几百元的新鲜红玫瑰什么都有,想尽了办法讨人欢心,任昭远一次都没收过。
想到这里,赵原青本能的恼怒渐渐散去,打量了打量面前的谭铮。
的确是衣冠楚楚,难得的年轻有为且外貌出众,可惜任昭远从不是会在乎这些的人。
赵原青整了整结婚时任昭远送他的腕表,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不知道谭总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不过具体原因我和昭远清楚就好。说到离婚,过日子总有摩擦,和好后自然会复婚。有时候分分合合是情趣,谭总不懂也正常。”
“呵,”谭铮微垂着眼直视赵原青,“是吗。”
明明谭铮除去这轻巧又无意义的几个字什么都没说,可赵原青就在这一声淡嘲轻讽里、在他逼视似的眼神下难以自控地再次升起恼怒,像被看透了所有挫败和装腔作势。
放在以前赵原青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有一天居然会在一个二十啷当岁从没放在眼里的人身上感觉到威胁和轻蔑。
谭铮定定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羡慕的人、这个任昭远曾经深爱的人,忽然觉得他面容可憎、一无是处。
起初知道任昭远离婚时谭铮不愿意在背地里探究任昭远的隐私,也不想从别人嘴里听些没依据的话,一直没找人查过。
饭局有人八卦胡扯起来,谭铮从来都第一句就叫停,他管不了别人的嘴和背地里的舌头,但起码得让那些人知道,任昭远的议论不是随口随地想说就说的。
他不爱听。
后来还是靳士炎忍不住弄清楚了来找他,说可能不够详细,但绝对是事实,问他想不想知道。
想。
关于任昭远的任何事,谭铮都不可能不想。
当时听完后谭铮好一会儿没说话,靳士炎感慨了几声,想缓和缓和气氛,说:“换个角度还要谢谢赵原青,如果他不作死没这档子事,那你这辈子都没戏。”
当时有没有回答谭铮忘了,但他想法没有变过。
庆幸自己居然还有可能是真的,永远不可能感谢赵原青也是真的。
甚至可以说,他恨赵原青。
恨他拥有自己梦寐以求的却不知珍惜,恨他把任昭远的自尊和感情碎在地上任凭走过的人一脚一脚碾进泥里。
现在,还恨他道貌岸然,撑着自己的那点面子不敢在外人面前承认真相,甚至能理直气壮地说出些混淆事实的话。
不论任昭远是因为什么没有把事情摆出来闹开,赵原青借此想把做过的事遮掩过去就是得寸进尺。
但凡赵原青对外承认过,许多言语不至于传得这么难听。
“谭铮。”
谭铮的神情在转身的一瞬软化:“昭远哥。”
任昭远没给其他人眼神,径直走向下车的谭许清让她赶紧坐回去,瘦长手指扣在副驾车门把手上,说:“走吧。”
谭铮斜眼扫过后视镜,赵原青的车就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雪后的天车相对少,行驶速度都慢,一直跟着走走停停的车就显得格外惹眼。
任昭远上车后先电话谈了一个活动的开办事项,现在正和谭许清说去了设计园之后需要做什么。谭铮安静听着,任凭那辆车跟在后面,收回视线没再看。
这个设计园谭铮只来过一次,还是因为一个合作商恰巧和这里的设计师约好过来面谈,谭铮陪着一起来的。之前任昭远刚创业时的工作室谭铮倒是去过几次,不过现在已经闲置了。
当时过来的时候任昭远也在,两个人简单打了招呼,然后任昭远忙他的工作让别人过来接待,他道谢后继续陪那个合作商选镶嵌。
转眼就是两三年。
谭铮挺想一起进去看看的,如果任昭远有时间亲自带谭许清熟悉环境,他还能跟着和任昭远多待一会儿,聊几句,时间如果能拖到中午说不定还能吃个饭。
可惜还有工作。
任昭远看谭铮下车,还以为他有时间,听他说下午再来接谭许清,才知道他特地下来只是为了往里送几步。
“如果你下午时间不凑巧我就让人送她,放心吧。”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谭铮说,“下午有时间,刚好顺路送你回去。”
“我一会儿有事,下午不在,你接谭清就好。”任昭远略一停顿,“今天的事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谭铮微怔:“没有。”
任昭远没再多说:“路上滑,慢点开车。”
“好。”
他走的时候,赵原青那辆火山灰保时捷就停在园外。
车窗落下一道细窄缝隙,似乎短时间内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今天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不好意思。”
谭铮两腿交叠,向后倚靠在沙发上:“这个数字就是我们给出的最大诚意,贵司如果不满意,我只能说很遗憾。”
助理紧张得小腿都快抽筋了,还要拼命绷住表情,在忍不住的前一秒假装低头看文件,瞪得眼珠都快要掉出来了。
副总刚刚见缝插针问他谭总为什么会忽然亲自下场谈判,是不是哪里不满意,她也不知道啊!
看谭总这会儿风雨欲来的气场,救命......她刚刚在外面说话声音是不是有点大了?泡的咖啡合不合口?
还有谭总之前不是说这家公司是同期最好的,让副总他们就算多磨十天半个月也要把股份谈到手吗?这个数还远没高到他们的预期点啊!怎么就快进到不行拉倒的阶段了?
这家公司不是什么小鱼小虾啊!不止接洽了他们啊!
谭总在外面看上别的了?有备选了?
助理慢慢放松下来,对,肯定是这样,不然态度怎么会忽然这么强硬。
对面一身黑西装的中年男人清清嗓子,把散开的资料页收整起来:“谭总,实话告诉您,胜业给我们开了这个数,因为您这边是最先出面的,我们才想再和您谈谈。当然,如果是一样的价格,我们一定会选择给贵公司。”
助理瞥了一眼纸上新写的数字,比他们的最终预期要高,但相差不大,能谈。
——“过日子总有摩擦,和好后自然会复婚。”
——“有时候分分合合是情趣。”
谭铮看都没看,缓缓从沙发上起身,高大身形挡住落地窗透进来的光,在桌面笼出一片阴影:“既然如此,期待下次合作。”
助理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看见对面的人也站起来当即在心里哀嚎。
完了。
“额,哈哈......谭总何必这么着急,我们是真心想和贵公司合作,谭总这样......”
“我们给出这个数字,就能保证贵司得到远超这个数字的配套利润保障,能谈的已经翻来覆去谈过许多遍,如果贵司同意,我再加0.2,只当是庆祝首次合作的贺礼,如果贵司另有想法,还是不要耽误彼此时间了。”
“看您说的,”中年男人犹豫一会儿,终究笑着伸出手,“那,谭总,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助理送走人后满脸喜色把恨天高踩得飞快,敲门进来后忍不住兴高采烈地说没想到这么顺利,看到转过来的老板椅上谭铮的脸色又倏地住了口。
“送杯咖啡进来。”
助理诺诺点头:“好的,谭总。”
如影随形的烦躁感挥之不去,谭铮捏了捏鼻梁,仰头闭起眼睛。
他不是第一次因为任昭远影响自己。
应该说,这很寻常。
从遇见任昭远起,他生命里每一个重要节点都与他有关。
即便对方并不知情。
这些与他有关的事大多是好的。
很奇怪,就连每次他因为任昭远生出类似自暴自弃的情绪,想要对当下破罐破摔时,最终导致的结果都是好的。
比如大学时他因为没赶上见任昭远离校前最后一面旷课乱走,最后在暴雨里遇见了被同父异母的哥哥报复打断腿的靳士炎。
比如刚才,他因为......最后居然用超乎意料的价格和时间成本谈下这次利润可观的合作。
——“我一会儿有事,下午不在。”
谭铮最开始没抱希望。
真的。
他只想试一试,甚至没敢奢求有个结果。
可人心就是贪婪。
他看着,就想走近,走近又想触碰,触碰又想独处,独处又想占有。
甚至逃避式地不去想,一个相处不久的半路人和一个十年感情的过错者,到底孰优孰劣。
犯错后痛哭流涕诚心忏悔最后成功挽回感情的例子不多吗?
比比皆是。
赵原青只是在他面前强硬,绝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任昭远。
他后悔了,在挽回。
而任昭远是最心软的。
一直都是。
公司刚谈成一笔大生意,奖金红包谁都少不了,可谭铮一路走过去,所有人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谭铮没留意,驱车去设计园接谭许清。
“哥!”
谭许清放飞的家雀似的带着风叽叽喳喳冲进副驾:“我的天啊这儿居然......”
“安全带。”谭铮打断她。
“知道!”谭许清兴奋劲没被摧残到,系安全带的时候碰到包里的盒子,拉开拉链拿出来亮给谭铮看,“任老师给的巧克力!说之前有人送的忘记拆,专门分我两盒让我给你也尝尝!”
谭铮看着精致的黑金包装,思绪恍惚回到许多年前昏黄路灯下的一方雪地,被谭许清喊了几声才回神。
“你想什么呢,唔,好好吃......”谭许清拆出一根一口咬下半截,满足地说,“今天在设计园我都不好意思拆......”
谭铮伸手把下面完好的一盒抽出来,放到储物盒里。
谭许清目瞪口呆:“知道这盒是你的,我没要吃!”
“嗯。”
“如果不是我在设计园,你一根都没有!”
“嗯。”
谭许清忿忿狠咬一大口:“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小气......”
“嗯,”谭铮手肘抵着车窗,指腹在方向盘边缘摩挲,终于忍不住随意似的问,“任老师今天一直在设计园吗?”
“没有啊。”
谭铮没再应声,默默把车开了出去。
“任老师去B城参加展会,中午没吃饭就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