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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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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柔是被疼醒的。
腹中接连一阵阵下坠的钝痛,如同一把未曾开刃的刀在腹中搅动,虽不是尖锐的刺疼,却是令人难忍的持续绞痛。
昨夜哭过,眼睛有些睁不开,她睁开眼睛,眼前先是一片迷迷蒙蒙,随后她勉强看清了房中的景象,这不是她的闺房,也不是温泉庄子。
侍女察觉到她醒了,连忙道:“姑娘您醒了?”
昨夜的记忆回笼,陈柔裹紧了身上锦被,忍着疼咬牙出声道:“戚戎呢?”
“小侯爷在外面候着。”
“叫他进来。”
说完这句话,似是用尽了身上的力气,她侧过身子,整个人蜷缩了起来,紧抿着嘴唇,秀眉皱起,身体发着抖忍耐疼痛。
太不是时候了,为什么这会儿她竟然……
不过几瞬的功夫,屋外传来了动静,有人进来了。
陈柔抬头看见一身朱红劲装的戚戎,眼眶一湿,委屈道:“戚戎,我好疼……”
戚戎见她俏脸血色全无,登时急着走上前,将她半抱在怀里,“半夏,去叫大夫。”
“是。”
陈柔按住他的护腕,终于想起了什么,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闷头羞道:“别、不用叫大夫。”
姿势一变,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陈柔反手把被子拽来围住自己,却是顾此失彼,褥子上几团明晃晃的印记暴露了出来,她登时把戚戎推开,裹好身上的被子,一个燕子翻滚卷缩在墙角,扯过枕头来把脸也给遮了,一时之间羞愤欲死。
戚戎看着床上那蚕蛹状的一团,抬手摸了下鼻子,咳嗽了一声:“我先回避。”
几个侍女来帮她换了床褥和衣服。
等戚戎再来的时候,却见那变了色的蚕蛹还是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他过去掀开一角,却见她卷缩着,手中紧紧抓着一块令牌,蓦地心软得一塌糊涂。
“饿了吗?醒来吃些粥饼。”
戚戎让人在床缘设了桌几,摆上金盏银盘,陈柔嗅到了诱人的粥香,只觉得肚子又饿又疼又没什么胃口。
昨夜表明心迹,今日丑态毕现,头发散乱,没脸见人。
一个大家闺秀,失了仪容就算了,按照话本里写的,大小姐应当适时摆出娇柔的姿态,当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她刚才本该侧卧在床,浅咬樱唇,微蹙秀眉,强忍着身上的痛,眼中带着三分薄泪看向他,接着“嘤咛”一声,轻唤道:“疼……”
而不是因为前些日子早起练舞,导致身姿越发轻盈,刚才那个燕子翻的动作干净利落,还为此弄乱了头发。
陈柔痛定思痛,心想饭还是得吃,她伸手拿过一个戚戎给她准备的紫铜汤婆子,裹着被子,抱着汤婆子,低着头,小鹌鹑似的缩成了一坨。
面前摆了满满一桌,戚戎这样的王孙公子用的都是金杯玉盏。
许是不知道她想吃什么,因此各样都备了些。
面前一碗虾仁肉糜粥,边上是羊汤面片,还有一大盆片羊肉,七八张胡饼,再来是几叠漂亮的樱桃毕罗,撒子,春卷,芙蓉饼。
金碗里盛着鲜艳欲滴的樱桃,新摘的樱桃一个个色泽红亮,如红玛瑙一样晶莹剔透,樱桃油润的鲜红与边上的鲜乳酪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小碟蔗浆散发出格外甜腻的香。
陈柔看了一眼,心下怀疑他是在喂猪。
她小腹胀着疼,不太想吃粥,便在春卷上咬了一口,放下,抱起一碗热羊乳,轻轻吹着小小口的喝。
戚戎坐在旁边与她一起吃,随手拿起一张胡饼,撕开,三两口塞进嘴里。
他的动作不快不缓,透着一股子贵族的优雅,胡饼和羊肉消失的速度却是令陈柔咋舌。
许是看人吃看得眼馋,陈柔伸手拿了一张胡饼,撕下约莫四分之一大小,把剩下的递给戚戎。
戚戎瞥了她一眼,笑着接过。
饼中夹着羊肉,香气诱人,轻咬一口,当真是肉嫩酥香,甜香的肉汁在唇舌中化开,胡芝麻粒被嚼开的时候,更是香脆异常。
陈柔就着热羊乳吃下,又拿起一张,撕下一小块。
戚戎见状道:“喜欢吃?我把人送去你府上。”
陈柔摇头:“在你这吃便可,我平日里吃不了多少。”
说罢,陈柔抱着羊乳喝了一小口,往窗棂上看了眼,问:“这不是在侯府?”
“是在公主旧府。”戚戎吃了块羊肉,心想自己也不敢带她去侯府。
“哦。”陈柔应了一声,她把羊乳喝完,“我吃好了。”
今日她算是吃得多了,方才一碗热羊乳饮下,身体比之前稍微舒服了不少。
“樱桃不吃么?我命人新摘下送进城的,还新鲜着。”
“我吃不下了。”
“那就放着,等会儿再吃?”
陈柔点了点头,轻轻应了声:“嗯。”
戚戎让人来撤了桌几,又换了套床褥,陈柔坐躺着,身后垫着几个软枕,戚戎在她身边新放了两个汤婆子,陈柔抱起一个,隔着一层厚绒布套,适宜的烫热焐着她的身体。
“难受吗?”
“还好。”陈柔摇了摇头,每个月都要来这么一次,差不多也习惯了,躺着不动会舒服很多。
戚戎坐在她身旁,陈柔低着头,终是没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手。
摸到了他手心里厚厚的茧子,耳朵尖微微泛红,她觉得他们刚才那样,很像是新婚夫妻第二天起来吃的第一顿早饭。
……新婚夫妻才不会这么生疏客套。
陈柔不知道该怎么提起昨晚上的事,她转过头,不去看他,好半天了才开口道: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嗯?”
“梦见戚戎说他喜欢我。”
戚戎抓住她纤细白嫩的柔荑,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只见眼前的少女未施粉黛,乌发轻柔地垂在肩头,这么近的距离看她,还能看到她脸颊边些许细小的绒毛。
身边梅香萦绕,戚戎半垂下眼眸,看着她的手心,他想自己到底还是贪心的,于是他道:“如果你愿意,那就不是梦。”
你若是主动招惹我,那我就舍不得放手了。
听他这么说,陈柔心口一甜,她觉得自己心上的那汪清泉何止是被人搅动了,简直是被人强行倒了无数蜂蜜和蔗浆。
她强行压下嘴角的笑,故作犹豫道:“……我得再好好想想。”
“对。”戚戎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他收回自己的手,抱胸看着她道:“你是该好好想想。”
陈柔转过头来看他。
戚戎逼近了她,凝视着她的眼睛严肃道:“陈七姑娘,戚戎他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是长安城里的小霸王,他脾气不好,性格霸道,说话也不中听,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怕是会控制不住心中的邪念,想要亲手打造一个笼子,将她狠狠地锁在里面。”
“怕不怕?”
陈柔咬了咬唇,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会饿着我吗?”
戚戎笑了,那张锐利张扬的脸上透着一股邪气,“不会。”
“戚戎他会打我吗?”
“不会。”
“那——”
“大胆!”戚戎在她的眉心处点了一下,教训道:“小侯爷也敢不叫了,一口一个戚戎。”
陈柔懊恼地捂住自己的眉心,仰头看他:“我偏要叫他戚戎,他会怪罪我吗?”
“他舍不得。”
陈柔又道:“那我要是骂他狗戚戎呢?”
戚戎揉了揉她的头,桃花眼里尽是宠溺:“随便骂,别叫你兄长听见了。”
陈柔笑了,主动倾过身体,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她只敢浅尝辄止,方才触到他柔软的舌,立刻偃旗息鼓,“甜的,和昨夜的一样。”
“让他锁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