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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似相遇 ...

  •   石榴酒
      第一章
      重逢似相遇
      ‘格沃斯先生的爱肯定很张扬,会用妖艳盛开的塞罗摆满整片拉洛西利亚广场,啊啊啊啊光是想想都足够令我眩晕。’帢玟拉小姐夸张地用手捂脸,陶醉在美好的自我想象中。‘去你的吧,低阶魔灵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塞西无语地推了下她脑袋。
      清晨林间阳光温暖肆意,如清泉倾泻。凯文擦着因刚才忙着绑紧新打的铁器而额间流淌的汗水,无奈的笑着看两位姐姐的日常斗嘴。这两位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他在心里想到。
      他接着抬头看了眼白枫杨林日出的方向,预感时间不早,今天正是三年一度的阿乐暄集会之日,是人族,精灵族,低阶魔灵,和遥远的喀冰陵人民都会齐聚在一起的地方,五湖四海皆兄弟,像他们这种远离人族中心城市格佩拉斯,只在偏远地区住的靠打制铁器为生的低阶麋鹿魔灵,这种集会可千万耽搁不得。
      他将拉车的绳子在自己身上系紧,然后摇身一变,跺了跺鹿蹄,潇洒地扬尘而去。
      ‘走啊小妮子,你怎么不走了,还有你小兔崽子,是不是想吃鞭子啊!!!’咻咻的鞭策声划破树林短暂的宁静,落在皮肉身上的声音分外渗人。
      凯文警觉地停住脚步,侧耳倾听,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往旁边的丛林一滚,坐起身观察。
      借着丛林的掩护,他看清了那丑陋魔物皮鞭下的景象,是两个紧紧抱在一起蜷缩着的人类小孩,那个被护着的吓晕过去的小女孩伤势不重只有肩侧有几处渗血的鞭痕,凯文目光一转,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护着她的小男孩整个背部鲜血淋漓的,错综复杂的鞭痕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他从肩头到大腿的位置,血滴正止不住地顺流而下染红了身下的一小块草地。
      就像是旖旎盘旋在沼泽淤泥深处百年一见的绚烂血玫瑰阿尔赛罗,依附血液而活,坚韧脆弱,敏感易碎,注定不能长久地盛开。
      而那男孩竟然能一声不吭地硬扛下这些痛苦,像小兽一样用猩红的眼睛凶狠地转头瞪着魔物,那神态恨不得能啖其肉,饮其血,抽筋拔骨后而杀之暴晒荒野。‘呦呵,不服气啊,看我今天不抽死你!!!’
      不等他皮鞭再落,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被突然腾空顶起来,小男孩怔怔地看着似一阵旋风般骤然出现的庞然大物,看着它那对强壮有力的鹿角将他眼前的魔鬼轻松地拎起来挂在鹿角上动弹不得。
      ‘什么鬼东西!!!’那魔物惊恐万分地大叫起来,眼看着自己的皮鞭被顶飞,他不甘心地嘶吼着掏出一把通体绿色的小刀胡乱地朝身下砍去,而比他动作更快的,是小男孩敏锐犀利的观察力,只听一声及时的‘小心!’麋鹿快速地一扭头,那坏蛋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狠狠地飞了出去同时伴随着的还有骨头断裂的声音。
      凯文恢复人形后快速上前查看小男孩的伤口,只见小男孩冷静地先指着他的耳侧,淡淡道‘你流血了’。凯文简直要被这小孩气笑,他竟然还在关心他?
      这小孩是真的对自己冷漠还是觉得自己的生死不重要啊,看看他那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小脸,他都怀疑他要是再晚一步,是不是就可以趁着赶集顺便买个棺材,就地好人好事。他转身去取绷带和常备的药膏,一番透彻的包扎后,小屁孩不哭不闹的模样才勉强能看。
      他一手抱着小屁孩一手拎着晕过去的小女孩,才想起来询问道:“你们的家人呢。”
      “我们没有家人,我们是从各个族群被拐卖来的,不远处的红杉树下还有一群相同境遇的小孩子被关在铁笼里。”小男孩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地回答道。
      玩我呢,我今天撞上大运了?凯文无奈地叹口气。“给我指路吧,能救一个是一个,毕竟谁像我这样善良呢。”
      很久之后,瑟琳伯德还是能清晰地回忆起这一天,暖阳初融,他的嘴角上扬泛着自信耀眼的光芒,如果早知道日后他会因善良遭受那样惨绝人寰的折磨和际遇,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让他抛下他们这群来路不明的小混蛋,但没有如果,就像明天终将到来。
      ……
      不愧是人族最繁华的城市格佩拉斯,他带着铁器和一笼子的小孩们同时出现,身边的人竟然安然自若熟视无睹地路过,就好像这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或者说,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着哥哥卖完这车铁器发大财之后就带你们去开罗冰店搓一顿沙冰,阿萨口味哦。在此之前你们先委屈一下。”
      没有一个小孩回复他,因为所有小孩都被格配拉斯的豪华富裕巅峰造极之程度震惊到了。
      这里都是白色房屋,上面覆盖着用红瓦铺成的尖形屋顶,在一块高地的斜坡上伸延,在斜坡每一处细小的蜿蜒曲折处,耸立着枝繁叶茂的橡树,赛尔护城河在距离它几百步之遥的堡寨下面奔流而过。①
      这片地区有个别名“隐谷。”三面环山,林木幽深欣欣向荣,地形又相对隐蔽,山丘屏障,不易察觉。入目之处,有的人家深宅大院,柏树密植成行,远远眺望一片苍郁,如同一堵高耸云天的墙垣。②
      谷中别有洞天,繁华熙攘的街道排列复杂,交错而行。外部岁月静好,里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这种有趣的参差不禁越来越让人好奇,人族最高级别的管理者,格沃斯先生的真容了。
      凯文吹起口哨,努力地像条鱼一样自由自在地穿行在络绎不绝的商户们中。
      ……
      另一边,格佩拉斯山顶的中世纪古堡中。
      卢西奥身穿裁剪的及其规整的绸缎法袍正一丝不苟地汇报着晚宴人员的名单,他面前奢华至极的琉璃帘子里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人影。
      “这是你新登基的第一次重大晚宴,各类种族的名门望族都会如约出席,你身为帝国最年少有为的帝王应该深知此次的重要性。”金丝框眼镜下的眼睛警惕又威严地盯着帘子后模糊的人影,那人影久久不动,只是静静地沉默着,像是悉听尊便,显得乖巧十足。
      丝绸法袍下的手逐渐紧攥成拳,他面前的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年轻帝王,格沃斯·弗拉维乌斯。
      公元43年因在同时征服不列颠岛阿赛洛德,怀特岛和出兵镇压魔族撒维泉起义者的战斗中表现出色,英勇无比,所向披靡,战功卓著而授予无数将领梦寐以求的军团统帅一职,那一年,他17岁,天资骄人,无人不服。
      公元45年,皇帝普拉图出兵魔族塞尔维亚,格沃斯率领第一军团参加,战功赫赫,军功累累,皇帝之所以对他放心,是因为他久经沙场且他出身不显,不用担心他拥兵跋扈。
      不成想,公元46年,普拉图死后,手握重兵的格沃斯逐渐显露獠牙,狼子野心,在与贵族们争夺王权的斗争中占据优势,凭借老到的政治手腕和出色的领导能力,最终在厮杀角逐胜出,历时8月,大获全胜。
      公元47年,登上皇位,亲手开启了弗拉维王朝。
      登位之后,他稳定经济,修建林木,击退外敌,山河远阔,成就了帝王的威望,得到了百姓的爱戴和拥护……当然,还有一众姑娘们的芳心暗许,毕竟是连续7年被投票评为帝国第一美男子的响当当的人物。③
      他被誉为帝国‘守护神’,没有他帝国早就陷入动乱,水深火热,内忧外患,自身难保了。
      这样一位耀眼的帝王,历经千帆受尽磨难,功成名就之际,才21岁。
      ……
      恍然回神,卢西奥用力咳嗽几声,不怒自威。帘里的人影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从一边歪坐向
      另一边,皮皮塌塌地歇在软塌上,清楚地表示了他对于卢西奥这些汇报的十分肯定,如果不是在宫殿里,他大有想站起来鼓个掌的架势。
      “你说的都对,所以有哪些人会来参加?”冷冽清晰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帘子传出来却掷地有声,仿佛山涧潺潺清泉清冽透彻,又似北方咯冰陵地区的寒带极光威严肃穆,皓月千里,豁然开朗,忘之难却,是一种雪崩前的安然无恙。
      但这遇见方知有的温醇嗓音并不能妨碍卢大人此时的白眼乱飞。
      “听闻今天是三年一度的阿乐暄集会之日?久仰大名,苦于平日里四处奔波常年征战,今天倒是个不容错过的好日子,跟我逛逛吧,卢西奥·普修斯……说不定能给你找个媳妇。”
      某人说着说着就没个正形地坐不住了,长臂一撩席帘,不容置疑地顺势迈步一跨。
      席帘被撩起后叮叮呤呤的乐音清脆地响个不停悦耳极了,待乐音缓和下来之际,那人竟然已经走到宫殿门口,抬起头,拥抱阳光。
      暖阳缤纷,乌龙茶沁人心脾般的乖驯温柔,旭日东升,竟捂不暖他玫瑰灰眸子里的一抹阴翳渗寒,转瞬即逝。
      那是一双薄雾灰里晕染了晨晖粉调的眼睛,连格佩拉斯最高级的色彩调配师也混搭渲染不出这样瑰丽暧昧的冷暖调之间的幸运儿,只好愤愤不平地将这种眸色称为‘玫瑰的灰烬’。
      或许连人也是这样,要么走向毁灭,要么被人毁灭。
      刀戈相见,穷凶极恶,乱花渐欲,春日怀骨。
      命运如此沉重,毁灭之前,先来个亲亲再说,他饶有兴致地想着,放声大笑。
      ……
      尽管带着银制藤蔓面具,格沃斯那优越的身形和身高使他轻易地在嘈杂喧闹的人群流中脱颖而出。
      卢西奥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提防着过路的牛鬼神蛇,魑魅魍魉们随口吐的痰或随意挥发的独属于痴迷金钱一类人群的汗臭味,眼前之人却不管不顾,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一路上他们遇到许多奇闻异事,荒诞不经,捧腹大笑,流连忘返,望而生情,苦苦哀求,人间百态,知难而行,逆流向上。
      怒骂嬉笑声穿梭其中,仿佛一根针,将他们与这一醉方休的帝国全景紧紧地缝在一起,密不可分,昭告他们是一张皮上的人,只是这层用以赖以生存,紧贴取暖的皮裹久了,就怕再也摘不下来了。
      是荣耀,动弹不得,是枷锁,至死方休。
      卢大人正多行不义必自毙,玻璃心地感伤着,眼前之人突然一个急停,卢大人措不及防地噗嗤一下撞上去。
      “咔嚓……”价值500个小奴隶的金丝框眼镜的左镜框腿折了。
      问题不大,先擦擦汗,再让我看看是哪个过路人不长眼睛。
      卢大人气定神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卷丝帕,动作优雅熟练,慢悠悠地侧身看去,看清楚之后,手一抖,丝帕随之而落。
      挡在道正中间的,正是半鹿形态的凯文,此刻凯文脖子上坐着一个小女孩,正嘻嘻哈哈地用丝巾围住凯文的眼睛,凯文则半宠溺半嗔怪的反手捏捏小妞的鼻头,开玩笑道:“等会要是撞到大人物了你负责哦。”
      真·过鹿人,真·不长眼睛,真·撞到大人物,真·问题不大。
      卢大人还没来得及反思自己这张嘴是不是开过光了,怎么这么灵验要不要去赌一把小赚一笔,就看到眼前之人动了,他一惊。
      “大人不要!”他怕陛下在第一次晚宴隆重登场之前,给自己完美的名声添下不光彩的当街殴打小市民这一笔,那之前多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经营的好口碑不就如镜花水月,一触即碎了?
      阻止,必须阻止,我卢某人就算从宫殿顶楼跳下去,今天也要冒着被陛下胖揍的风险,将陛下从越界的危险深渊旁拉回!
      正打算撸起袖子加油干,就眼睁睁地看着某位格姓先生动作轻柔地将撞歪的拉货木车头摆正,将小女孩摇摇欲坠的小身板扶正,再顺手将之前掉落在地的丝帕捡起抖一抖上面的灰尘还给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全身颤抖地接过这来之不易的天外来物,决定回去后就供起来。
      在此之前……陛下,你怎么了陛下,醒醒好吗,我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
      “啊抱歉抱歉,没有撞到你吧,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看路,您大人有大量……。”凯文一预感不对就慌忙摘了丝巾不成想看见这一幕。
      眼前这位大人体格修长,身材匀称,二两拨千斤。仅凭单手就将我少说一车铁器和一车小孩的重量摆正,就连我也是常常在家打铁锻炼出来肌肉再加上化身成鹿身之后才勉强将这车的重量一步三摇地晃悠到这。
      正感觉劳累呢,眼瞧着有个小妞不守规矩从铁笼里爬出来闹着要玩,我想着就陪她玩玩呗,不成想刚好就坏事了。这位大人从穿着来看非富即贵,和后面那位大人一起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货,今天不会把所有家当赔在这里吧,呜呜我的沙冰。
      凯文立即停止不靠谱的脑补,好鹿识时务,立刻下跪抱大腿道个歉会不会好一点。
      他刚将献媚的嘴脸摆好,一转头,看见这位大人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像是在回味什么,突然,他快步走向木驾车的左侧突出大包的位置,谨慎一拽。
      ……空气再次凝固了。
      格沃斯眉眼微挑,拽不动?
      他轻笑了声,细数将自己掌心布料全都聚拢,紧攥在手里,微微用力向上一掀。
      “哗啦——”
      仿佛马戏团粉墨登场腻笑着向贵宾席献宝一样,这块遮羞的布一旦揭开,就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罪恶,怨恨,暴食,嫉妒,傲慢,色==欲,和贪婪是泄了闸的洪水猛兽,互相咆哮着想要撕碎啃咬眼前的任何意志不坚定之人,不容后悔,赴深渊之邀,血海之请,不得好死。
      但只要凭借坚韧的血肉之躯硬生生地熬过诸神的黄昏之战,你就会在灵魂向死而生,信仰糜烂破碎之际,等来我们的最后一位慢吞吞女士——希望。
      和——
      一只未及时缩回的手臂?
      他嘴角微倾,以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那只未及时缩回的小孩手臂紧紧抓住,随后漫不经心地抬眼望去,却措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蓝色的眼睛,倔强倨傲,坚韧自强,以一种受惊了的刚出窝的兔崽子的眼神小心提防着你,那是故人的眼睛。
      凯文只见那位大人上一秒还笑意盈盈,下一秒就猛地僵住,像是被通天五雷轰顶,炸得外酥里嫩。
      “刺啦——”铁笼被那位大人徒手掰的粉身碎骨,在一众小孩集体爆发海豚音的致命现场里,格沃斯用蛮力将小男孩抓到眼前,用两指死死地钳住他的脸迫使他抬头,不出他所料……
      左侧嘴角有一颗红痣,绚烂夺目,媚人心神,使觊觎者神魂颠倒,陷入癫狂。
      他的面容因情绪过于激动而显得有些狰狞可怖,微微扭曲的嘴角牵强地硬扯出一丝微笑,声音却颤抖地不成音符,“n……,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霎时将人拉入怀中,是走向末路的一种聊胜于无的满足。
      行……贼老天,你看着我快活不下去了,送一个他的翻版给我解闷?
      呵,我可真是,谢谢你的好意,待我利刃出鞘,捅穿你的那天,你可不要哭啊。
      刹那之间,理智清明,他扯开两人的距离,站了起来。
      面色如十二月万里冰河瞬息凝固,如一个整装待发,肌肉精神状态达到顶峰,跃跃欲试的幕后狩猎者,即将迫不及待参与一场无人存活的血腥大厮杀,哦不,只有他会活着的。
      他嘴角露出一丝疯狂的嗜血笑容,他怎么能死呢,他还没有接他回家,就像……他闭眼。
      那次一样。
      不会再失去他了,即使赌上我这条不值一提的贱命,任何代价,只为美人一笑。
      “大,大人?”卢大人像失了魂一样缥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挤入他的耳廓。
      “带走,回宫,赔偿你定。”
      随即不再留恋,扬长而去。
      徒留一脸懵逼的三人组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好吧,只有凯文在懵逼。小男孩面色平静,晃了晃刚刚被抓疼的手腕,上面有一条因用力过大而留下的血红五指印,索性不太显眼,因为肤色问题。
      卢西奥像神棍一样满脸惊恐地絮絮叨叨了半天,随即下了决定,从口袋里摸出一袋成年男性手掌大小似的金币,语速飞快:“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你要学会接受,这是给你的补偿。我们陛……大人心情阴阳不定说风是风,念雨及雨。他我带走了,照顾好剩下的孩子。”
      这些安慰的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是惊吓过度的他,还是满面愁容的凯文,还是,卢西奥低头,小男孩已经利落地从碎掉的铁笼里爬了出来,主动牵上他的手,是顺从沉默的表情,像是在接受自己的命运。
      于是凯文只来得及用手在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来告别,且在那对一大一小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街角的时候大声喊出:“我们还会再见的!!”
      卢西奥匆匆低头,小男孩回头凝望,并点了点头。
      ……
      温柔的水花缓缓浸上肩膀之时,才让人有了一丝安定的归家之感,虽然他现在暂时不知家在哪里。
      瑟琳从水中慢慢坐起,睁开眼睛,沉默地看着几名穿金戴玉尽显奢华本色的侍女忙里忙外地为他准备药效沁缓的药膏,置换合适的水温。
      除此之外,还有兔绒毛巾,孔雀羽牙刷,牛皮拖鞋,丝绸,蓉面,绸缎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你的肤色好特别哦,是这一代人里少见的沙漠金。”一位豆蔻年华出头的小侍女主动与他攀谈。沙漠金?指他的棕色皮肤?
      “虽然你受了很多伤,颠沛流离了许多时日,但是你要相信,我们陛下从来没有带人回来过,你是第一个,他一定会对你好的!”小侍女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羡慕地说。
      “奥对了!今晚是他的第一次登基晚宴,各类贵族都会去,你想不想偷偷溜进去?陛下今晚肯定很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通道,保你畅通无阻一泻千里。”小姑娘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傻姑娘,会不会说悄悄话啊!一泻千里什么鬼啊,你是不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他要偷偷溜进晚宴啊!”一位年长一些的姐姐无奈地用手点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随即板着脸瞅着洗干净的小男孩。
      他的眼睛很美,摄人心魄,像是要诱惑着你将所有真话通通老实交代。剩下的就是那颗痣,如烈火红莲,邀你沉沦。
      真是不敢想,这位要是以后长开了会是怎样的一副盛景,冰与火之歌,蓝眼配红痣,深沉捧起烈火,简直就是妖精。
      “晚宴千万不要去,要是被发现了的话是要被杀头的。”姐姐语气严肃庄重,小男孩点点头,随即转头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绯红如血,一片被染的血色烂漫。
      鬼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
      时值春夏,柑橘树上盛满了黄澄澄的小花,映着墨绿枝叶和血红苍穹,彼此渲染交织,流光四溢,像是沉浸在波提切利典雅秀美的细腻油画里。
      通往晚宴大堂的路全部由汉白玉铺制而成,附带降红玛瑙碎砖,有寥寥几许桃花瓣随风开路,诗情画意,瑰丽暧昧,高贵迷人。
      春色犯桃花,迷人且妖娆。
      大道旁种满了一种红瓣白蕊的芍药,含苞待放,花瓣猩红如血,花蕊洁白如玉,芳香扑鼻。
      刚下过雨,风清露白的凉爽傍晚,鲜润的黄土气息,森森碧翠的参天橘林,馥郁橘花香,春雪般纯洁娇艳的女士们三两成群,独属于格配拉斯的古堡浪漫伴您前行。
      不愧是‘隐谷’,山谷中,湿度高,柏树出落得苍翠欲滴,夕照的霞光映在上面,一树熟的金碧辉煌,很是醒目。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在某棵参天梧桐浓密的荫蔽下,懒洋洋的躺着一个人。
      格沃斯丝毫不在乎路面上的灰尘是否会破坏他仪表的整洁,长袍前身,数不清的小黑扣从袍边直扣到领口,扎着紫红边的较长饰带,意气风发,英气逼人。
      他随手折过一枝芬芳的暗红饱满盛开的赛罗,玩味地蹂==躏着,直到所有花瓣簌簌而落像一滴滴沉默的水滴形血泪方才罢休。
      他想到了今天那个小男孩,顺从乖巧,却处事冷静,像是一匹养不熟的雪狼崽子,随时准备反咬你一口。
      馥香浓郁的赛罗,蜜蜂蝴蝶生情翻飞的赛罗,茂密向阳生长的木槿,问荆,魔鬼桉,正在怒放的紫茉莉,胡椒树,生气盎然,无穷无尽,生生不息。
      长大,变换,凋零,枯萎。
      这是一个死循环。
      不要像一朵玫瑰一样枯萎。
      “陛下,他们都在找您,到您出场了。”格沃斯不紧不慢地拍拍土站起来斜睨了卢西奥一眼,在他走远后,背后的丛林像是被风吹拂般地轻轻惊扰了一下,传出一阵细小的簌簌走动声,像落叶被春风爱抚着接受毁灭。
      格沃斯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是一朵,桀骜难驯的野玫瑰。
      “来一杯石榴酒,今天我高兴。”
      ……
      古堡旁紧挨着庄严雄伟的神庙,是一个藏身的好去处。
      神庙的深处是一片静谧的秘密花园,虽然周遭都是断壁残垣,但春日负暄,园中几百棵茶花竞相开花,娇红嫩白,热闹非凡茶花高贵,白茶雅洁,红茶稠丽,粉茶花俏生生,娇滴滴,自是惹人怜惜,满园的娉娉婷婷,分外丰蔚。④
      有的高攀石壁堎墙,每株盛开起来都有上百朵,百花相伴,暂且贪享人间瞬息繁华。
      如此看来,断壁残垣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只为守护这满园的朝朝暮暮,雾云红霭。
      只不过被某个不守规矩的小家伙捷足先登了。
      格沃斯穿过层层冗长走廊时就发现,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层层树林和荆棘,只想探寻一场山茶花深处的秘密。
      血红天穹以渐渐转变为缠绵悱恻的深紫,徐徐清风携来似成熟女性的知性与魅惑。
      清新淡雅,轻盈干净。
      他走到荆棘尽头后一眼就看见了某个桀骜不驯的小家伙靠着一尊汉白玉石像,背对着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即将到来的盛大的落日余晖。
      他坐在高大的石阶上,不吵不闹,不声不响,像是在等待着独属于自己的一份幸福。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慢慢回头,眼神清澈,洞察人心。
      他轻轻地问:“你想他吗?”
      什么?
      格沃斯觉得今晚自己是不是因为被灌了太多果酒,而导致现在神态微醺,听不清对方的讲话。
      “透过我的眼睛,你在看谁。”这一次,他听清楚了。
      “是他吗?”小家伙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俊美非凡的天使石像。
      天使眼神空灵,凝望着天。
      “呵……”格沃斯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觉得自己是谁?
      他拿自己跟谁在比?
      他在跟谁说话?!
      他目光冷冽,忽略此时小家伙的脸颊正泛起一阵阵诡异的潮红,他大步向前,一手扣住他的脸颊迫使他直视着他的动作,一手环过石像的脖颈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石像的唇是冰冷的,凉得他一颤,正如他的心。
      他觉得自己今晚大概是疯了,竟然和一个小男孩斗气。
      一吻深长地结束,他侧头正对上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眸,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小男孩脸颊的潮红又蔓延了几分,丝丝绕绕,进了眼睛。
      该死,我怎么忘了他在发烧!!
      格沃斯正在考虑要不要将小男孩抱回去好好医治的时候,小男孩的问题措不及防地打断了他现在本就不清明的思绪。
      “有一天,你也会对我做这些事吗?”
      他已经忘了那天他是怎么在这种极其热忱的注视下落荒而逃的,只记得他走的很快,抛下小家伙一个人,然后迅速隐匿消失遁迹在走廊深处,光都追不上他了。
      幸好,璀璨缤纷的夜空中还有星星,陪伴守候着一颗已经萌芽的小小心灵。
      若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度余生。⑤
      神爱世人。
      如此美丽,
      如此孤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似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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