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旧事（第一部）》洋洋得色

24、第十四章

　　方面大耳，腹大如鼓的钱大人笑眯眯地双手来扶：“哎呀，岂敢！岂敢！”我忽然心头一动，双手一翻，食指和中指便扣上了钱大人的双腕：“南玉不敢有劳大人！”我脸上笑得人畜无害，态度谦恭有礼，温文尔雅。
　　“呵呵！”钱大人嘴也笑，鼻也笑，眉也笑，如豆的小眼睛精光一闪即逝。
　　我暗地里吁了一口气。还好，武侠小说没白看，如果被他一伸手就扣住了脉门，那我岂不是就先行输了一着？
　　“这位是内阁大学士文怀章……”
　　“幸会幸会！”我摆出一张曲意逢迎的笑脸，其实骨子里觉得自己极其委屈。
　　文大学士面白无须，身着一袭儒衫，眼角微跳，淡然地说了一句：“南公子客气！”只觉得四周空气突然为之一顿，有山雨欲来之感。眉头轻蹙，我状似随意地将右手中指联弹三下，周着紧迫的空气立即冰消瓦解。好险！一个比一个难对付！要不是我记得武侠书上有这么一个解法——用指风攻他胸前三大穴，否则今天我准被文怀章的内力给挤死！
　　“这位是……”
　　“诶——明月，不劳你帮我介绍，我自己来！”北原淑娴大气的一摆手，掀起袍子的左襟，一脚踩在断了一条腿的凳子上拍拍胸口，把头一昂：“我就是古往今来、翻江倒海、万里扬波、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名扬四海的北原世家大少爷——北、原、淑、贤！”
　　“哦嗬嗬嗬……”站在边上倚墙而立的西门扶风掩着口风情万种的怪笑起来：“啧啧啧！男人婆，你的脸皮可真厚得让我大开眼界！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有哪个姑娘家自称少爷的！穿身男装你就以为自己真是带把的！哼，等下辈子吧！”
　　北原淑贤反唇相讥：“喂，疯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副什么德性！兰花指，娘娘腔，笑起来像狐狸精，见人就抛媚眼，男生女相，祸国殃民！”
　　“哟~~~~~，我男生女相，那是我长得好看！怎么，你嫉妒？吊梢眉、苦瓜脸、猪鼻子、香肠嘴、水桶腰、大象腿，说话粗声大气，高门大嗓，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没点教养，看看你自己，哪一点象个女人？唉，真不知道你们北原家知书达理的家风到哪里去了！”
　　（我觉得北原淑娴挺漂亮的啊！）
　　“我们北原家的家风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没错，我是女人。但是，我北原淑娴顶天立地，行得正坐得直俯仰无愧，上对得起天地良心下不负黎民百姓，巾帼不让须眉，哪一点辱没了北原家的家风！倒是有些生于富贵之家长于妇人之手的小白脸整日纵情于灯红酒绿粉花浪蝶之中早就被磨得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了！”
　　（好伟大！@_@）
　　“我没男子汉气概？我只不过比普通人细致了一点，温柔了一点，斯文了一点，我和女孩在一起总觉得清爽无比好过跟粗鲁不堪的人在一起！”
　　（贾宝玉的口气耶！）
　　“哼，西门扶风你要是不想当男的那也容易啊，你只要往宫中净事房走上那么一趟，出来的时候就能梦想成真了！”
　　（断子绝孙~你好毒！）
　　“哈！我要是进了宫你岂不是要守活寡？”
　　“你！西门扶风，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你！”
　　“哇~~~~~没有吧！我是猪是狗？那你不是猪婆母狗！？哈哈……我们两还真般配！”
　　“疯子，别以为两家有婚约我就一定要嫁给你，告诉你，我的婚事我自己作主，用不着别人为我操心！”
　　“哟，你不嫁我？那你嫁谁？谁敢娶你呀！”西门疯子用他粉红色的汗巾轻柔的沾了沾脸，竖起一根手指，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为了千千万万男人的幸福我才决定牺牲我自己，娶你！”
　　（听见没？娶你是为了造福人类！）
　　“西门扶风！你太过分了！看打！”
　　“奉陪！”
　　天啦，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热衷于用武力解决问题，三句话没说清楚就又要开打。
　　“停、停、停——！”我挤到他两中间做了一个停的手势。西门扶风的拳头勘勘地在我鼻子前刹住去势。
　　“喂，小南瓜你今天怎么专门跟我作对？快让开！”
　　“小兄弟，快让开，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三不管的家伙！”
　　“找打——”
　　“看招——”
　　“喂，还打，屋子都快被你们拆了！”我揉着额头大叫。
　　“要他赔钱！”
　　“为什么是我陪？你陪才对！”
　　“你陪！”
　　“你陪！”
　　“老规矩，打输了的赔钱！”
　　“好！”
　　山崩地裂，地动山摇。
　　天，这两个人到是乐此不疲，不知他们还有什么事是不需要打架就能解决的！我不禁抱着头呻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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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添酒回灯重开宴。
　　“哇~~~~男人婆，你还真下得了手！痛~死~我~了！”西门扶风轻触着被打肿的脸颊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含糊地呻吟着：“轻点，轻点！明月，你想痛死我啊！”
　　“怕痛就不要打！”东方明月将药膏狠狠地在西门疯子的高高隆起的脸上用力一揉。
　　“啊~~~~~~杀人啦！”疯子又是一声惨叫差点没休克过去。
　　“杀人？我看是杀了一只猪吧！”反观北原淑娴也好不到哪里去，左眼一圈淤黑与疯子右眼的黑圈圈正好互补。
　　“喂，男人婆！”西门疯子一拍桌子，那桌子是东方明月刚刚叫人换上的：“别输了不服气，又想与我作口舌之争！我告诉你，不管你跟我比什么，怎么比都赢不了我！”
　　“放屁！”北原淑娴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疯子，刚才明明是我赢了！”
　　“做梦吧你！”
　　“疯子~~~~~”
　　“男人婆~~~~~”
　　两道杀人的目光射向对方，在空气中相互交缠激烈碰撞产生2000万伏的高压。两人扶着的桌子剧烈地颤抖着，叮叮咚咚越来越剧烈，最后，啪地一声，可怜的桌子木屑纷飞被两人的内力震得四分五裂一命呜呼。两道人影一闪，身形交错，不用说，又是一场惊天动的的好打。
　　“唉——，来人！”东方明月手持玉扇无力的轻敲前额：“再去换张桌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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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整以暇的拖过一张还没有被那两个人的掌风所波及的椅子坐下。头还是痛，又痛又晕，还有些发烫，我觉得体内的气息极其不稳到处乱窜，胸口一会儿像火烧，一会儿又想落入了冰窖。
　　“南玉你的脸色怎么忽红忽白的？”
　　“啊，恩，没什么！可能是昨晚上睡在屋顶上着凉了……阿秋~嘻嘻……”我揩揩鼻子，暗地里极力调整体内紊乱的气息。
　　总觉得有两道莫可名状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令人心神不安。不是北原占星，这小子的一双眼睛一直盯在手中的罗盘上，任他姐姐和准姐夫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都别想让他抬眼关心一下。真不知道那只刻满五行八卦的铜质罗盘上有什么精彩绝伦的东西牢牢抓住他的眼球不放的。他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那就只有钱谦和文怀章了。一抬头他们的目光正好从我身上一瞥而过。这回两个人既不看打架又不劝架一双眼睛老往我身上飘干什么！
　　“他们是来看你的！”东方明月如是说。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当然知道，自己今生虽然长得还算好看，可也没有到走上街就会造成交通阻塞的地步，更不可能在回眸之间就发生哈雷彗星撞地球的惨案。四大家族权倾朝野，与官面上的人物往来频繁，如果说东方明月为了让我这个东方家未来的半子以后能出来撑撑场面，顺便也混个平步青云的出身，把我带到台面上来走动走动也还说得过去。可是，明月的口气分明是人家指名道姓地要来会会我，这又是为了什么？一个总管，一个大学士，我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感兴趣的？
　　“明月，叮当与宝……少爷的婚事退了吗？”啪啪，东方明月的玉扇打开了又关上，一收一放之间便隔开了一只飞来的桌脚。
　　“恩！老爷子同意了。”东方明月的眼睛滴滴答答地溜了一圈也想找一张好点的椅子歇脚，可那两个破坏之王偏偏要把东西打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拼死拼活地拖了一张，要不然这会儿我肯定跟其他人一起罚站。
　　“老爷子？”他是谁？我宝儿可是皇子，皇子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作主了？那皇上呢？我亲爱的父皇干什么去了？这可是地地道道、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僭越呀！莫非他是像曹操一般把持朝政的权臣？
　　“这两个人——”明月用眼神指了指站在对面墙角的钱谦和文怀章：“就是老爷子派来的。实际上是老爷子对你感兴趣，他想看看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我东方明月放弃与南宫世家结亲的大好机会！”
　　“呵呵呵……”我傻笑着斜眸了东方明月一眼，这家伙一脸的奸诈，“开什么玩笑，南宫世家不是被灭门了么？就算宝少爷没死也成了孤家寡人一个，更何况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作者：没想到自己骂自己说得这么口顺！）
　　“哦？是吗？我什么时候说过南宫世家被灭门了！”东方明月对我优雅的翻了个大白眼。（@_@|||帅哥做什么动作都好看！）
　　“厄？不是你说的吗？”不解！
　　“我只说过南宫世家被血洗了……”
　　“那不一样吗？”更不解。
　　“知不知道什么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摇头，越发地不解！
　　东方明月叹了一口气“那么，你知不知道南宫世家与金龙王朝皇室的关系？”
　　这个我还是知道一点：“听叮当说起过……”然后又猛摇头：“还是不太明白！”
　　“自从遇上你，我说的话就越来越多了！”明月苦笑地摇了摇头：“宝少爷是老爷子的儿子！”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宝少爷、爷、爷，南宫少主是、是……是他他他的儿子……那、那他是……”我极不愿意听到那个答案，但心里又知道肯定是那个答案。
　　“别瞎想！宫闱之事乱说是要杀头的！”东方明月用扇子在我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我告诉你老爷子就是——”明月的薄唇轻启，突出了两个字的口型——皇帝！
　　!@#$%!@%#@$^#$&%^*^&(&*(*&(+*+*(!@#$!%!#$@$@$@!%^!@#$^@#^@^#$^！·#￥
　　老爷子果然是我亲~爱~的~父~皇~！
　　如果，一大早起来发现一条蓝鲸在大街上飙车或者打开洗手间的门发现一只猩猩坐在马桶上，我顶多很女性的惊叫一声，然后故作柔弱的晕过去，等着心目中的SUPER MAN来解救。但是，面对这个答案，我发现自己实在是有被雷连续击中五次的幸运。我甚至连晕过去的勇气都没有了！苦笑，本想在东方世家的羽翼下躲过一时，五年后我就带着十万两黄金天涯海角逃得杳无踪影。结果绕来绕去，逃来逃去，最后还是没跳出这个圈子。天啦，你为什么要如此的戏弄我！！！！

　　“南玉，你是不是很热呀？”
　　“啊？恩！”我拿掉软帽，用袖子揩了揩头上的冷汗：“还好，只是……这个答案……不免让人悚然一惊……”
　　“南玉，你知道吗？你可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东方明月一脸高深莫测。
　　“哦……”不简单么？当然不简单！能穿越时空的人肯定是万里挑一的！可是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爷子要认叮当作义女……如果这样的话……”
　　“我就是未来的驸马！”千万不要！如果是这样不就假戏真做了！
　　“不一定！”东方明月摇摇头：“那还要看你跟老爷子对不对得上眼！”
　　我直勾勾地盯着东方明月的俊脸，揉揉疼痛的额头，嘴角弯了个漂亮的幅度，轻笑了一声：“明月大舅子，你是希望我深得圣上恩宠抱得美人归呢还是让皇上对我大失所望？”
　　东方明月轻摇羽扇，笑而不答。
　　“是啊，如果叮当被封为公主，那么东方世家就可以不用通过与南宫世家联姻的手段来达到拉拢皇族扩充势力的目的！而我这个傀儡也就可有可无了，是吧？”
　　“皇上如此不也是为了拉拢东方世家吗？”
　　“哦？”双手十指交叉于胸前，我抬起头嘴角嗜着笑意,目光柔柔地对上了东方明月那双少年老成的眸子：“那我的存在不就更讨人厌了吗？”
　　东方明月摇摇头又点点头。
　　“唉~~”我叹了一口气：“时也、运也、命也！说吧，你要叫我怎么办？”
　　“你不想为自己打算打算么？”语气低沉而优雅，不像是个变声期的孩子所能发出的声音。
　　我睁开眼认真地看着这个满脸笑意的少年：“打算？我现在为自己打算也太年轻了吧！”
　　“按照我朝律典，男女十五便算成年。一般世家子弟十五岁就可在朝为官了！我也是十岁的时候就开始为自己的仕途作打算了。”
　　“你打算做什么？”我饶有兴致地问。
　　“刑部尚书！”
　　“哦，也还算是专业对口……”
　　“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瘪瘪嘴，耸耸肩道：“我一介寒士又不是世族子弟，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要权没权，只要以后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有件衣穿不至于冻死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还有什么打算！”
　　“没错，普通人想一步登天是很难的！但是眼前的大好机会为什么要放弃呢？”
　　放弃？我是唯恐避之不及！
　　“呵呵呵……明月，算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个人除了吃吃睡睡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你还是趁早放我走吧！”
　　东方明月摇摇头，道：“你的去留恐怕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你说了不算，难道还是对面墙角站着的两个人说了算？！真想跳起来扁人。
　　“毕竟不仅仅是皇上对你感兴趣呀！钱谦，文怀章，你知不知道在这两个人的背后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你！”
　　一向普通平凡的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地受人注目了！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表情冷凝在脸上，我摆出一副拒绝的神态。
　　东方明月不着痕迹地侧过身，目光停留在场中正打斗得兴致勃勃的两个人身上：“南玉，这种别人求之不得的事为什么你总是一而再在二三地拒绝呢？”
　　“我是个淡泊之人，只想独善其身而已！”
　　“那就不要怪我逼你！”东方明月语气平和，明明是句威胁的话可偏偏听不出威胁的语调。
　　逼我？什么意思？难道……
　　“明月，”我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揪住东方明月的衣领：“我如此的名声在外难道就是拜你所赐？”
　　“没错，正是在下大力宣传的功劳！”东方明月一脸的不知死活。
　　“你——”这个家伙把我搞得声名远播，“到底想干什么？”
　　“把你留下！”一句话说得理所当然。我的心咯噔一下提了起来。东方明月浅褐色的眼眸沉静而深幽看不出一丝感情的波动，仿佛一弘不可见底的源潭，又象两个极为危险的漩涡，这种眼神可以粉饰一切，埋葬一切，掩盖一切，卷走一切。我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一双诱人深陷的眼眸。这里面，这沉静的眼波之下到底藏了些什么样的情愫与心绪。
　　“哈哈哈……”我松开明月的衣领笑了。我贴到明月的耳边非常亲密地轻轻问道：“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东方少主也笑了，笑得极为潇洒，极为诱人，也极为顽劣：“说对了！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哦？”我挑挑眉同样报以一个极具杀伤力的恶质的微笑：“能让东方少主一见钟情的人似乎不多……”
　　“我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偶，那里特别了？”
　　“第一，倾尽所有的侦缉手段我查不出你的来龙去脉。你似乎在那一天突然出现，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我点点头，这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特别之处。
　　“第二，你的思想与众不同。能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不能不说他有异于常人的勇气和志向。”
　　我又点点头，这一句话对于东方明月这个时代的人确实是惊人之语。
　　“第三，我发现你从来没有走出跨院一步。扶风和叮当每次邀你出行你总是找各种借口推托。这是为什么？你就这么怕上街？还是，你怕在外面遇见什么人？”
　　“呵呵呵……明月，这个……好像不能成立吧。”继续装傻：“人家是懒得动而已！”
　　“第四，像你这样一个有宏图大志的人却不愿为自己的仕途作打算。既不刻意攀附权贵也不怨天尤人。好好地机会摆在面前不要，自己却要逃避……南玉，我还真看不懂你！”
　　。
　　“这跟你把我的名字到处乱吹有什么关系？”我示意旁边的仆人给我倒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地问。
　　“你这样的人注定一生都不会为我所用，也不会被其他人所用……你表面上好像是为了那十万两黄金而答应我的要求，但是我看得出你之所以答应更主要的并不是为了钱……不为钱也不要虚名，你这个人还真是个异数！”东方少主柔柔的低低的嗓音催人入睡。
　　异数！背部肌肉猛的一僵，如遭五雷轰顶。
　　“……记住你是个异数……”梦境中的话语再度响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有这命种东西吗？我已经够倒霉的了，我不想再在命运中沉沦！
　　我甩甩头，甩去催眠的魔音，甩去脸上不自然的表情，甩去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冷冷地说：“宁向直中取，不想曲中求！”
　　“好！那我就放手看看你到底会把这盘棋下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