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是非多》釉霜

17、相处

　　秦渭墨抹了点，果真，蚊虫都不缠他，他便给夏青棠脖子那洒了几点，“你这皮肤娇嫩得很，也要用些才好。”
　　见他这般亲昵，夏青棠微楞，往锅里倒油的手不由多抖了下，油多了，油烟四起。

　　细毛悻悻然，在灶头烧柴时，沉眉怒目，柴火添的猛，导致夏青棠不住唠叨，“你怎地这般笨？火烧大了，油太热，菜快糊了。”
　　粗布褂子被他在脸上擦了又擦。可见那矜贵男人掌控一切的模样，让他想去抽他。

　　秦渭墨只当没瞧见，自顾自坐在厨房门口，一心等菜熟。
　　他从对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中，得到极大满足。
　　堂堂皇家子弟，竟然沦落到和乡下农夫来争，都是无聊闹的。
　　他暗忖：老四难道以前都是这样和她相处的吗？
　　见夏青棠闪躲的眼神和动作，他发现，并不是。
　　看来，自己还真是冒进了些。
　　不妥，不妥。
　　正在尴尬时，夏长江拿帕子过来给他擦手，算是替他解了围。
　　他也猛然恢复矜持和严正，一板一眼地喝着夏青棠自酿的甜酒，眼底有了丝小小的满足感。

　　夏长江见到脸上带着一丝笑的主子，拿下身段坐在小矮椅子上端碗的模样，便觉得妹妹的这本书，出得还真及时。
　　让主子沾染了人间的烟火气，不再那么高高在上。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那位青梅竹马的粗汉，着实让人看着恼火，夏长江都觉得他真的很笨，笨到毫无眼力见儿的那种。
　　也不知道赶紧回家避开，还大咧咧地自顾自吃喝。
　　简直饿死鬼投胎。

　　夏场景鄙夷地瞥去，故意让主子爷的面，朝向正在慢慢进厨房夏青棠，故意道，“主子，你这顿可算是吃好了？”
　　“嗯，尚可，这甜酒酿不错。”
　　夏青棠已经进去，端了一大碗出来，让夏长江也坐下喝。
　　主仆两人就面对面坐着，夏青棠也陪着。
　　一只小小的萤火虫飞进院落，在黢黑的角落，淡淡发光，接着来了另一只，再接着来了第三只······
　　直到那暗处，渐渐闪亮，如天上星宿，似人间银河。
　　三人谁也 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
　　天色越来越暗。

　　细毛喝多了酒酿，有些上头，开始坐一旁，嘀嘀咕咕地讲胡话。
　　好几次夏青棠催他回家去，他都粗鲁地把手一挡，仍然坐那椅子上，岿然不动。
　　正在这时，细毛娘拿着细竹条气势汹汹地来了，无需多猜，她是来找她儿子的。

　　靸着布鞋，披头散发，一身和夜色融到一起的褐色粗布裙，让她看起来如同鬼魅一般，只是灰黄的脸上，泛起的恼怒，几乎撑破天穹。
　　她是已经在镇上找了一圈，在毫无把握的前提下，才到夏家来碰碰运气。
　　哪知，一晃眼便是自己的儿子坐在院子里，叽里咕噜地一人在那，不知说些什么。

　　而夏青棠，则在厨房门口，正和一位身着光鲜的男人，拿着书在说着什么。
　　细毛娘疼儿子疼到骨子里，见儿子东倒西歪没人伺候，而主人还有心思勾搭别人，这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埋怨儿子软骨头的同时，又责备夏青棠勾一个搭一个，简直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还没进院便开始夹枪带棒，“我说青棠啊，你不能光顾着勾引其他男人，便把我家细毛晾一旁不管吧？好歹你们还是从小长到大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夏青棠脸色绯红，便连拿着书的手都开始往后缩，“婶子，你这说的什么话？···”
　　打开院门，细毛娘窜了进来，“藏什么藏？敢情看的是见不得人的话本子不成？”
　　秦渭墨一直冷眼瞧，并没开腔。
　　他并不想让夏青棠在乡亲们面前难堪，关系弄得僵，那‘母老虎’的名头，实在是不好听。
　　他想避让，让她自己出面解决。

　　哪知，对方毫不忌惮，甩开膀子已经冲到面前来，气愤之中把她放到身后的书抖落出来，“泼妇，大字不识，含血喷人倒是挺会。来人，掌嘴···”
　　夏青棠脸色煞白，她可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直接拽起他的手臂阻拦，“不，不行，她是细毛娘，不好···”慌不迭地去推搡还没清醒的细毛，哪知他没坐稳，被推后掉下板凳，屁股啪叽一声，直接坐地上了。

　　细毛娘见儿子被推倒，哪里肯依，冲进来健步如飞，要扇夏青棠耳光。
　　哪知手刚伸出，便被狠厉拽住，直接摔在地上。
　　秦渭墨没见过这般难缠的女人，当即在那，睥睨背手，瞧她的下一场闹剧。
　　果真，女人还是大哭。
　　夏青棠苦笑要去扶她，被她一把甩开，声调加高，继续嚎哭。
　　跳跳在一旁呲牙咧嘴，上下跳跃，让场面更加的喧闹。

　　有乡亲听见，也没谁敢上前来细瞧。
　　只是轻声的议论。
　　大家都知道，周家院子里住的，不是一般人。
　　今日，细毛娘是怎地惹恼了他们呢？

　　秦渭墨不好在众人面前动作，只好直接拽起夏青棠回了自家院子。
　　任由那细毛娘在那撒泼打滚，不予理会。
　　庆鸿带了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到夏家院子，将母子俩撵出去，锁上院门。

　　这是一场无妄之灾，夏青棠被劝坐在夏小妹房里，垂脸抹泪。
　　本来好好的，怎地就瞬间成了这般？
　　细毛人不坏，可他娘难缠。
　　她发誓，以后也离细毛远远的。

　　秦渭墨脸色铁青，在院子里踱步。刁民，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他不能想象，夏青棠居然是在这样的人堆里，长大到现在。
　　手臂上，依稀还残留着她缚上的温度，暖暖的，像藤蔓，在自己的某一处缠绕、盘援、直到紧箍。

　　~
　　秦涣墨要回来了，临行前，给夏青棠又送了一份礼。
　　这份礼，秦渭墨拦下，并没送到她手上。
　　一筐新鲜还带着叶子的荔枝。
　　他面无表情的让夏长江拿下去，分给院里的手下们吃了。
　　夏长江嚅嚅退下。

　　上一次的跳跳，他都后悔了。
　　这一次，绝不走老路。
　　如果他回来问，便说送货的人没提醒，以为是送给他三哥吃的。

　　事情办的比想象中的顺利，秦渭墨对于四弟的手段，也是有所领教，只是，比原定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一周，这让秦渭墨有些不太放心。
　　遂差使暗卫过去暗查，怕他为了早些回来，有遗漏之处。
　　等到秦涣墨回来时，已经是三日后的黄昏。

　　光风霁月的秦涣墨，手臂上缠着的白纱布，脸色微白，却毫无倦意。
　　虽然受了伤，却把秦勉的运输网给端掉，那批箭簇，运不出来，阻挡了秦勉的后一步行动。
　　可这一次，都摆在了明面上，狗急跳墙是必须的。
　　秦涣墨是回来和他三哥商量：是不是一鼓作气让二叔被迫停手，然后返京。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秦勉逼急，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他不想兄弟俩在外面折戟沉沙。

　　让官府封掉所有铁矿山，或者让秦勉无奈收手，都是治标不治本。
　　秦渭墨并不想这般干，那样的话，出来一趟的意义，便打了折扣，在父皇那，自己的声誉，也没增加多少。
　　他要的是，找到他谋逆的实证，将二叔秦勉真正收归大狱，或者抄斩，以绝后患。
　　为他自己以后，谋得安全。

　　他要的是二叔秦勉，死。
　　而四弟要的却是二叔，收手。
　　这是两个方向，两条路。
　　可他没和四弟说，所以后面的路，只能是他自己独自走。

　　受了伤的秦涣墨，并没表现出该有的沉敛和安静。
　　晚膳时，兄弟俩相对而坐。
　　他便开始询问，夏青棠的近况。
　　秦渭墨喝完一口汤，故意讥诮问他，“你这般模样，还能想到她？”
　　“就是这样才能让她心疼，三哥，我想过了，对于她，尝一次的味道，远远不够，我要让她去京城，给我当妾。”
　　秦渭墨的汤勺在碗沿发出脆响，他缓缓抬头，“你做事还在想这些？”
　　“我要先下手为强，我怕你和我抢。”大言不惭的秦涣墨，扔下碗筷，半真半假，“我想三哥应该不会。”
　　“那是，左右不过一个乡下女人而已。”秦渭墨话峰突转，“···只是与我有恩，我不能让你随意待之，如果你真心诚意，三哥我不会阻拦，只会祝福。”
　　夜色寂寥，浓稠似墨，秦渭墨昂颈望天，这周家大院的院墙是否太高，萤火虫飞不进来？
　　她那么喜欢瞧，好好打探一番，兴许能找到萤火虫最多的地方。
　　秦渭墨抬脚进了书房。
　　后续的计划，不需四弟参与，他只能踽踽独行，把那秦勉谋逆的大罪给坐实。
　　即便证据不充分，也是父皇想要拿下的钉子。
　　他便完成父皇的这份心愿。

　　夏青棠正在给跳跳弄狗窝的时候，秦涣墨举着手臂过来。
　　也许是跳跳曾经和秦涣墨相处过一阵，在见到他时，后脚狂跳，直往他身上扑。
　　“瞧瞧，瞧瞧，小狗都比你对我热情。”他脸上洋溢的笑，让黄昏中那抹即将消失的斜阳，有了光彩，夏青棠怔然，心底那点小小的悸动，让她有些失神。
　　她觉得自己不该，不该对他有非分之想。
　　板正脸色，收回目光，“你堂堂一个人，居然和狗比，四公子，实在不妥。”
　　秦涣墨轻扯嘴角，掏出个东西，“给你的，不值钱，不要有负担。”
　　粉色珍珠，几乎一样大小，颗颗溜圆，被一根细细的金丝线串起。
　　夏青棠一见便很喜欢。
　　可她不能收。
　　“这般礼物，我一个下天天下地的小农，岂是用的上的？简直是暴殄天物，四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猝然转身，珍珠串坠落地上，悄无声息。
　　无声显示她的态度，她和自己内心的对抗。

作者有话说

　　慢热，冷，榜单啊，多来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