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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来得轻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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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渺坐在镜前,粒儿给她梳发。
铜镜之中的女子肤白胜雪,气色红润,脸蛋水嫩无暇,整个身体犹如完美无缺的美玉。
周雪燃穿戴规整自屏风后走出,他坐在案边,看许清渺随意搭放的诗本。
各族中办有学堂供后代子女学习,教书的夫子能力都不差,故世家子弟多多少少不会太过平庸。
身为太傅的许值远对许氏后代的教育极其看重,不学便会叫小厮拿戒尺打下去。许清渺没怎么挨过打,她资质中上,理解好,不过想不想学全凭心性。
周雪燃有时疑惑,许氏这样的清白世家家规严格,为何能育出许清渺这样的女儿。
许清渺的诗本经书干净整洁,少有笔墨标记的地方。
“夫子教的愈发难了。”许清渺走到他边上。
周雪燃微微侧首看她,他比她高,肩也比她宽,显得许清渺在他身边很娇小。
“为人处世之道,你多学无害。”他说的是这本书的内容,周雪燃早已阅过多遍。
许清渺心里轻笑,她觉得自己比那些夫子更懂处世之道,也比他们会来事。
“你说得对。”面上她还是笑着。
不同于常人,许清渺的眼睛总是发着零碎的亮光,形状又似柔和的狐狸眼,媚眼如丝。
“殿下,这天下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许清渺伸手去轻挠他的手心,不是蛊媚,是姑娘家的顽俏。
“人心难测,渺渺不要轻信别人。”周雪燃轻轻握住那只手,像小鸟一样的手,似乎稍稍用力便会散架。
“我只信殿下。殿下会保护我的,对吗?”许清渺对他一笑,简单无害。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清瘦美人,毫无攻击之意。
周雪燃看着她露出的雪白纤颈,薄皮之下可见青紫血脉,这样脆弱的位置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面前。
“会的。”周雪燃一笑,俯首去吻她柔软的颈窝。
许清渺素指轻轻穿过他的发间,面上的笑在他起身那一刻重新提起。
许清渺并不喜欢他这样什么都应允的模样,没意思,就像得到他的宠爱,太容易了,反倒没有那么想去珍惜。
不像魏靖琦,他对她总有疏离之意。任凭许清渺怎么有意无意地撩拨都无济于事。
哪怕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也从未逾越。
那年春多雨,许清渺和他在寺中相遇。魏靖琦的母亲病了好几月,他来替母求安康。许清渺则是去寺中做义工替周雪燃求平安牌的。
许清渺给周雪燃求平安牌没有别的意思,想着用这法子打动他。她并不迷信,在心里笑魏靖琦迷信。
当时下了雨,他们在等雨停。
雨声沥沥,细绵如针。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许清渺去试探牵他的手,谁知魏靖琦吓得退了一步,皱着眉看她。
同辈世家公子里,当数魏靖琦最出众。贵女间不敢多聊太子,她们便聊魏家小公子,许清渺没少在贵女间听闻他的事迹。
魏靖琦就像活在话本里完美无瑕的少年郎。
许魏两家交集匪浅,两家父亲来往多,许家嫡长女和魏家嫡长子早有婚约。
许清渺在想,倘若她是嫡出,是不是也有可能和魏靖琦定下婚约的是她?
许清渺大抵知道魏靖琦的心意,他会送她爱吃的糖炒栗子叫粒儿偷偷拿给她。
先前年会时,许魏两家的小辈去逛市,许清渺说要吃糖炒栗子,魏靖琦也是从那时知道她爱吃糖炒板栗的。他们走在其他人身后,小心搭上两句互相寒暄的话。
后来,魏靖琦还给她写过信。
午膳时分。
许清渺去用膳,对上正要入门的许雪彗,两人相视无言。
用膳时,大夫人有意提起小女儿许樱即将及笄之事。
周雪燃在旁人面前总是一副端正有礼的样子,他游刃有余地应付。许清渺多打量了他几眼,明明是在讲好话,他面上的神情和语调却始终冷冰冰的,给人不好相处的感觉。
周雪燃和她相处也是,他万事应许她,又摆不出非她不可的低微姿态。
许值远眼刀望了大夫人一眼,大夫人不敢再吱声地闭上了嘴。这一幕被许清渺看在眼里。
父亲许值远不是不想送许樱入东宫,只是他了解太子,知晓现在说这件事太急了。太子定会洞察,他们的用意不言而喻。
倒是许樱,得了太子两句算得上好话的言语,低着头红了脸。太子英武俊朗,谁人不想嫁这样的男子。
这顿饭许清渺吃得格外有意思,她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唯独自己像个局外人。
连父亲在内的人都恭维的周雪燃是她的裙下之臣,这种感觉很奇妙。纵使许家上下和那些外人再怎么看不起她又如何。
贵女之间常有茶会。
许清渺很少参与,就算参与也是避开最讨厌的姜婉儿。
在她看来,闲来无事去看她们暗中攀比讲故事也是一种乐趣。在她们面前,许清渺总是端着一副淡漠的模样。
比起许清渺,贵女们更喜欢她的嫡妹许樱,许樱是嫡出,也没有大小姐架子,大家常拿她与庶三姐许清渺作比较。
“这张丧气脸,真不知道来干嘛?真是晦气。”说话的是许樱的闺中好友苏妙儿,仗着许樱和她关系不错,喜欢拿许清渺当乐子。
“三姐只是不善言辞,并非对大家冷脸。”许樱糯糯说完这句话,又看向许清渺,“是吧?三姐。”
许清渺是被许樱拉着来的,她们约在揽音楼听曲,坐的是二楼贵席。
揽音楼是上京权贵们听曲遣乐的好去处,更有一曲千金的传闻。装潢鎏金,气派至极。来这消遣的非富即贵,常有公子哥和小姐们来此消度时光。
幔帐薄纱,叫人看不清楼上姑娘们的面容,隐约勾勒出的身影可以幻想出女子们年轻的美貌。楼下雅座有公子侧着身想窥探纱中花容,清风跃窗袭来,帷幔一瞬飘扬,露出一张叹为观止的面容。
许清渺扫了一眼,在楼下看到两张熟悉的脸。
他们怎么会在这?
许清渺很快收回目光,看这二人一唱一和比台上还有意思,她回应许樱的话,“你说什么都对。”
苏妙儿接话,“讲话也不讨喜,我看也就这张脸生得讨男人喜。”
其他贵女们不屑为难许清渺,看向许樱,“樱儿,你的及笄之日快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到了及笄,可就可以考虑嫁人了。”有贵女打趣,“你可有瞧上的哪家公子?”
许清渺冷笑,许樱看中的不就是太子吗?
“太子常来太傅府,会不会不单是求学那么简单?”苏妙儿笑着看许樱。
“就是就是,太子殿下该不会是为了你吧?”有人跟着恍然大悟。
许樱没有辩解,只是低下头,面露羞色。
话语刚落,就有一声娇笑伴随着轻快的步子而来。
“我道是谁包了揽音楼的上座,果然是你们。”众人闻言望去,来者正是未来太子妃姜婉儿。
刚才胆大拿太子揶揄的贵女吓得噤了声,不敢去看姜婉儿。
姜婉儿的性子是在上京出了名的张扬跋扈,仗着其父手握兵权目中无人,就连六公主都要礼让她三分。众人笑着夸奖她今日的打扮,掩盖刚才提及太子的心虚。
在她们都以为蒙混过关时,姜婉儿说了一句,“方才你们可以提及太子殿下了?”
“连太子殿下都敢拿来言论,真是大胆呢。”姜婉儿看向那位提太子的贵女。
吓得苏妙儿不打自招,连忙摇头,“并非如此。”
“你想入东宫吗?难怪你父亲近来寻太子的次数多了,是打算给你铺路吗?”姜婉儿是笑着说的,给人一种瘆人的笑。
“我绝无心思!”苏妙儿急得看向其他人寻求帮助,可惜没有人敢和姜婉儿对着干,纷纷移开目光。
唯有许清渺敢看她。
许清渺只是旁观者的姿态。
苏妙儿平日里没少当面阴阳许清渺。
“她向来嘴笨,下次不会再敢了。”最后开口的是沈青玉,尚书之女,亦是魏靖琦的未婚妻。
沈青玉惯作一副温柔体贴,惺惺作态的模样。最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一边捞着人心,暗地里又挑拨离间,最后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沈青玉一开始也是这么替许清渺解围的,许清渺当时还真以为她像面上那么好相处,和她袒露过几次心扉。谁料背地里,沈青玉转身就把她的心里话讲给了别人听。
许清渺还听过沈青玉说及他人同她说的私事,沈青玉擅于用不经意的形态说出,面上是无意模样。
许清渺知道,在场的包括她自己在内都不算什么好人。故许清渺实在不想参与她们之间的茶会,一出出跟戏似的。既然今天来了,那她也打算做点什么。
“是啊,你且饶过她吧。”许清渺跟着沈青玉的语态附和。
姜婉儿本就讨厌许清渺,她本打算沈青玉求情了就此作罢,可听许清渺也开口了,她就不乐意了。她可不想让其他人觉得她要听许清渺的话。
“我这是为了她好,下次她不长记性,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传到太子耳边那可就事情大了。”姜婉儿看着许清渺说,她以为她赢了许清渺。
说得太好了。
许清渺主动表现出自己落了她的下风,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你今天真的要罚她吗?”
姜婉儿见她这副姿态,乘胜追击,“正是如此。苏妙儿,你就帮我奉杯茶吧。这事我就不告诉太子殿下了。”
许清渺捕捉到了苏妙儿脸上的一瞬愤懑。
边上的沈青玉奇怪地看着她,许清渺毫不惧怕地回看了过去,脸上的无辜和沈青玉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