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说来你可能不信》养鱼才是我的追求

43、第四十三个江湖

　　青白玉，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暮岁十二月，北凉又飘起了雪。
　　陵州城中处处张灯结彩，比往年热闹多了，北凉白衣兵仙陈芝豹成婚，成了一桩美谈，家喻户晓，祝贺纷纷。
　　这新娘子，也是不同凡响，听说厉害得很，天生仙人呢！
　　“姑娘，妆成了。”
　　绘面的姑姑眉开眼笑，她替新娘子绘面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新娘子。
　　玉肤凝雪，唇含丹珠，双眸盈盈似秋水潋滟，眉间花钿似娇艳绽放，头顶繁复精致的紫金孔雀翎冠，细碎的流珠衬得新嫁娘珠光宝气，尊贵非凡。
　　乔伊看着铜镜中略显模糊的面孔，有些恍惚，这可是她两辈子第一次成婚，难免会有些紧张。
　　眼前被一片轻纱似的红色笼罩，她听见了门外陈芝豹的声音，新郎来了。
　　陈芝豹今日一身红色吉福，面冠如玉，浅笑盈盈，倒是让众人惊讶了些许，没想到这冷面将军也是会笑的。
　　乔伊无父无母，陈芝豹也只有徐骁一个义父，所以她们需要拜见的人自然只有徐骁。
　　今日大吉，徐骁六义子和北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离阳朝也来了人，李淳罡也来了。
　　他是来看看能娶乔伊这丫头的是哪位？他虽然喜欢姜泥这小辈，但徐凤年这小子不喜欢人家，强扭的瓜不甜，他便想着把乔伊和徐凤年凑一对儿也是好的，结果徐凤年孤身入北莽，乔伊这丫头不声不响就要成亲。
　　徐凤年这小子收到这个消息，不得要了半条命啊！
　　他扣了抠鼻屎，随意拿起一杯宴席上的酒就一口喝光，在看见陈芝豹牵着乔伊出来时，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乔伊会选择陈芝豹了。
　　像陈芝豹这种万年冰山融化了，百炼成钢化为绕指柔，温柔地能腻死人。
　　他感慨地叹息，徐小子没戏了！
　　红日金炉，玉楼碧阙，香气缭绕，往来宾客不绝，侍者忙着招待客人和添加碳火，时不时悄悄抬头看看新郎官和新娘子。
　　拜见徐骁时，他端坐在高堂之上，看着眼前一对璧人，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心里为他儿子默哀，这人姑娘自己的选择，爹也帮不了你。
　　晏乐升腾，萧鼓齐奏，美酒樽樽，珍馐美味，一片欢声笑语，恭贺新婚。
　　徐骁目送新人进入新房的背影，对着身后的侍从招了招手。
　　“王爷。”侍从恭敬地低头。
　　“把消息封锁了。”徐骁眉头皱了皱，对他说道。
　　“是。”
　　侍从应声退下。
　　徐骁脸色依旧沉沉，这样的消息真得瞒得住吗？
　　天下悠悠之口，如何避免？
　　不过，瞒不住，减缓一下传播速度也是好的。
　　红烛照暖，烛光摇曳，淡青色的细瓷酒壶卧在玉石桌上，素胚勾勒点点青花，壶中合卺酒珍藏多年，醇香扑鼻。
　　陈芝豹身上带着酒味，想来是他那些兄弟没少灌他，他步履轻缓，心颤地撩起乔伊的金丝花蕊盖头。
　　乔伊习惯性地开口一笑，吹气如兰，朱唇似樱桃绽破，皓齿若隐若现，陈芝豹不知为何微红眼眶，他前半生戎马征战，亲人死绝，现在成家娶了心爱的姑娘，一时间竟觉得他也是受上天眷顾的。
　　“怎么了？看傻了！”乔伊笑靥胜花。
　　陈芝豹抿唇轻笑，平日凌厉的气质顿时消散，满是深情。
　　“合卺酒不能忘了。”乔伊站起身，走向玉桌，繁琐的吉福上的金光流转，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
　　在陈芝豹的视线中，美人纤纤玉手，晃动着青瓷酒杯，酒水清亮，衬得美人雪肤漾起温润光泽。
　　“好。”
　　室外风雪交加，室内红袖添香。
　　两个人的世界就是美好，不仅可以晚起想睡多久睡多久，还不用去给婆婆上茶，陈芝豹向来疼她，她一直睡到中午才起。
　　卧房静悄悄的，连鞋子摩擦玉石地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乔伊平日簪起的三千青丝散乱着，如乌云翠玉撒在枕间，轻轻翻身，若有若无的幽香就荡了过来。
　　陈芝豹不忍吵醒她，动作小心翼翼，可绕过珠帘时，还是弄出了细碎的响动，乔伊睡眼朦胧地醒来。
　　“怎么了？”
　　她依旧懒懒地躺在床上，不动弹，睡眼像蒙上了一层缥缈白雾。
　　陈芝豹把手中的膳食放在桌边，轻轻执起手中温热的绣帕给她擦脸洗漱，动作堪称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什么矜贵的易碎瓷器。
　　乔伊被陈芝豹惯得越发懒了，吃饭也要他喂，两人的黏糊劲儿，看得府上的小丫鬟们面红耳赤。
　　快过年时，徐凤年回来了。
　　他眼神阴鸷地闯进了徐骁房中，“为什么不传信给我？为什么？”
　　他声声诘问发自肺腑，令人心酸。
　　“传信给你又有什么用？你能阻止吗？人家能喜欢你吗？”徐骁倒掉碗中苦涩的药汁，到了他这个年纪，喝不喝药已经不重要了，无非是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徐凤年呼吸一滞，徐骁的话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击成粉碎，他额角青筋暴起，突突直跳。
　　“你好好想想，得不到的便不要强求！特别是感情。”年过半百，徐骁看开了许多，徐凤年如今也成长为可以托付的北凉王，他也放心了，没有遗憾了，他这一生。
　　徐凤年一步一步顶着满天风雪来到他娘的墓穴，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臂弯里，许久，才听见他喉头哽咽的压抑哭声。
　　老天似乎有意磨炼他，没过多久，又是一则噩耗传来。
　　徐骁要死了。
　　这位戎马一生，威名远扬的北凉王，终究是抵抗不过人间寻常的生老病死，在他床榻间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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