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Chapter 28 ...
-
“我认得她那张脸，不会有错。”
路华容眉心的那颗痣十分明显，关于那颗痣的来历她自然也听过不下数次。
路华容生来体弱，眉间一片鲜红胎记，凡是小时候见过她的，都觉得是个相貌极为丑陋的女孩儿。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面前的那片红色胎记竟然越来越小，最终竟神奇般浓缩成了眉间的一颗痣，女孩儿出落得大方端庄，一双杏眼微微吊起，与那小痣盈盈相望，满含悲悯与冲淡，成了世间独一无二的绝尘之美。
云想霓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这便是她名字的由来。
如果不是周霓衣亲眼所见，她断然不会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奚文这样和路华容惊人相似的容貌，只是再相似，精髓也不同。
路华容神身上那种淡雅明丽中透露出的倔强，注定和她皮相相似的人最多模仿十之八九，剩下一二，再难超越。
“她说话时候的神态也不会有错，还是同从前一样，不紧不慢，看不出悲喜，除了后来......”周霓衣的话戛然而止，却也让人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
除了后来，女孩儿的精神似乎有些变得不太正常。
她将那种荒唐的假设摇晃出去，大抵这种浑然天成的美感只有路华容一人能够驾驭，这也就解释为何能招惹外校混混来学校旁边堵人，就是为了看一眼她的风采。
想到这，周霓衣继续佐证自己观点：“她的美太独特了，你忘了吗，之前咱们学校外聘的印度英语老师第一节课正好撞上我们宿舍集体迟到，让我们三个人在后面站了一节课，只剩路华容一个人回到座位上坐了下去。”
说到这，周霓衣轻笑一声：“那时年纪轻自然不知道什么，还以为老师觉得路华容相貌优越不忍责罚，所以才让她回到座位上，后来知道，那位老师信佛，觉得路华容额间的痣是菩萨化身，自然不敢责罚。”
她眉间的一颗痣，成了一生的保护。
周霓衣情绪有些低落，明明十九年已经过去，虽然最近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世界中，时间是个无意义的标尺，但在这个漫长的时空中，她竟连这种上课迟到被罚站的小事都记得异常清晰。
她骗不了自己，选择救路华容，一方面也在救以前后悔到极致的自己。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秦云君的声音减弱，他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女孩儿安静下来，刚开始到现在，能感觉到她在不断为自己找到解释的证词，只是这些“证据”太过牵强。
他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道：“也许是我多虑了。”
校门旁边的操场上聚集三五打球的男孩儿，二人径直穿过篮球场，如今食堂中的饭菜基本上已经售罄，他们虽说在时空中横行，却也不是辟谷的仙人，随便点了一盘已经冰凉的菠萝米饭，勉强填饱肚子。
“这东西真难吃。”
铁皮桌面被阳光照耀，反射着几道明晃晃的光，灰尘在其中尤为明显，周霓衣却不以为然，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回到高中，坐在以前常来的地方安安静静吃上一碗米饭。
三两餐盘散落在旁边的餐桌上，罩着一层油蒙蒙的污渍，周霓衣轻皱眉头，将几个餐盘收拾利落，和秦云君道别准备回到女生宿舍时却听见旁边传来不远处的角落中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争吵声。
“我说她怎么大中午不回去啊，原来是在这儿偷偷吃好东西呢。”
那声音十分耳熟，就在边上周霓衣却想不出她在哪儿听过。
高中生不论男女，热血沸腾很是正常，几个人围在一人旁边指手画脚也不是没见过，虽说距离不算太远，可耀眼的阳光恰好照在几人面前，留下一个晒不到太阳的阴暗死角，周霓衣也看不清楚。
她本想要过去，却忽然想到后脑刚刚恢复如常的伤口，犹豫片刻还是觉得不要多管闲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孩子吵架，就交给她们内部解决，自己去宿舍通报一声，告知寝室管理员餐厅有人吵架，比扯皮半天效果好得多。
皮帘子在手中刚刚掀起能容纳半人过的高度，她便听见其中一个女孩儿声嘶力竭的哭喊：“李芙伊，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拉着帘子的手陡然落下，头也不回直接往角落中走，刚刚觉得耳熟的声音终于被贴上标签，赫然写着“李芙伊”三个大字。
是她，十九年后作为本地新闻的主角，她现在也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周霓衣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三步并作两步绕到后面，因为步子太急还不小心将面前的桌子碰歪。
“你们几个干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四个女孩儿，其中三个像站在坐标轴上的规整函数点，将路华容这个柔弱的坐标中心牢牢包裹。
周霓衣声音出来，忽然想到现在的自己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并没有什么强悍的威慑作用。
想到这儿，她的声音不由得软了下来：“李芙伊，你和李茉离得那么近，数学学的真好啊。”
李芙伊一头雾水，刚才脸上的嚣张气势在听见周霓衣中气十足那一嗓子之后黑了一大半。
“什么数学好？”
她原本是不想过来扯皮的，可不凑巧，这次被围攻的对象是路华容，而面前站着的是李芙伊，两起案子的受害者都在现场，周霓衣怎么可能不去凑个热闹。
毕竟她现在的目的，就是穿越过来查清真相。
听见这话，她嘴角轻轻上挑，露出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可不是数学好么，再离路华容近点以后数学老师就不用画图了，上课直接把你们俩贴黑板上，大家就知道什么叫无限接近于坐标原点了。”
李芙伊脸上一哂，那一半未变黑的脸陡然转成红色，讪讪道：“谁稀罕跟她站的那么近？”
说罢，拉着两外两个女孩儿朝后退了一步，重新站回晴方好的太阳地里。
李芙伊眉头仍然皱着：“周霓衣，你怎么这个时候回学校了？”
“衣衣！”
路华容一个熊抱飞过去，刚才那双快沁出泪水的眼睛再一次亮了起来。
这个动作彻底让周霓衣内心的石头放下，这是她们之间专属的打招呼方式，眼前的人还是她，不会是别人。
周霓衣手上还拎着刚刚换下的病号服，众人眼神被蓝白相间的条纹吸引过去，气氛沉默了半秒钟。
李芙伊撇着嘴，阳光照在她的侧脸，脸颊细密的绒毛裸露在空气中。
她露出一副假惺惺的同情：“刚刚从医院回来吧，你跟路华容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周霓衣你也是够没心没肺的，她都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还向着她？”
偌大的食堂后传来几声锅碗瓢盆碰撞的交响曲，周霓衣觉得自己脑子被人上了根弦，在崩与不崩的边缘反复横跳。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面前的局势，说两台怕是都不够。
周霓衣揉了揉太阳穴：“都是一个宿舍的，何必闹得这么僵，有什么事回宿舍再说吧。”
“我偏要在这儿说，你自己看看她虚伪不虚伪，这几天你不在学校没人和她一起吃饭，我们就是觉得都是一个宿舍她那么可怜就带她一起，结果她不领情，说什么自己减肥不吃饭，等我们都吃完饭的时候她再拉着别人过来说是我们不带她！”
......
这个吵架原因？
就这么简单？
这至于吵一架？
那旁边这位以前没怎么见过面的女孩儿，就是那位后来被路华容拉过来的同学？
这话说完，路华容的脸色再也绷不住，眼眸中流露出无限的惶恐，似乎马上就要开口辩驳，然而张合了几次，只说出几个语义错乱的单个字符。
在2003年自然没有“绿茶”这一说，不过经李芙伊这种敢想敢说的性子一曝光，可不就是娇滴滴的绿茶行为？
周霓衣越发觉得自己心累。
她和路华容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从来只记得她会撒撒娇，或者再严重点，趋利避害遇见问题自己溜，从来没听见过她在背后说别人不好。
对一个甚至不是自己班的同学，说别人的坏话，原因是为什么？
周霓衣想不通，可能也不需要想通，归根结底，就是这个年龄思想不成熟的锅。
当完和事佬再当裁判员，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没想到，这白眼一翻却直接让身边的女孩儿哭出声来。
“衣衣，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相信我！”
周霓衣忽然觉得自己的双手被人抓住，女孩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声彻底打乱周霓衣的思路。
自己什么都没说啊，这怎么还哭上了？
“你看！你看她！又开始装了！真能装啊，你丫又不是林黛玉，真是仗着自己那张脸为非作歹，厉害死了你！”
如果此时面前有把刀，李芙伊估计真能抄家伙朝她脑袋上招呼，这种心情周霓衣还是能理解的，她一边迅速将那只快要呼巴掌的手拉开，把路华容护在后面，一边头脑飞速旋转，生存和死亡确实是个问题。
但天大地大，弄清路华容突然失态的原因最大。
她的哭泣从隐忍变成哽咽，从始至终没有超过李芙伊的最低分贝，几乎过了一分钟，路华容终于冷静下来。
“我和小灵同学过来，是因为我们两个吃饭都比较晚，我真的没有说李芙伊的坏话。”
“胡说八道吧你，今天要不是李茉把饭卡落食堂了我们回来找，正好听见你俩谈话，还不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我们。”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再次争执起来，周霓衣拳头已经硬了，十五秒钟之后，她终于爆发：“都给我闭嘴！”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Chapter 2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