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人生》梵缘

5、深夜探病

　　“伟宸，你要去哪里？”李伟宸刚刚穿上外套，林泽洋就敏感地从睡梦中惊醒。

　　“我爸生病，我去医院一趟。”简单地解释完，李伟宸向门口走去，“你好好休息。”

　　“伟宸！”林泽洋着急地喊了一声，见李伟宸转过身来却又显得有些犹豫。“我……陪你去好吗？”

　　看着最近明显越来越不安的林泽洋，李伟宸表情有些复杂。

　　“好。”

　　林泽洋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美丽的眼睛霎时明亮了许多。

　　等林泽洋迅速穿好衣服，李伟宸带着他向停车场走去。

　　“伟宸，你爸在哪家医院？”林泽洋系好安全带，看向一旁没什么表情、完全看不出焦急的李伟宸。

　　“应该是中心医院。”李伟宸一边打火一边回答，“我妹是那个医院的医生。”

　　“中心医院？！”

　　“怎么了？”李伟宸奇怪地看向脸色大变的林泽洋，“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一说完，林泽洋脸就红了。

　　林泽洋一向不会说谎，每次一说谎必然会结巴，林泽洋自己也深知这一点。看到李伟宸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林泽洋心里一阵慌。

　　“伟宸，别生气，那是因为……唉，反正到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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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伟宸，你终于来了！”苏茜一见儿子就哭着扑了上来：“怎么这么久！”

　　“我接到你电话就赶来了。”李伟宸有些无奈地拍拍苏茜的背，脸色却渐渐柔和下来。

　　等到苏茜哭够了，李伟宸掏出手帕帮她擦擦脸。

　　“那个男人怎么了？”

　　“什么‘那个男人’，他是你爸。”苏茜瞪了李伟宸一眼。

　　“是吗？”李伟宸冷冷一笑：“他是你前夫，可不是我爸。”

　　“你！”苏茜气结。

　　“好了，妈，看你还有精神跟我吵架，他应该不是很严重吧？”李伟宸瞟了一眼身后的病房：“没有送急救室？”

　　“你就那么希望他出事啊？”苏茜实在拿这对父子没有办法。明明无论相貌还是脾性都如出一辙，偏偏又好像天生的死对头，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对方。

　　“那你干嘛那么慌张地叫我过来？还哭得那么夸张？”不用想也知道苏茜打的什么算盘，李伟宸顿时有些无力。

　　“还不是最近你都没有回来看我，我想见你了不行啊！”果然，苏茜不满地戳戳儿子结实的胸膛，理直气壮地指控李伟宸的不孝。“而且，你爸他的确是摔了一跤啊！”

　　“摔了一跤？！”李伟宸只觉眉头狠狠跳了几下，嘴角也不禁抽了又抽。

　　“我今天本来有事和你爸商量，就把他约到家里吃饭，谁知道因为我不小心害得你爸在厨房里摔了。”苏茜声音越说越小，五十出头的人在李伟宸面前却像个心虚的孩子。

　　“然后你就把他送到医院来了？”李伟宸看着苏茜那张仿佛永远不见老的娃娃脸，实在无法理解，这样单纯的人，李广运的怎么会将她与那些虚荣庸俗、为钱不择手段的女人混为一谈？

　　“他是不愿意来。不过你也知道啊，你爸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摔了那么大一跤，怎么能不来检查一下呢？”苏茜一脸的理所当然：“而且他不来医院你怎么会赶过来？”

　　“我来是因为你。”李伟宸眉头紧锁：“不是说过不让你随便进厨房吗？上次厨房失火的事情你忘了？”

　　“谁让你不回来！我不自己下厨，保姆做的饭能吃吗？”苏茜委屈地看着已比她高了不止一头的儿子，心里着实怀念李伟宸从前一放学回来就忙着系围裙做饭的情景。

　　按照李广运与苏茜的约定，李伟宸18岁以后就必须回到李广运身边。而向来与李广运水火不容的李伟宸又怎会乖乖就范，趁着上大学直接搬到了学校宿舍，每逢寒暑假也只回到苏茜身边呆个几天后就又回到了学校，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是完全地熟视无睹。

　　而大学毕业后，李伟宸先是在工作的公司附近租了个十几平米的单人房，等到几年后成为了公司的首席建筑工程师，公司便专门为他在豪华住宅区配置了一套高级公寓。房子到手的第一天，李伟宸就要把苏茜接过去一起住，谁知一向黏儿子黏得十分紧的苏茜这次不知为什么竟然断然拒绝了儿子的提议，不管李伟宸怎么劝说都不为所动。百般无奈的李伟宸拗不过苏茜就只好顺了她的意，但出于对苏茜迷糊大意性格的不放心，李伟宸专门为她请了个保姆做家务，并明确禁止她不许靠近厨房那种“高危”地域。

　　“咦，这位是谁啊？”苏茜见儿子一脸无奈，眼珠转了几转，终于看到了从刚才开始就站在儿子身后的陌生男人。

　　“这是林泽洋，我的……”李伟宸注意到林泽洋明显带了期盼的眼神，顿了一顿，声音也随之沉了几分：“朋友。”

　　“哦，原来是伟宸的朋友啊！”苏茜不疑有它，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人有些僵硬的表情，走上前去，对着林泽洋亲切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伟宸的朋友呢！”

　　“阿姨好。”林泽洋黯然地低下头，轻轻地开口叫了苏茜一声。

　　“哎呀，看看人家泽洋多懂事！”苏茜看着相貌清秀的林泽洋，心里着实喜欢。回头佯瞪了李伟宸一眼：“比你乖多了。”

　　“是、是，妈，你说什么都是。”李伟宸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在苦笑。

　　现在这个情景，怎么看怎么像传说中的“丑媳妇见公婆”。只是，人家媳妇不管怎么丑，至少还能大大方方地介绍给父母，他的林泽洋，长得再漂亮，也只能是——“朋友”。

　　朋友……

　　李伟宸突然后悔带了林泽洋来医院。面对这样的现实，除了给他增加伤害还能带来什么？

　　“伟宸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让人家泽洋陪你来医院？”李茜打断了李伟宸的思绪，摆出一副母亲的威严神情，责备地看着李伟宸：“还有，刚才我往你公寓里面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我当时正在泽洋家跟他商量事情。”其实是因为那时的二人正在绝望的欲望漩涡中挣扎，哪还听得到电话铃声。

　　为了圆一个谎，不得不撒更多的谎。对于这样的事情，李伟宸早已驾轻就熟，却感到深深的疲倦。

　　“妈，既然那个男人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伟宸！”苏茜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臂，看着儿子那跟李广运一样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犹豫了一下。

　　“你爸他想见你。”

　　一阵沉默。

　　“那个男人想见我？”李伟宸皱眉看着一脸忐忑外加小心翼翼的苏茜，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是啊！”苏茜忙点头，只差没摆出一副谄媚的嘴脸来：“你就进去看他一眼吧！他好歹也是你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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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病房门口，看到门上名牌上写着的“李广运”三个字，嘴角讽刺地扬起。

　　只是简单的摔伤也要住豪华病房，这个男人果然丝毫不愿委屈自己。就是为了保住这份令人欣羡的财富和享受，他就可以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信任，绝然地遗弃结婚不到五年的妻子，任她年纪轻轻成为弃妇，一个人辛苦地抚养未满两周岁的儿子。

　　这样薄情寡性、唯我独尊的男人，即使再有钱、再有地位，自己也绝不承认他是自己的父亲！

　　扭动门把手，李伟宸推门进去，不意外同一时刻，床上坐着的男人犀利逼人的目光朝自己射来。

　　冷冷一笑，李伟宸在床边站定，从上方俯视着那个在商场驰骋称霸多年的男人，一股名为叛逆的血液顿时流遍全身。

　　两个男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片刻。整个病房内的空气仿佛都瞬间凝固，气氛莫名地紧绷、一触即发。

　　“你找我有什么事？”李伟宸打破沉默，眼睛仍旧毫不示弱地直视着那个总能让自己燃起战斗渴望的男人。

　　李广运看着眼前已年过而立、却依旧如十年前那样挑衅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唇角缓缓上扬，勾出一个嘲讽的笑。

　　“十年了，怎么，你守住你想要的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