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人生》梵缘

3、母女

　　本来就睡得极不安稳的郑淑梅听到女儿的声音猛地惊醒过来，手一松，怀里的“小白球”一个高蹿跳到余子萱怀里，立起前爪用舌头亲昵地舔着余子萱的脸。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郑淑梅坐起身来，皱了皱眉，“还喝了酒。”

　　“参加同学会了，被他们灌了几杯。”余子萱放下“小白球”，在郑淑梅身边坐下，心疼地顺了顺郑淑梅凌乱的鬓角：“妈怎么这么晚不睡？刚才不是打电话说会晚点了吗？”

　　“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晚叫我怎么放心？”郑淑梅佯怒地瞪了余子萱一眼，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让你结婚你又不愿意，哪天我要是不在了……”

　　“妈，不要胡说，我不许你胡说！”余子萱一把搂住郑淑梅的脖子，不依地撒着娇。

　　“好、好，不胡说，”郑淑梅拍拍女儿的胳膊，呵呵一笑。

　　“这么大还撒娇，看你以后嫁了到婆家是不是还跟你婆婆耍赖！”

　　“妈……”余子萱把头埋在郑淑梅颈窝，声音闷闷的。

　　“嗯？”

　　“我不想结婚，就这样陪你一辈子不好吗？”

　　“傻孩子，”郑淑梅轻叹一口气：“你现在陪我当然可以，那妈以后去了，谁来陪你呢？妈至少还有你，你到时候一个人该多孤单啊！”

　　“那时候我也老了，大不了就直接进敬老院去！”

　　“去你的！”郑淑梅哭笑不得：“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是从哪儿来的？”

　　“妈，”余子萱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郑淑梅：“你有没有想过，我结了婚以后再离婚怎么办？”

　　郑淑梅一愣。

　　“妈，我没有你这么坚强，我无法把自己的心系在一个人身上。如果有一天那个人离开了我或者背叛了我，我一定无法像妈这样坦然……”

　　看着郑淑梅瞬间呆住的样子，余子萱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由得一阵悔恨。

　　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父亲是母亲心中不可触摸的伤口，还说这些来引母亲伤心？！

　　“妈、妈，对不起……”余子萱扑到郑淑梅怀里，不停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

　　说着，忍了许久的泪珠“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郑淑梅看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不禁一阵心疼。

　　轻轻拍拍女儿的头，郑淑梅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愧疚和自责：“我没想到你爸这件事会给你那么大的影响。早知道会这样，你姨当初就什么都不该跟你说，至少他还能在你心目中保留一个好印象，也不至于造成你现在这么不相信男人……”

　　“妈……”余子萱闻言抬起头来：“你就一点都不怨恨爸吗？”

　　一个既不专一又不负责的男人，一个只会伤害妻子的男人，值得留恋吗？

　　“傻孩子啊……”郑淑梅抚抚女儿鬓角的碎发，笑得一脸满足慈爱：“你还不明白吗？我这么多年之所以一点都不怨恨你爸，不是因为多么爱他，而是因为他把你给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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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卧室里，余子萱脑中仍然回荡着郑淑梅刚才的一席话：

　　“如果不是你，妈妈当初就已经随着你爸爸去了。不是因为离开他活不了，而是实在是累了……”

　　“但是，看着你，我就觉得，自己必须活下去，因为这个孩子离了我会活不下去……”

　　“看着你一点点长大成人，我对你爸就完全没有恨了，甚至是感激他的。不管他曾经怎么对待我，没有他就没有你啊……”

　　孩子……？

　　当真那么重要吗？！

　　虽然余子萱也喜欢孩子，但是却完全无法想象将一生都放在孩子身上究竟是怎样一种无私博大的情感。

　　至少，自己是做不到的吧？！

　　苦笑着摇摇头，余子萱坐到电脑桌旁打开电脑，不意外地看到昊凡早就等在那里了。

　　看到余子萱的头像开始闪烁，对方马上发过来一条信息：

　　“这么晚？同学会还好吧？”

　　“嗯，还行，人挺多的。”

　　“哦。”

　　余子萱想了想，还是发过去几个字：

　　“昊凡，我决定结婚了。”

　　对方似乎停顿了一下，却还是很快回过来：

　　“和谁？和我吗？”

　　余子萱不由轻笑出声：果然是昊凡的风格啊！

　　“和你，你愿意吗？”

　　果然，对方没了话语。

　　过了很久，余子萱见昊凡仍然没有回应，开始有点担心：玩笑开过头了吗？

　　“昊凡，你怎么了？我开个玩笑而已。”

　　仍是没有反应。

　　余子萱不禁皱了皱眉头。

　　现在这种情况是昊凡在怪自己吗？

　　但是，他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吗？无论何时，一旦一方决定结婚，另一方一定要微笑着退出，然后祝福。

　　当初就是因为看准了对方和自己是同一种人，才会走到一起的不是吗？

　　那昊凡现在这样算什么？日久生情？

　　想到这里，余子萱不由嘲笑自己的无聊。

　　正准备关掉电脑，却发现对话框里终于又出现一条信息：

　　“我没有生气。你啊，难道就不能给我几分钟来哀悼一下咱们的‘爱情’？”

　　紧接着又过来一条：

　　“我刚才从柜子里翻出来一瓶以前从老爸那儿剥削来的红酒，你明天过来吧，好歹也算一个分手的仪式不是？”

　　看到这里，余子萱不禁失笑，心情却顿时轻松起来。

　　“好啊，明天，我陪你一起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