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人生》梵缘

16、昊凡

　　“少爷。”

　　“王伯。”昊凡转开凝视着余子萱的眼睛，看向眼前头发花白、一身黑色家仆服的老人：“这么晚了您还在这儿等着。”

　　“是，少爷。”王伯仍旧恭敬地躬着身：“老爷和夫人都在里面等您。”

　　昊凡似毫不意外，随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将脚踏车交给王伯，昊凡看看一脸震惊的余子萱，轻笑出声：“怎么了，我的‘公主’？”

　　余子萱转过脸，定定地看着昊凡的眼睛，却不说话。

　　昊凡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避开余子萱的凝视，昊凡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走吧。”

　　进入大门后，余子萱藉着路灯以及从别墅里射出的灯光大致看清了眼前欧式别墅的全貌。整个别墅应是被一大片的草坪包围环绕，中间只留出一条宽道通向别墅，别墅前是一个豪华的喷水池。别墅有三层，看来已有了些年代，本就有些泛黄的颜色在黑夜点缀下颇有些欧式古堡的错觉。

　　余子萱默默打量着这一切，只觉刚才在脚踏车上跃跃欲飞的雀跃心情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昊凡，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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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昊凡，你终于回来了！”昊凡和余子萱刚走入一楼客厅，坐在沙发上的贵妇就站起身来。

　　“妈。”昊凡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与刚才那个骑着脚踏车放声大叫的大男孩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怎么这么晚？刚才你打电话说要回来我还以为顶多半个小时……”年过五十却风韵犹存的贵妇迎了上来，在看到昊凡身边的余子萱时愣了一下。

　　“昊凡，这位是？”

　　“余子萱，我的……未婚妻。”

　　感觉到昊凡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余子萱心中一声轻叹。

　　“阿姨好！”

　　目光扫过沙发上一脸审视的中年男子：“叔叔好！”

　　“未婚妻？！”显然没想到会从儿子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贵妇有些吃惊。

　　良久，贵妇才终于稍稍回过神来，仔细地看了看儿子那张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脸，又转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余子萱一番，贵妇的脸上渐渐露出欣喜的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贵妇低头喃喃自语道。

　　看到她激动得有些无措的样子，昊凡的眼神柔和起来，脸上神色也轻松不少。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但看得出那温和的面孔上淡淡的欣慰和慈祥。

　　“爸、妈，已经很晚了，我们先休息了。”似不想再多说，昊凡对夫妇二人低头行了一礼后拉起余子萱往楼上走去。

　　余子萱不由有些怔愣：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上楼？而且，当着昊凡父母的面？

　　试想，在这样的深更半夜，昊凡带着一个陌生女子回到父母家，二话不说就带上楼，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和……暧昧。

　　从这一路走来的感觉、别墅内的装修摆设以及刚才昊凡与他父母之间的气氛看来，这个家庭应当是一个仿照英式传统、教养极为严格的家庭。这样传统的父母，即便自己是昊凡口中的“未婚妻”，应该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私自带个女子回来过夜吧！

　　“你不用担心，”昊凡像是感应到余子萱心中所想，一边上楼一边开口解释道：“你是我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余子萱闻言心一动，转头看向身边的昊凡。

　　眼前的男人已不似平日的率性明朗，浑身笼罩着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即使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那眉宇间的温和淡定却像极了他的父亲，说不出的高贵从容。

　　只是，这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昊凡吗？余子萱说不出此时心中的感觉，却直觉她和昊凡的关系似乎正朝着脱离掌控的方向发展。

　　“进来吧！”昊凡打开一间屋子。

　　“嗯。”余子萱没有异议，走了进去。

　　房内毫不意外地是与客厅一样的完全仿欧式设计，精致华美。在看到中间那张kingsize超大双人床时，余子萱愣了愣：“这是你一个人睡？”

　　昊凡从背后环住余子萱的腰，把头搭在余子萱的肩膀上，暖暖的气息喷洒在余子萱耳旁：

　　“我们结婚之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昊凡，”余子萱轻轻挣脱昊凡的手臂，转过身正视着他：“不要开玩笑。”

　　“玩笑？”昊凡定定地看了余子萱一阵，继而苦笑着摇摇头：“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我在开玩笑？”

　　余子萱无话可说。

　　如果是玩笑，昊凡又怎么会专程将她带到这里？只是——

　　为什么呢？

　　在今天之前，她和昊凡还约好了要为彼此祝福，怎么仅仅只是见了一面就一切都变了？

　　她和昊凡，余子萱从没想过他们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只因为从一开始，余子萱就认定了这是个和自己同样崇尚自由、排斥婚姻的男人。

　　余子萱和昊凡是在维也纳首次相识。那次，余子萱陪同一个团去奥地利，工作完之后就到格拉本区的步行街去喝咖啡。维也纳的路边咖啡吧是余子萱的最爱。在那里，余子萱总是什么都不做，只是捧着一杯咖啡懒懒地看着维也纳干净的街道，被那静谧祥和掺着浓香的空气包裹，余子萱总有种血液停止了流动的错觉，就连指尖都疏懒得不想动。

　　那时的余子萱看来就像一只在皇家庭院里懒懒晒着太阳的波斯猫——这是在余子萱与昊凡结识之后，昊凡对她的品评。

　　与昊凡的结识很自然，正如维也纳这个城市，一切看来神奇的相遇到了这里都会变得那么理所当然，因为就像维也纳人深信不疑的那样：这本来就是一个缔造奇迹与浪漫的城市。

　　昊凡在咖啡吧里看到了那个像猫一样的余子萱，于是很自然地上来与她攀谈，后来又很自然地主动请缨陪伴余子萱在维也纳闲逛，再后来便很自然地成为了余子萱的情人。

　　在余子萱看来，昊凡真的是个难得的好情人。这个“好”，不仅体现在昊凡帅气阳光的外表、温柔体贴的性格，最为重要的是，他具有做一个好情人的最重要素质：只是情人。

　　余子萱和昊凡在一起超过两年，双方除了对彼此的身体和生活习性了如指掌外，其余有关对方的一切两人都可谓一无所知，包括家庭、包括父母，甚至包括具体的职业。

　　这样的相处让余子萱感觉很自在很舒服，对于昊凡也一样，所以他们才能在没有任何争执的情况下维持了两年的情人关系。

　　期间不是没有动心，但是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谨慎和保留。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突破了两人关系的界限，就意味着这种令人愉悦的关系的终结。

　　余子萱一直认为这样的关系会完美地持续到两人友好地说分手，却没想到心终究不是理智操纵的傀儡，在最后的一刹那仍旧偏离了轨道，所以她靠着昊凡的背时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了那句话，所以昊凡终于打破禁忌把她带回了家。

　　余子萱深叹一口气，盯着昊凡：“如果我今天拒绝了和你见面，今天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昊凡想了想，自嘲地苦笑：“也许吧！”

　　见昊凡没有反驳，余子萱心里说不出是庆幸或是失落。

　　正因为太了解昊凡和自己本质上是同一类人，所以余子萱清楚地知道昊凡心中真正所想。

　　同余子萱一样，昊凡在最后的时刻动了心。正是这种动心让昊凡在分手之后无法不思念余子萱，一如余子萱在想到昊凡时心中隐隐的不舍与酸涩。但是同样动了心的二人却又同样无法放开心中一直以来保护完好的心防、克服心中的障碍说服自己坦然地迈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于是二人都在做与不做、见与不见之间犹豫徘徊。

　　今夜昊凡发的那条短信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赌，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听天由命。如果余子萱答应了见面，昊凡就给自己一个理由去尝试婚姻；如果余子萱拒绝，那么一切就到此为止，昊凡同样为自己找到一个彻底死心的理由。

　　这样看来犹豫不决、甚至过于随便的决定，余子萱却丝毫没有怨怪昊凡。只因为她清楚，如果她不是同样犹豫，又怎么会答应昊凡见面的要求？

　　“楼下那两个人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令余子萱猛的回神，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又被昊凡拥在了怀里。昊凡低低的嗓音似乎萦绕着某种难言的情绪，余子萱微微一愣。

　　不是亲生父母？！